她是个凡夫俗子,也是个正常的女人。
厉曜深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
她自然向往。
厉家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有钱有势,如果她和甜心能搬到厉家去住,未来的生活条件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说别的,至少从今以后,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工作,甜心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
但是,她仍然坚守着最后一份小小的心思。
“妈咪。”
昏暗的楼梯口,光线并不充足,甜心的双眸犹如一对熠熠生辉的黑色宝石,照亮了乔绵绵早已蒙灰的心房。
“妈咪不愿意离开这里,是因为舅舅吗?”
乔绵绵的喉咙,猛然梗住。
甜心抬着下巴,笑着说道,“妈咪说过,舅舅迷路了,等舅舅想起我们的时候,他肯定会回来的,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舅舅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只是时间问题。”
“甜心……”乔绵绵说不出话来。
甜心伸出软乎乎的手,牵住乔绵绵,“妈咪,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就在这里等舅舅回家。”
“恩。”乔绵绵重重点头。
一串滚烫的泪珠,早已不受控制,从脸颊上跌落。
她蹲下,抱住甜心小小的软软的身体。
声音嘶哑,晦涩不清,“真不愧是妈咪的小棉袄,谢谢你,甜心。”
“谁叫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呢。”甜心拍着乔绵绵的后背。
乔绵绵破涕为笑,捶了她一下,“没大没小。”
和甜心插诨打科的聊了几句,乔绵绵的心情很快就变好。
她走进厨房做菜,一边做,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得找机会再去找厉曜深讨价还价。
让他答应自己的方案。
一个星期有七天时间,一半时间留在厉家,另一半时间留在翠华小区。
这样的话,才是两全其美。
既能给予甜心最好的物质条件和教育水平。
也能让她时不时回家。
……
五年前,她生日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电影中的画面,再次清晰浮上脑海。
那天,她接到大伯母的电话后,连忙赶到医院。
结果看到的只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最亲爱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
冰冷的躺在担架上,血,早已干枯,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干巴巴的贴在他们的肌肤上。
爸爸还保持着临死前,护住妈妈的姿势。
像护着幼崽一般,紧紧将妈妈按在自己的怀里。
可即便如此,妈妈也是难以幸免,和爸爸一样当场死亡。
那天,乔绵绵站在爸妈的尸体前,站了很久。
本以为自己会哭的昏天暗地,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她安静的端来一盆温水,给爸爸妈妈擦拭身体上的血污,想让他们干干净净的离开这个世界。
医院里的人都吓傻了,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一位好心的女医生把她拉到哥哥乔翰宇的床前。
指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哥哥,对她语重心长道。
“小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啊,你父母虽然去了,但是你还有一个哥哥啊,你哥哥现在的情况还是挺乐观的,如果他醒来,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你说,他该有多么伤心。”
“而且,你哥哥抢救过来后,未来肯定需要有一段康复时间,这个时候,只有你才能帮助他。你们是兄妹,要相互扶持,眼下,虽然苦了些,但等熬过这段时间,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乔绵绵知道女医生是在想方设法的鼓励自己,鼓励自己振作起来。
她心中悲恸。
麻木到极致。
那点犹如踩在钢丝上的理智,却在隐隐抽动,告诫着自己。
医生说的对。
哥哥需要她。
如果连她也跟着走了,那么哥哥,该会有多么孤单?
她必须要坚强,守到哥哥醒来那天,好好的陪伴在哥哥身旁,帮哥哥康复,帮哥哥战胜病魔。
“谢谢医生。”她露出一个笑容。
女医生松了口气,“你想明白了就好,发生车祸的时候,你哥哥坐在后排,手里还拿着一个很大的毛绒娃娃,这个毛绒娃娃起到了缓冲作用,所以你哥哥才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毛绒娃娃?”乔绵绵星眸颤动。
那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吗?
女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虽然这个毛绒娃娃,让你哥捡回一条命,但是这起车祸实在是太严重了,你哥哥的面部组织受到创伤,后期需要修复植皮,另外,你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乔绵绵因为女医生的突然中断,而惊恐的睁大眼睛。
最坏的打算?
难道……
女医生笑了笑,“别紧张,目前确定的是,你哥哥性命无忧,但是在撞击过程中,你哥哥的大脑神经受到剧烈压迫,醒来后,可能会失忆,也有可能会变的神志不清疯疯癫癫,这些,你得有心理准备。”
女医生说的委婉。
但意思,乔绵绵已经听明白了。
大脑神经受到压迫,可能会变成傻子,会变成脑瘫,也有可能一辈子生活不能自理,这些就算不用问百度,她也猜得出来。
她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的说不出话来。
但当时的她觉得,只要哥哥活着就好。
在遭受父母双亡的巨大噩耗后,这仅存的亲人,她只希望他好好活着,这便是最大的奢求。
……
两个月以后,乔绵绵正饱受着妊娠反应的摧残,每天吐的昏天暗地,看到食物都觉得恶心。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逼着自己吃东西。
只有吃下东西,才有力气照顾哥哥。
那天下午,她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医院给哥哥擦身,陪哥哥说话。
医生说,只要最亲近的人,时常陪患者说话,那么早日苏醒的希望就会越大。
谁知,她刚从电梯里走出来。
就看到几个护士在走廊里焦急的大喊大叫。
“不好了,第49床不见了。”
不见了?
乔绵绵的脑子,顿时嗡嗡作响,那瞬间,耳边仿佛电闪雷鸣,什么都听不见。
哥哥怎么会不见了?
上午的时候,她还明明来看过。
当时,哥哥躺在病床上,根本毫无知觉,就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