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呢。”
佚名站住，身后老人的嘴里已经传出了白因那空灵通透的声音，他的左眼能让人轻易想到海洋，不过那种深邃的蓝，恐怕不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事物能够简单比拟的。
“你的话让我轻易做出了选择，这个世界需要的，并不是野心家。”
“同样，这个世界也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但你可以这么做，所以我也可以。”
男孩转头看了眼万篱，松开手中绳子，拍了拍手，淡然前行。
“如果你想要的是可以履行这个契约的他的话，给你，但我会证明，他是错的。”
那头黑兽就停在不远处，这段路佚名始终没有再转身，他完全不担心身后的白因会攻击，甚至更像是为了把万篱亲手送到神灵的手里才来的，咒术师看着渐远的身影，很是不解。
“如果他就这么离开的话，之后我就没有再去杀他的理由了”，白因说道。
“你希望我杀了他吗？”
“现在是不冲突的，你可以借用我的力量。”
万篱看着坐在石阶上的老者，当初自己就是在听从他的建议之后，才去无光神殿找的白因，起源神灵是可以决定所有的力量，佚名清楚，如果万篱站在她这边的话，肯定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而万篱，则多少有些怀疑，自己一路走来的那些选择。
“他说我做的是错的，但你似乎希望我胜过他。”
“他想要的只是更加强大的力量，为此他牺牲了身边的所有人，这是你亲眼看见的。”
“我与他的区别在哪里？”
神灵想了想，笑道：“他更具技巧和能力，你们想要做的是相同的事，但他比你更强，所以他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加圆满，相对的，即使你实现了相同的目的，也会留下许多遗憾。”
远处晨光正悄然升起，万篱眨眨眼，看见几点白色的光芒在自己身前游动着。
刹那，星星点点的光辉汇聚成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掌管着黑暗领的她看上去恍若纯粹的光辉造物，苍白的皮肤上泛着朦朦的光晕，那黑色长发和通透如冰的深蓝双眼让白因带着些神异的味道，她伸出笼在袖子里的手，在万篱脸颊上碰了碰，转眼，伤口已经恢复。
血毒代表的强大恢复能力在治愈他的伤痕，但眼前如光的女子身上，却没丝毫血腥味。
“人们总有这样那样的区别，你改变不了过去所做的事，但你可以决定未来的自己会成为何种人，你救下的人，你做出的那些改变，都使你变得与众不同、意义非凡。”
“你……愿意彻底投身进这个世界的命运了？”
“我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我的选择，但大多数事情，需要你来做。”
万篱意外于白因居然能够在这个世界显露出真正的姿态，如她所说，越多的接触意味着越为不利的处境，只是为了看看神灵将如何面对命运，就做出这种事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们这种存在。而眼前的女人，还未等万篱回味过来，便再度消失了。
“你们的命运，或许会在雪泉乡作结，或许是帝留城，在那之前，去我的神殿看看吧。”
万篱点头，又看了看坐在石阶上的老者，他顿了顿，突然发觉年迈的信徒已经死了。
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至始至终都没说过多少话，旧时的经历对万篱来说，已经是数年之前的事，对于他来说，其实还只是今早的回忆。
他伸出手，想要召出冰兽为老者挖出一处坟墓，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还无法使用。
“他已经在这里坚守太久了，所有的事，无论光辉平凡，都需要一个结局。”
“就让他这么待在这里？”
“他从未离开过这里，内心有所归属的话，葬在何处又有什么重要的？”
离开的时候，佚名和那头黑兽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万篱则是直接飞往了无光神殿。
依旧是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建筑，他在洞穴前落下，有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好久不见，看样子，你走得比我要遥远得多。”
万篱看着平台上那个留着及肩长发，被兽皮制成的简陋衣服包裹着的女孩，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过，在这里见到她，万篱完全不会意外。
至于她身边的那个乌灵人，万篱是有印象的，看时间，忘川不久前刚和他交过手。
不过面对这个由自己亲手杀死的女孩，一时间，万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小羡同样不是那种喜欢客套的人，直接带着他进了洞穴。黑暗中，无数火把先后亮起，乌灵人用咒术师极为熟悉的方式唤出光源，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了恍若小镇般的建筑群。
大多数房屋都是借用神殿原本的材料搭建起来的，模样看着很怪，随时都会倒塌的建筑上缠绕着粗壮的树藤，底端画着密密麻麻的咒术符号，几乎不封顶的屋子里、满是裂痕的石板街道边、枯树干扭曲形成的箭塔上，到处都是活动的乌灵人。
“我从女孩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走在前头的乌灵人用蹩脚的通用语说道，“我的族人被神从死亡的边界带回，他们借用咒术构建了往返两个世界的道路，我们会给予帮助。”
