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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黑色的种子

苍白且有些微僵硬的手指弯曲上扬,在铺满灰尘的老书架上徘徊着,可事实上那些被简单装订起来的泛黄并没有多大区别,阁楼的环境也太过昏暗,让人无法辨别书脊上墨水标记的名称编号。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就这么呆站在书架前。

异样的躁动在少年的心底掀起波澜,他放下了手臂。

今天年迈的咒术师匆匆忙忙出门去了,为了给水洼巷某个请不起接生婆的可怜女人帮忙,所有的雕刻工作都因此停了下来,但某种程度而言,工作停下也可能是源于修士的调查。

很多的咒术师和旅行商人都被带去了修士圣殿。

万篱转过身,他能透过半敞开的阁楼房门看见自己挂在墙壁上的面具和长剑,鹰界还没启动,他却嗅到了金属的味道。

从来没人告诉他武器也有饥饿的概念,毕竟,这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般不可信。可今早万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花了段时间打量墙上的剑和面具。

老齐格是陪着咒术师一起去的,而墨耳独自跑去参加附近年轻人的聚会了,他曾对万篱提起过那个,但没发出邀请。

斑驳长剑,金属碰撞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震颤扩散。

等万篱自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熟练地锁上了店铺的木门,戴着格绯的面具、背起属于暗旅的咒文长剑钻进了巷子边上的小道,当然,临行前还是给咒术师留了字条的。

“我大概会在黄昏到来之前回来”,他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明确的目标,他披着在衣柜里找到的黑色袍子快步行走着。眼下春季刚刚过去不久,即使是在阴暗恶心的阴暗角落里,人们也能轻易嗅见来自夏日广场的花香。

走过混杂着各种各样味道的人群和宛若迷宫墙壁似的建筑,他进入了有马车行驶的主干道。城市的结构在这里变得更加分明,他能清楚看见贵族们倚靠远处湖边林地的宅院,至于高处,屹立在瀑布顶端、供神灵居住的城堡更是不在话下。

几艘渡舟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淡淡的低鸣声。

只不过眼下天气并不是很好,风中带着寒意,来自头顶的响声让万篱手指颤了颤,他记起,某个天空中落下火焰的黄昏。

少年继续向前走,保持着固定的方向以免忘记回去的道路。

大队的商人雇佣工人将自己货物带到城市中心的贸易市场上,敞开的箱子里装着南疆特有的野兽毛皮制作的衣物,其它车子上还装了些清淡的香料,道路抬升,车队走的很慢。

鹰界捕捉到了旅客们颇为不满的说话声,大多是在抱怨这趟旅途的漫长以及高昂的税收,他们说南疆通用语。

万篱跟着队伍向前走,人们则对他那好似葬鸦的装扮表现出了些许的好奇,但并没有谁上前询问攀谈。

大概半小时后,商人和工人之间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

万篱远远瞥见带头的健壮男人揪着旅者的衣领,嗓门惊人,他转过分叉的街角,彻底离开了这伙人。朝着这个方向,建筑的外表逐渐变的更加光鲜豪华,根本不是水洼巷能比的。

有在整座建筑外墙上画满咒文的咒术师公会,也有规模超过老树、远远就能嗅到药水气味的巫药售卖中心。

只不过前者展示在墙壁上的都不是货真价实的咒文,而后者,更倾向于给贵族小姐们制作高档香水和保养用品。万篱路过这些店铺,发觉往来的人群变得愈发拥挤起来,花香伴着汗臭,这里有很多来自各个阶层的人,他们都去往同一个地方。

