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笙回到笙箫院的时候，云清刚刚替莲一诊治完毕。
“如何了？”
“你这个女人做事果然非同寻常，明知他都已经背叛了你，怎么还舍得将他救回来，还叫我给他诊治？”云清挑眉笑道。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算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给他救回来了。更何况他本就是暗卫，这样的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现在如何？”
“想问什么放心去问吧，精力已经恢复大半了。”
卫南笙暗暗吃惊，当时莲一身上的伤那么厉害，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差不多了？
“多谢。”卫南笙真心说道。
“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卫南笙点头，就去了西厢房看莲一的情况如何了。
云清看着卫南笙的背影，眼底一片恍惚，好似在看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一般。
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带着缱卷的怀念，极具悲凉。
沉鱼看着云清的背影，眼底满是不解，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落雁，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云清大夫对我们小姐很不一般？”
落雁瞥了沉鱼一眼，没有说话。
“诶！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不曾发现，云清大夫对我家小姐总是有求必应？”沉鱼眯着眼睛点头，“我敢肯定，云清大夫一定喜欢我们小姐！”
“沉鱼！”落雁看着门口的那抹身影，脸色微凝，低声呵斥。
沉鱼没有注意到落雁的神色，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就板着手指头一一列举.
反驳道：“你不相信是吧？我说给你听哈，云清大夫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他么？可是你看小姐就可以。云清大夫说但凡别人想要求他帮忙办事，一定要看心情如何，上次皇上想叫云清大夫替姜美人看看，云清大夫都拒绝了，但是小姐开口之后，云清大夫又答应了。还有太后，宝丽郡主什么身份的人啊，她亲自来都没有请动云清大夫，最后还不是宝丽郡主托我们小姐去给云清大夫说，他才同意的？”
“你说的是真的么？”沉鱼话音刚落，面前就多了一个人影，那人捏着自己的胳膊，厉声问道，“你说云清喜欢的是阿笙？是真的吗？”
沉鱼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宝丽郡主。
看到宝丽郡主的神色，再联想到之前小姐说过，宝丽郡主喜欢云清大夫这件事情，沉鱼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她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落雁要阻止自己了，一定是因为她看到宝丽郡主来了。
可是……可是她竟然没发现！
真真是该死！
回想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再看看宝丽郡主的表情，便知道郡主肯定想多了。
小姐又和宝丽郡主最是要好，此刻的沉鱼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她真的闯祸了！
见沉鱼不说话，宝丽急了，她逼问道：“快回答我，到底是不是！”
“不是！”沉鱼下意识否认，“郡主您知道的，我家小姐喜欢的人是殷相，而且这件事都快成了，小姐绝对是不会喜欢云清大夫的，奴婢敢对天发誓！”
说着便举手做发誓状。
宝丽惨然一笑，脸色有些发白，她一向风风火火惯了，又是个张扬的性子，此时见她这么伤心难过，连沉鱼都觉得好难过。
都怪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姐说了那么多次了，还是改不过来，这下闯祸了。
“我知道的，阿笙不喜欢他！可是……”他却喜欢阿笙啊……
宝丽抓着沉鱼的手瞬间失力，软软垂在身侧，她自嘲一笑，对沉鱼道：“对你家小姐说，我改日再来看她。”
看着宝丽郡主故作坚强的背影，沉鱼一脸自责，拉着落雁问道：“怎么办啊落雁！”
落雁也知道宝丽郡主的性子，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待会儿等小姐回屋了，我们跟小姐说一声，看小姐怎么办。”
“嗯！好！我听你的！”沉鱼连忙点头。
……
卫南笙去的时候，莲一正躺在床上，见到卫南笙进来了，他连忙起身要向卫南笙请罪，被卫南笙阻止了。
“行了，好生歇着吧，我不想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药。”
莲一的动作一顿，便听话的躺了回去。
其实细细回想的话，但凡卫南笙的话莲一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不过这一次，他却道：“属下知道，小姐心中并不这么想。”
卫南笙怒极反笑：“是啊！我心中想什么你都清楚，否则怎么做得出阳奉阴违的事情！”
莲一脸色微白，坚毅木讷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嘴唇紧紧抿起，他翻身下床，跪在卫南笙面前，没有说话。
“怎么？想用苦肉计逼我饶过你？”卫南笙讽刺。
莲一本就嘴笨，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此时听卫南笙这么说，当下脸色涨红，嘴唇微微颤抖，半响，才吐出两个字来。
“不是！”