“如果你需要人手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出去逛逛，去看看那个黑山，到底是什么东西。”
万篱很想跟着说上几句，不过眼下他自己的事情也是一团糟，迷森她们没死，却不知道怎么样了，佚名依旧想要杀死格绯，虚无之影疯了，混沌的态度也看不清，他只能让自己的精神始终紧绷着，直到他和佚名之间的事情能够做出一个真正的了结。
不过，乌灵人的话毕竟让万篱想到别的一些事情。
当初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乌灵人曾问过他灰火之轮的事情，而眼下，忘川应该还未离开，但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意味着两者间没必要再做交流，那孩子或许没机会再去了解贮藏咒术，也不知道格绯那块筑石中所藏的奥秘，过去正在变化，变化，并且崩盘。
佚名的确做到了，他在削弱忘川，让他不可能再成为此刻的万篱。
因为他没有给自己准备后路，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他必定会杀了他们两人。
虚无之影不在，之后黑兽在大雪中席卷荒野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去抵御。
大雪？万篱微怔，意识到命运改写，似乎这场雪也已经提前降临了。
“没人比你更了解那个辉夜家族的小鬼了，所以，有的事情还是得由你来完成”，小羡仍在带路，不少乌灵人的视线都转向了这边，不过在看到万篱身边的那人之后，又默默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他们继续前进，直至前方建筑渐少，露出空荡的荒野。
没人知道这座藏在山里的洞穴到底有多少大，不过能被建成神殿的地方，怎么也得是自然造化史上的奇迹了，眼前无光的荒野寸草不生，空荡荡的，唯有数百根粗大的石柱成对立着，像是道路，道路尽头，是一座看上去颇为破落的石质建筑，一座神庙。
半边已经坍塌，满是尘埃，完全没有修缮的痕迹。
“有个人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小羡转过头，冲着万篱笑笑，说道。
万篱有些好奇，三人继续前行，穿过前厅，踏着一路灰尘走到大殿正中。
这里不像外面的部落，没有火把作为照明，唯一的光源就是乌灵人手里那点微弱的光，万篱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影子停留在一堆兽皮铺出的垫子上，垫子一触即碎，又是一片扬起的灰尘，小羡伸手赶走身前的飞灰，同时示意乌灵人靠过来。
“我觉得你肯定认识他。”
万篱蹲下，注意到那是个盘坐在地上的人影，等乌灵人凑近，他发现自己居然还真的认识这个人，很意外，却又很符合原本的历史，眼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黑契。
也就是那个真正的万篱，万篱发觉自己需要点时间梳理下当下的情况。
“白因说他能够帮到你，你可以带他去雪泉乡，或者是自己去。”
这个真的可以说是意外收获，因为万篱是佚名带到小镇附近，又给白因捡走的，而当初第一季节时哪来那么多事情？那时还是忘川的佚名没有遇见这些事，他错过了这个机会。
万篱想知道，那时候的忘川又在做些什么。
他看着眼前仿佛长眠的少年，开始释放感知。
随后某些独特的东西引起了咒术师的注意，他掀起黑契的上衣，借着光亮看了看，黑袍化作碎丝，少年的身上纹着五六个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咒文，很小，但是相当精细，其中，万篱一眼就认出了长眠咒文，至于其他的，似乎都是类似的储存能力的咒术。
“这个……这样就能够击败佚名吗？”
万篱有些怀疑，他直接在心里问了白因。
“当然不行，不过，等你击败佚名，这个，就是你的身体，你会成为真正的神灵。当初你在遗迹里启动咒术的时候，其实已经晕过去了，我将你的身体送回了千年前的神殿，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时候筑石的能力这么快就消耗干净了？神需要的，是千年的身躯。”
“但是……我记得他当初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之后的你可能成为任何人，你、他、被吞噬的佚名，甚至是雷爵，造物想要升格为神，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要做的那些事，可不是强烈的愿望就能够实现的。”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路。”
“如果你无法成为开创道路的人，就只能选择既有的道路。”
“我总觉得”，万篱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什么地方，有些错误，我没有意识到。”
“你总会发觉你能够发觉的事的，你救不了所有人，只能保护你身边世界的周全，你以为的错误，佚名自认的骄傲，不过是因为你身边的世界狭小，而他选择的世界广阔，生死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对错，你只需要明确目标，真正明确，然后，专心前行。”
PS:【补偿昨天太少的字数，然后回头看了看自己以前写的，发现句子写太长了（因为强迫症），几页看下来根本不知道在讲的什么，所以正在试着调整，另外，最近取标题名无力，就这么凑合凑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