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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风暴之墙

几只羽毛残破的渡鸦落在碎石上,远远观望着眼前满是冰晶和裂痕的地面。

在夸亚世界记录的所有传说中,覆盖这个世界的天空于此处走到尽头,在这里,云层宛若瀑布般汹涌泻下,呼啸锐利的风声终年不断,伴随着纷纷扬扬的落雪,不管是鸟类,还是有着坚硬甲壳的野兽,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穿越此处,它们都会死在无边云幕中。

这里是风暴域,风暴域之后,便是神灵战死的地方,传说时代这个世界的中心,达姿奥西赫,也被称为风咏千塔,旧城或是先地,同时,在神死后,这里也是黑暗诞生的地方。

地面又颤动了一下,随即,厚实的积雪猛然塌陷,一个黑色的巨大头颅自底下钻了出来。

那是头长着三对尖角的巨型黑兽,看着脑袋,有点像是南方某些地方可以看见的水牛,不过它披着厚实黑色皮毛的身体倒更像老鼠,亦或是别的什么拥有灵活四肢的生物,怪物低吼着,贪婪地呼吸起外面的空气,小山般的身体向前挪动,想要自洞穴中钻出来。

黑兽脑袋上甩下的碎土赶走了几只乌鸦,更年轻的那些,其它的,则仍瞪着猩红的双眼,静静盯着,全然不顾怪物叹息时,不住震颤的地面和空气,它们已经在雪中等了很久了。

地面的裂痕变得更深了,看不见顶端的云墙,似乎朝着这边倾斜了些。

那些云,看起来就像是竖起的苍白大地,尤其是在云墙下朝上看的时候,任何生灵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站错了位置,它将旧城守护在后方,同时,也将源源不断的黑兽阻隔在这世界的北方,若不是黑山苏醒,黑兽学会了钻洞,这世界的人们可能还不知道黑兽的存在。

先前那头黑兽终于爬出,紧接着,第二头体型稍小些的黑兽慢悠悠地钻了出来。

随后是第三头,地面的震颤证明,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迁徙,这样的脱逃行为在风暴域的各处发生着,不过乌鸦们并不是为了看这些,它们,只是在静心等待。

云墙中,一道几乎与墙同高的暗影悄然降临,一只乌鸦拍拍翅膀,响亮地叫了声。

“噗”,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云海后响起一声闷响,随即咚咚声接连不断,听上去像是某个无比庞大的巨人正朝着此处跑来,然而没有,除了那道影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穿过云墙,在影子下方,地面上的裂痕汇聚成一处,骤然陷下,随即,云海散开。

云后,依旧是云,无形的手裹挟着云絮,朝已经钻出洞穴的黑兽涌去。

有点像是雪崩的情形,不过那声响,明显是黑兽们的凄惨咆哮声,云层沿着荒地漫开,将所有试图跑出去的黑兽吞没,两个白色的光点自云后浮现,仿佛是被阴云遮挡住的日光,亦或是一双巨大的眼睛,那双眼朝黑兽们窜逃的方向望了一眼,消失了。

所有的变化只在瞬间,这短暂一瞬过后,外围的云墙再度收拢,烟尘散开。

原本尽是落雪的荒原上,已经遍布近千道划痕,每道都有数米深,像是某种野兽的利爪,先前未能逃出云雾范围的黑兽,此刻都被撕成碎片,至于其它还在洞穴里的,也因为地面的垮塌,直接暴露在风暴域中,根本没有幸存的希望,数千黑兽,只有寥寥几头逃脱。

最强壮的、最灵巧的、最快的,这些怪物正在逐渐汇聚,离开北方。

鸦鸣声此起彼伏,它们自那些有近千年历史的枯木上飞起,扑扇翅膀,稳稳落在黑兽的尸堆上,开始啄食它们的血肉,时间不多,再过一会儿,这些东西就会被冻住。

这本是这近百年来无比寻常的一幕,只是今天,因为某个人的到来,一切都有些不同。

那个女子,她身着白袍,衣角被烈风吹得呼啦直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掀起甩开,然而落在风中的步伐却无比沉稳,她笔直地、坚定地踏着一地血肉,朝着那堵云墙走去。

直到脚下的地面出现一道横向的裂痕,那是风暴域的边界。

几只乌鸦落在那女人的脚边,好奇地等待着,它们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但是那精致的衣料、深黑如墨、翩飞四散的长发、那看不出丝毫瑕疵的皮肉,都使她看上去异常美味,至少,肯定比那些散发着腐臭味的黑色怪物好得多,它们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想到您曾经的守望者,居然有这么强的生命力……”

刹那,群鸦惊叫着散开,狼藉的雪地上突然又多了个身影,那并不是某个人,甚至不像真实的生命,它比白因略高些,是团朦胧的影子,身体不时闪动着暗色的金属光泽,刚落到雪地上的刹那,四周层层的冰雪便飞速化开,地面蒸出热气,随即,枯草开始燃烧起来。

“湮灭之火?那孩子拒绝了你的契约,是么?”

“不意外,很像是那个雷爵的作风,只是,希望您不会忘记你的承诺。”

“终结之日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会打碎时间的轮回,幻会回复意志,而你将重新成为她的身体,起源的神位依旧为你们留着,这些曾在黑暗领立下的约定,我不会忘记。”

“多谢,恐怕,六位起源之中,只有您愿意……”

白因深深吸了口气,打断它,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会救她。”

世界骨沉默片刻,朝着前方走了一步,越过界限,随即,黑影被白雾交缠着,四散飞扬。

“我想进去看看,在幻回归之前。”

白因没有回答,世界骨又向前走了几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他,甚至连察觉都做不到,片刻之后,暗影转过身,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能理解您不想干涉命运的心情,但是,我记得您在起源塔的时候,用的并不是这个身体,为什么?”

“或许”,白因稍扬嘴角,“是因为我原来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更像怪物吧。”

世界骨没有再回复,示意自己已经明白,然后,便彻底消失在了风暴域之中。

过了很久很久,白因才从恍神的状态中舒醒过来,她望着眼前直入天穹的云幕,以及天空中,那些倒垂的如同山峦般的黑色尖角,试探着,将手指朝前伸去。

呲,烈风卷来,溅起一道浅蓝色的寒光,随即,一小截手指掉落在地上。

白因是在受到攻击之后才反应过来的,她看着那截断指,没有尖叫,平静的脸颊上未见任何异样,只是,在等待了很久之后才咬咬牙,让断掉的手指再生。

“幻……”

“呵,你会拯救她的,你是她的妹妹,会帮助她重回神座。”

“我知道,奇界,不需要你提醒我!”

“奇界?哼,那是谁?它真的……存在吗?”

“我会拯救她的,我会……拯救……我?”

极北的荒原上,群鸦鸣噪,年轻的女人自言自语着,声音逐渐被风雪湮没。

PS:【没想到还是开了新卷,嗯,快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