许是真的着急，可是嘴上却说不出来。只觉得他全身的肌肉紧绷，刚刚上过药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隐约有血迹渗出。
“起来！”卫南笙皱眉呵斥，“躺回去！”
莲一动作迅速又重新躺回床上。
“说罢，为什么要背叛母亲。”
对，你并未听错，卫南笙问的是为什么要背叛莲姬，而不是她。
莲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没有说话。
卫南笙自顾自的说道，“依照你的身手和智谋，如果真的完全忠心我母亲的话，绝对不可能留下那么大的马脚叫我发现。”
不错，当初落雁告诉卫南笙，莲一是听到了卫南笙的吩咐，这才回了笙箫院给莲姬去送果木。
作为一个从小培养起来的暗卫，绝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还被这么多的人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莲一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告诉卫南笙，他是莲姬派来监视卫南笙的。
“为什么？”卫南笙问道，“这些年以来，你不是做得很好么？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注意，竟然想到要背叛她来拐弯抹角给我通风报信呢？”
“因为小姐是好人。”莲一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就算是从心底里说出的赞美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也分外别扭。
但是卫南笙听懂了。
“好人？”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她抬头看着他，如同第一次认识莲一一样，问道，“你竟然说我是好人？你知道好人是什么样的吗？就妄下结论！”
“莲一就是知道。”莲一抬起头来，对上卫南笙的视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小姐是这世界上最心善的人。”
卫南笙愣在了原地，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眼底那抹不容反驳无比坚定的信念。
是的，在卫南笙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莲一活着的唯一信念。
暗卫，暗卫。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没有丝毫个人情感的木偶人，和死士相比，他们多了一份灵活。
就是因为多出来的这份灵活，可以叫他们永随时听从主人的差遣。
所以，当他被莲姬派来监视卫南笙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莲姬是他的主子，主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容不得有任何异议，并且要无条件服从于主子的命令。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他要监视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个女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很冷，很残酷，可是心底却很软。更可笑的是，她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亲情，晚上做梦却会梦到，哭着喊着想要得到那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关爱。
她很狠，对任何人都狠，包括自己。
她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害自己。
她把人生当做一盘棋来下，所有的人都是她的棋子，连同她自己在内。
但是，她很细心，她可以关心到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身为暗卫几乎没有一丝存在感的他。
每一次去福记楼，她都会带糕点回来给他吃，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觉得，他会选择背叛莲姬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小姐会带福记楼的糕点给他吃。
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好的叫人感到幸福、满足。
感觉浑身上下每个细胞每个角落，全部都被填满。
渐渐地，他动摇了。
他知道莲姬叫他监视小姐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小姐带回莲族，将她送上那条不归路。
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等小姐去了莲族，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再也吃不到小姐从来福记楼带回来的糕点了？
想到这里，莲一便决定，他要帮小姐，他不能叫小姐去那个地方。
在他选择给小姐通风报信的时候，他脑海里的想法就这么简单，他只是单纯的想叫小姐留在长安城，仅此而已。
所以，他真的就这么做了。
可是，却成了小姐和莲姬眼中共同的叛徒。
莲二问他，背叛主人，后不后悔。
看着眼前分明一脸关切，却故作凶狠的样子，莲一在心底坚定的道：不悔！
是的，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好好养伤吧！”半响，卫南笙回过神来，她表情淡漠，对莲一说道。
“小姐！”莲一开口，叫住卫南笙，道：“您不罚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