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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那年的人

万篱从来都不是他们中最特殊的那个人,某些时候,他还会显得有些笨拙。

没人想到始终敌不过佚名敌不过黑山的他可以走到今天,他原本只是斐望城两个渡鸦的孩子,被人售卖到海祝城成为试验品,本该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死在幽深的囚牢里,亦或是在那场毁灭半座城池的战争中永远消失,这个世界,其实从来都没指望过他能做到什么。

但他偏偏从女孩那里继承了时间咒术,与未来的自己有了交集,有了末流城外的相遇。

于是视线从决斗场中挣脱出来的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有关这个世界的无数问题。

传说时代的故事、毁灭大陆桥的那场战争、海女的名字与她的城邦、无光神殿中的神迹、碧蓝眼瞳的人们、信仰着神灵亦或是死亡的杀手,当所有的东西逐渐连成清晰的线索,他突然发现那些事情,或许是自己无法改写的,不能成为佚名的对手,不能阻止黑山的脚步。

但,终究还是走到这里,在风暴中接受洗炼,书写新世界的篇章。

最后会怎么样呢?希雯望着那道连接天地的旋风,猜不出答案。

雪泉乡仍在继续倾斜,顶端,处于边缘的部分建筑已经被强大的力量吸引着,哗啦啦地剥落,然后朝着旋风中心飞去,尽管那道迷朦的光辉削弱了大部分的破坏力,但很明显,边缘的位置已经不能再站人了,闻叶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希雯的手向后退去,随后是格绯。

至于蚀炉,女孩想去拉他的手,但他就这么站着,动也不动。

“离开那里,我们先回红涂塔去!”

但男人只是转过头朝着她们望了会儿,衣角飞舞,随后一步跨出,直接消失在风暴里。

“啊!叔叔!”

蓝色的浅光在格绯的指尖缭绕了一瞬,但终究还是没赶上。

没人知道刚刚那刻蚀炉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危险,希雯和闻叶还是硬生生拖开了她,然而女孩的力气突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大,仿佛发狂的野兽般,握着她的手臂,两人甚至能够感到明显的灼烧感,但现在放手的话,格绯无疑会和蚀炉一个下场。

突然间,人们好像无法再理解这个世界了。

而蚀炉,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这样的人。

月岩森林的巨树上,嫩芽已经从枝杈的缝隙中缓慢生出,黛冬城的亡者在属于他们的世界里守望着,而在夜巢深处的藏书室里,刻画在古老筑石上的文字再度焕发光彩。当初的血战仿佛还在昨天,但眨眼间他们的先驱者已经离开,他们,将要继续前行。

末流城的无尽城墙外,如潮涌般的黑兽已经铺满了整片沙漠,咆哮声不绝于耳。

“我知道你们对海上来的人抱有某些偏见,但眼下,你们貌似没有选择。”

浩浩荡荡的群屿住民和死信者队伍前,方思锐牵着女孩的手,在他们身前,流浪城邦的首领正仔细思考着,他身畔,枭的斩刀正在烈日的照射下熠熠闪光。眼下的末流城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来自北方的黑兽队伍,甚至那些原本已经到达南方的怪物,也因为某种呼唤折身返回,面向南方的防线还未完成,北方满是黑压压的敌人,几乎没人相信末流城能够守住。

短短的几个月间,贵族的政权已经瓦解,黑市被连根拔起,刀爷和他的手下似乎消失了,枭没费多大力气就杀光了黑市的打手和刺客,现在,流浪城邦已经统治了这里。

“我看到他了”,突然间,剑奴摇摇方思锐的手,指着北方某处说道。

“他?万篱吗?他在做什么?”

