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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灰烬与名字

“我是无朽王座之下的神侍巫蝶,不过,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万篱踩着修士血肉模糊的脑袋朝着这边望来,长剑上空间咒文褪去光华,他目光穿过老人指尖凝结出的耀眼咒文,直直落在迷森身上,女孩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步。而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那于糊满血迹的脸上漠然注视的双眼,带着撼人心魄的力量。

“在你成为我的咒术傀儡之前,我很想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这场景又是……”

老人的声音被街道两侧建筑塌陷的响动给掩盖了,远方,几个胆子稍大的守卫军打算跃出防线清理外围的修士,渡舟沉重的呼吸声带起空气中灵魂的共鸣,金色光尘像沙子般飘散着。迷森察觉到天色正在逐渐转暗,空中那轮诡异的深蓝色月亮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风呼啦啦地带着灰烬和落叶碎布穿过街市,少年终于动了动嘴巴。

“我想了解一个秘密”,他说,“我在想,同样身为神侍的你是否知道这个秘密。”

“如果告诉我你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海祝城被修士攻陷的情形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同你讨论那个被隐藏起来的秘密,不过,蛮不巧的,我个人在神侍里的声誉并不算好,没人愿意同我分享秘密。为了将像你这样拥有天赋却又只会浪费的小鬼转化,我可是牺牲了很多呢。”

万篱将目光转回咒术师的面孔,眨眨眼睛,似是在打量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家伙。

“差不多了,这么会儿应该够你的小女孩跑到对面了吧。”

迷森霍然抬起头,这才发觉先前那个与万篱同行的人已经接近了守卫军的临时堡垒,她缓慢攀过废墟,修士们的注意力全都落在男孩身上了。大概,就是在万篱刚刚盯着迷森看的时候,女孩同几个跑出来的守卫军说了什么,紧接着便有人将她扶了进去。

好烦,她眨眼汇聚起灰火之轮的力量,几个修士当即抽出匕首冲了上去。

然而真的只是瞬间,在女孩还没意识到底下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几颗篆刻咒文的石子便飞了上来。耳畔传来金属撞击坚硬物体的沉重鸣响,碎裂声,万篱翻身落地,踏步,眨眼间便来到了她的身前。在咫尺的距离,迷森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我可”,女孩伸手抓住坠落的剑刃,怒吼道,“不会轻易死在这里!”

强大的生息带来了汹涌如洪荒巨兽的力量,斩击被强行扭转,朝着侧面的房屋落去。锈没有丝毫的反应,正如女孩所料,幻境中的神侍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并没有丝毫察觉,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记住了简单的印象,而非真的了解锈的能力和其所扮演的角色吗?

伴随着身侧扬起的巨大气浪,她看见巫蝶身前布满裂痕的咒文屏障,和他震恐的侧脸。

如果那把剑上粗糙的咒文还没有失效的话,迷森真的没有把握空手接下刚刚的剑击。

“喂!把戏玩够了吧!你不是可以控制傀儡幻想中的世界的吗?”

她本能伸手做出几个潦草的手势,修士们开始朝万篱刚刚坠落的方向移动,“至少”,迷森咬了咬牙,“在巫蝶这个老家伙玩够了之前必须得撑住,而且即使是刚才……”

刹那,少年拖剑从墟烟中冲出,全身缭绕着黑色的阴影,像怪物般笔直撞向巫蝶。

女孩听见耳边传来细微的喀嚓声,少年面具后的目光转向这边,咔嚓声重重撞击耳膜。

高地上数十道带着炙热火焰的光柱轰然升起,巫蝶踉跄躲开侧面疾射而来的碎石,再转头时,高处的迷森已经不见了影子。修士们开始成片倒下,破碎的长袍在热浪的吹拂下飞起,落进满是血迹尘埃的废墟里,迷森被杀掉了……他张了张嘴,却难以发出任何声音。

“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

万篱侧身翻滚,躲开了嘶嘶飞过的高温光球,他注意到咒术师没在说话。

“小子,虽然你的本事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咳,但是,就到此为止吧!”

话语落下的瞬间地面呼啸抬升,幻境开始濒临破碎,少年猛然回身,看见远处的堡垒连同海心之门都在陷落。这场景仿佛当日末流城街市上混战的重演,巨大的沙石手掌从地下探出,五指捏住万篱全力向下砸去,地面在震颤着,建筑看起来好像海上起伏的波浪。

“我到底是谁?我是……万篱吧,某天我会记起所有的事情,所以,请不要把那些……”

痛苦沿着神经逐渐蔓延开来,血腥味,死亡像冰凉光滑毒蛇般攀附而上。

他试图挣脱,但刚刚那些轰击咒文在杀死迷森的同时也将周围的灵魂力量抽取一空了,疼痛涌入脑海,虽然还是幼年时的身体,但是沉睡,仿佛又要到来。耳畔是脑袋撞击在随时上的嗡鸣声,巫蝶在说话,而下一次醒来,又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错过所有的事情,错过所有想要保护想要留住的人。

“呼,我啊……”

厌倦了无止尽的逃避,自从在沙漠里遇见格绯,作下荒唐草率的决定之后便不愿也不能容许自己回头观望。这边的世界正在毁灭,因为奈奈已经不在了,她许下的关于时间咒文的谎言会被轻易拆穿,向北走,向北走,他原来一直都在逃亡的路上。

“呼,咳,奈奈,我曾经……”

曾经拥有回头的机会,像之前那样选择留下保护你和期许给你的美好未来,但那时我实在是害怕极了,我知道自己不够强大,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外面世界的自由。我总是说如果到达外面的世界会有多好,到底,是因为有你陪伴,还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才觉得美好呢?

长眠即将到来了,没有灵魂可以驱使,伤口不会再度复原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正在寻找着……”

某个人,虽然记不起面孔也记不起名字,但是总觉得失去了某个很重要的人,也失去了相关的记忆。蓝色的月亮,像是深井般的世界,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世界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随后,那句问询再度响起。

“你是谁呢?为什么在这里?在寻找着什么吗?”

“我啊”,少年声音破碎而混乱,“我是……”

黑色烟浪在咒术控制的手掌呼啸炸裂开来,少年被汹涌的墨色火焰包裹着,径直朝奈奈所在的方向冲去。翅膀在他身后张开,又幻化为两只带着尖锐指爪的巨臂狠狠撞在海心之门厚实的城墙上,岩石逐层剥裂,废墟下,女孩被万篱身上延伸出的黑色触腕抓住托起。

“我是灰火之轮的演绎,我就是命运本身,我将,为你开辟新世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