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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死人的价值

当李二想杀了精精儿这个和尚,顺手再把和尚庙给砸了的时候,他曾经的工部尚书郑善果,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

做为曾经的郑家大佬,身体有恙,自然引来了许多小伙伴来上门祝贺,呃不,是慰问,绝对是慰问,并没有幸灾乐祸,更没有落井下石的想法。

大家来这里,只是很客气地询问了一番病情,推测了一下什么时间来吃席比较合适,并委婉地提出了对老郑的妻女妾室去向的关注。

都是一番好意啊!

其中,以李氏家主最为贴心,悄悄地把郑元寿叫到一边,很是感叹:“令兄的身体眼看是不好了,德芳兄可要及早准备呀!”

郑元寿不是很能理解。

这话,你应该跟我族兄的儿子说吧,跟我谈论怎么办理后事,合适吗?

“未雨绸缪而已。”李氏家主登上高台,指着天边,“你看那夕阳,虽然仍是耀眼夺目,其景色之壮美还尤胜中午,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呢?”

这话里有所指啊!

郑元寿想起刺杀的那件事,急切问道:“成了?”

李氏家主摇摇头:“没有。正主没死,反倒是伤了程咬金的儿子,没什么用处。”

“现在情况如何?”

“不知道。自从昨夜暗线传出最后一条消息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估计是被灭口了吧。”

“精精儿被抓住了吗?”

“没有。”李氏家主也有点奇怪,“不知道是哪方的人,居然也在配合我们放走了精精儿。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李家主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郑元寿的脾气比较耿直,玩不了这种虚头巴脑的事儿,直奔主题。

既然刺客没抓住,那就没什么大事。

这次杀不了那就下次,你跟我在这儿扯犊子有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令兄病重,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地反击的法子……”

…… ……

“呸!”

送走了客人,郑元寿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无耻!”

躺在病榻上的郑善果,反倒平和了许多,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的话里满是哲理的味道:“以利和,以利散而已。德芳,时至今日,你也要看开些了。”

郑元寿看不开,因为刚才李氏家主跟他商量了一件事,一件看似很合理很合适,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李乘风这条老狗跟你说什么了?”郑善果惬意地躺着,虽然气息微弱,却并没有立刻就死的架势。

“他……他……”

郑元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他要说,李乘风说让你早一天,最好是这两天就死,他好提前布置,发动对李二的新一轮攻击。

不求能够打倒李二,最起码也要抵消掉李二的攻势,让李二对世家动手的时候有所忌惮和收敛。

听郑元寿说完,郑善果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哦,倒不失为一条妙计。只是,你们为什么要我这个时候死呢?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们查到,是一个叫梅赢的人坏了我们的计划,所以就派人刺杀了他。结果,失败了。”

“你们啊,做事就是太霸道。陛下器重的人,怎么能说杀就杀呢?”智者郑善果淡淡说道,“我们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千年不倒,就是因为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你们可曾试探、拉拢?没有吧?”

说完,还不断地摇头,很是不屑。

“没有。”

郑元寿也知道这活儿干得有点糙,事前没有仔细思量,事后没有及时断后,以至于闹到了现在这般田地。

“拿来吧!”郑善果伸出枯瘦的手,“是鹤顶红还是断肠草,要么就是,鸩酒?”

郑元寿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小瓷瓶:“是……是鹤顶红。”

郑善果哈哈大笑:“也好,这样比较痛快。只是一死就能了之吗,不需要我写个什么控诉书什么的,骂一骂咱们伟大的陛下吗?”

“不用了。”郑元寿讷讷道,“如果写下来反倒容易授人以柄,不如……不如……”

“不如任由你们信口雌黄,还能有个退路?哈哈哈哈……”郑善果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狂笑不止。

“德芳,你心重,手不狠,当不了家主。也罢,我最后写一封信,你千万藏好。如果有一天陛下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你就拿出来,或可给我们郑家留下一线生机。”

说完,郑善果抓起那瓷瓶,一饮而尽。

顿时,阖府哭声响起。

…… ……

两仪殿。

“死了?”李二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又恨恨地说道,“倒叫这个老东西死得痛快了!”

隐在暗处的身影,一言不发。

“怎么死的?”李二问道。

“据说是心悸而死。但据卑下所知,他的死相和服毒非常接近。”

“服毒?郑善果为什么要服毒?他为什么敢现在服毒?”

李二自问是个宽宏大量的人,虽然撤了郑善果的职务,但并没有对郑家采取进一步打击的想法——起码在完成征讨突厥之前没有。

那么,畏罪自杀肯定是谈不上的,可是他为什么偏偏现在就死了呢?

你等我消灭了突厥、生擒了颉利,然后携大胜之威一举荡平世家门阀的时候再死,岂不妙哉?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李二心里那个郁闷啊!

那身影,仍旧一言不发。

“说!你都查到了什么,不要加进去你自己的意见。”

“是。在郑善果死之前,各大世家的人都有前去慰问者,其中郑元寿待的时间最长,一直到郑善果身亡。”

“嗯。”李二点点头,挥手斥退了这个闷葫芦,对门外喊道:“宣房乔、杜如晦觐见。”

片刻后,左右仆射一起来到,见了李二施礼道:“见过陛下。”

“郑善果死了,你们怎么看?”

房玄龄笑道:“老而不死是为贼也,他倒是死的是时候。”

言外之意是,既然陛下讨厌你了,你现在死也算是个明确的选择。

杜如晦说话就简单多了:“死得好,死得也不好。”

言外之意是,虽然陛下讨厌你,但你现在死有点太早、太急,显得陛下不容人似的。

身为李二的左膀右臂,两个人对朝中的动向掌握得很清楚,也知道李二最近和一个叫梅赢的县男来往甚密,更知道李二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出征做准备。

所以,两个人的意见一样:“好生安抚,静观其变。”

被动从来都不是李二的首选,他喜欢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见招拆招,等别人发动了才做出回应。

只可惜,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是经年老鸟,早就过了张嘴就胡咧咧的年纪,绝不肯轻易表态。

“你们啊!官当得久了,失去了进取的锐气啊!”

“臣惶恐!”二人躬身请罪。

甭管老板说的对不对,认错肯定不会有毛病。

看这两个一副老油条的做派,李二更加郁闷:“如果都像你们一样,朕的江山只怕也长久不了!”

“臣有罪!”

“你们……”

李二怒火中烧:“都跟我打哈哈是吧?如果你们俩有那个人的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啊!”

“谁?”

“梅赢!朕的蓝田县男!”

“哦。”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充满了委屈。

陛下,知道您重视那个梅赢,但也没必要这么损我们吧?我们不要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