“看不清楚”,女孩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看起来很壮观的样子。”

这时,始终站在身边的蒙面女人突然伸手,拉了拉首领的袖边,然后,点点头。

“好吧,我不清楚你们这些异邦人到底要做什么,不过,在我们的营地里,就给我安分点。啧,这种事情,要是换做是平时,我还真不可能答应,但眼下末流城这种情况,就算让你们夺了末流城,也捞不到丝毫的好处,所以……姑且相信你们吧。”

铺满兽皮的木制座椅上,那人终于答应下来。

不过没人知道那到底是因为他自己所说的那些理由,还是因为那个突然被提到的名字。

那个,似乎总是能够带来某些意外的家伙。

至于极北之地,风暴域的边缘,早已经是修士和黑兽的海洋。

云墙之外,漫天的渡舟低鸣着降下火焰,数以千万计的白袍战士飞速冲上,同突破风暴域的黑兽撞在一起,在更远的地方,大地正在翻卷,无数泥土汇聚出的巨型手掌自地面下冒出,呼啦拍在那些黑兽身上,刹那间,整片雪原上的积雪都被震了起来。

迷森、锈、筑无,除了在风暴域另一侧的风雪,这便是最后的神侍了。

无朽王座上的那位神灵,毁灭神殿又重铸神殿的老者,那个告诉万篱秘密的人,迷森没想到,他一直都是筑无,那位无比神秘的神侍,其实一直就在他们的神殿里坐着,作为佚名的傀儡,所以没有巡游、没有神迹,或者说,本该有,但他没去做。

不过现在,没了守卫帝留城的任务,该做什么,可由不得他了。

迷森身侧,五六头黑兽围成一个圈,怒吼着同其它黑兽撕咬着,脚爪与脚爪的撕扯、身体同身体的对撞,每个瞬间都会有尸体倒下,然后又会有新的黑兽被纳入控制的范围,不过这种控制明显是相当损耗精力的,她现在只希望,她的老师能够早点赶回来。

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所有赶到的修士和渡舟都战死倾覆,去看看,这世界的未来!

同一时间,在另一处地方,一段对话才刚刚开始。

“你真是我见过的,运气最好的人了。”

万篱看着眼前那道模糊的背影,觉得很熟悉,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

“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局势,在你不能够退却、又或是不想退却的时候,总有些人会竭尽全力包容你,你或许不是那个能够改写命运的人,不够强不够果断,但真的,很不错。”

“运气么,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太好呢?”

“仔细回想,你会发觉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你曾是佚名的一个选择,如果他可以战胜白因,他就会成为那个改写世界历史的人,如果不行,那么,那个人就是你。”

“冷静理智得可怕,是么?”

“等你的年纪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大概就不会在意死亡、情感亦或是别的什么了。”

安静了很久,万篱向前走了几步,试图接近那个人。风拂过草地的声音在耳边沙沙作响,但那个影子却始终无比模糊,若不是通过声音,万篱连对方的性别都分辨不出来。

“小心点,再靠近的话,你的意识会被我吞噬的。”

于是万篱站住,低头,他发现自己正穿着干净的衬衣长裤,外面套着纯白的长袍,就这么手无寸铁地站在穹顶决斗场中央。只不过这个地方似乎已经被荒废了很久,遍地都是郁郁葱葱的野草,头顶是温暖的阳光,远处天边,月亮巨大的轮廓已经浮现出来了。

“其实,很痛苦吧,如果不愿意继续下去的话,我可以替你解决掉这些事情。”

“哈,就像是……决斗场一样吧,我还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打架。”

“安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些事情正等着你去做?”

“我想做什么?”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哪些是你想做的,哪些是因为我想做所以你才想做的。”

“嗯,我要把奈奈带回来。”

“就这么简单吗?”

“嗯”,万篱点头,“我还是比较喜欢做简单的事,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战斗,这事我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做了。如果她哪天突然消失了,我肯定要去找的,而且,我也很后悔,当时没有勇气留在她的身边,如果是那样的话……”

“那些事情,就交给未来吧。”

PS:【嗯,我还记得自己欠了一章更新呢,但是卡文,真的鸭梨山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