那座位于道路尽头,圆环形黄土城墙围成的五层建筑。

位于商业区附近的地方有点类似于万篱以前在别的地方见过的剧院,里面传来男人女人兴奋的叫喊声,当然,大部分是男人的,女士们尽管喜爱那些节目,也会尽力表现得矜持些。

隔着人潮涌动的几条街道,万篱已经瞥见了那座写着古陆语字符“约亚垦”的拱门,那里就是咒术师提到的栅栏。

长剑在震动着,催促着他,而且这一切都与兽血无关。

万篱顺利在黄昏到来之前便回到了水洼巷,看不见轮廓的身形悄然打开咒术师店铺的房门钻了进去,动作轻柔,像是吹过巷子的春末寒风。随即,少年的模样在黑暗中显现出来。

老太太没有回来,他把长剑和面具放回了原位。

新生儿的降生和随后在瀑布下的祈福活动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万篱将蒙了些灰尘的斗篷放回原位,又把自己用决斗奖励买来的新斗篷和面具包好,藏在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没人会知道他的,除非墨耳恰巧看了今天的栅栏决斗。

因为没有引荐的缘故,他和另外一个男人被安排在栅栏底下的房间,而对手是则是只从野外捕捉回来的小型黑兽。过程很顺利,万篱抽出男人腰间的匕首,直接刺穿了怪物的脑壳。

没有飞溅到身上的血迹,没有冲撞,边上男人似乎是被吓到了。不过因为时间实在太短,而且除了那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的一击之外,简直毫无看点,万篱最终只得到了两个银币。

但在城市另一边的贫民区买点东西是足够了。

有人在他离开时候尝试跟踪他,但是万篱用咒文很轻易便甩掉了。尽管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有些缺乏考虑,但从清晨起一只纠缠着万篱的困惑感消失了,像是迷雾退去,道路显现。

在那个地方,他能回忆起关于穹顶的残缺记忆。

“我希望你有好好在做那些筑石。”

他听见说话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老太太走了进来。女人的伸手扶着墙壁,这动作并非源于虚弱,而是恼怒,上了年纪的木板甚至在咔咔作响。老人没理会万篱,而是径直抖落沾着泥水的靴子,飞快缩到了墙角的躺椅上,动作灵活得像只猫。

“怎么了?筑石的订单很急吗?”

“别管那个”,咒术师嘟囔着,“那女人的孩子死了,生出来就是副怪物的模样,真是可惜……他的男人估计是在栅栏……”

万篱点亮了烛火,灯光下少年的眉头微微皱着。

“她的男人怎么了?”

盯着摇曳的烛火沉默良久,老太太才终于长叹了口气,“你得知道,女人不像男人,没有足够聪明的脑子的话,日子就会很难过。那个女人靠出卖身体养活自己,这种事情……水洼巷挺常见的,但是她偏偏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某个客人……”

“某个在栅栏挣钱的男人,是吧。”

“大概吧,那些男人也算是我们这些力商人的常客,所以我了解他们,他们为了取悦那些有钱人,长期同其他人甚至黑兽战斗。任凭不洁的血液和诅咒进入身体,他们会逐渐失去理性彻底变成怪物,他们的孩子,也会成为怪物模样的孩子。”

怪物的孩子,听上去就像是,生来便是兵刃器具的孩子。

但她说的,万篱提醒自己,是不洁者的事情。

“那女人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倔得像头母牛,照顾她的老女人也不知道,那样的孩子,一开始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那孩子……被送去哪了?生下来就死了吗?”

老太太仰起脑袋看了万篱一眼,摇摇头,“被修士们带走了,接生的时候就有人在边上盯着的。死倒是没死,但是实在是生得奇怪,浑身的皮肤皱得像是堆尺寸过大的破衣服似的,刚出来的,我甚至想到了某些动物的内脏,实在是……”

只是生得奇怪?

这才是,真的奇怪,直白得好像是在说那些在栅栏里求生存的男人和那些在床上谋活路的女人就不该拥有自己的后代一样,就好像,奇怪的孩子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万篱自己也是不洁者,而穹顶的孩子,那些被高强度咒文改造成怪物的孩子们,他们又不是自愿的,那些回忆,虽然虚无缥缈属于他人,却好像仍在身边,刚刚发生过一样。

“我有些累”,他说,“先去休息,筑石,不用着急的。”

PS:【还在亲戚家,用手机强行码了一章,上传的时候辣鸡手机死机两次……都是泪啊,另外,正在尝试新的写法,不想承认写不好没天赋,所以只能努力学了,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