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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招化敌

“龟孙”一句不是旁人说的,正是道济用他那独有的含着汤圆的口音喊的。茶摊老板不跟他一般见识,轻笑一声便提着茶壶来给他倒水。哪知道济不让他倒水,反倒指着邻桌的钱开山叫道:“龟孙不是说你,我是说他。”

社众推了推钱开山,钱开山才注意到有这么个邋遢僧人,前几日他行船在江上受了点风寒,此时鼻子不太灵,故而没有第一时间闻到济公身上的馊味。现在师弟提醒,钱开山看向道济,不禁紧锁眉头,心道:哪里来的不守五戒的疯僧?钱开山不是那种两句话不对味就急火攻心的江湖新人,他初到建康,不想惹麻烦,于是对师弟道:“你给他几吊铜板,让他化了斋走。”

哪知道济耳朵灵,听到钱开山的话,面露愠色,道:“龟孙不孝啊,不知道爷爷我不吃斋吗?”

钱开山面有愠色,道:“你是哪里的疯僧,不守清规戒律,混入市井来到这儿找茬?”

茶摊老板刚想劝架,却被道济止住了。道济把一只脚搭在了桌上,臭不可闻、耷拉着破芒鞋正好杵着一名社众的脸。这社众怒了,就想抄起长枪教训他一番。哪知道济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我的龟孙都没说什么,你也敢随便动手吗?”这一声吼虽是胡说八道,但从气势上还真把社众唬住了。

钱开山苦笑一声,道:“我说和尚,我等旅人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何要纠缠不休,还口出诳言?”

道济笑道:“出家人,不、不打诳语。说你是龟孙,我这老王八就是当定了。”说罢,他冲远处看着的史霁风二人伸出两根手指,意为第二回合开始了。

元敬阳稍稍宽心,对史霁风道:“我原以为他是要去玩命,原来所谓的三回合是逞口舌之能啊。”不过他的心刚放下点,又提上来了:“这济颠和尚一口一个龟孙地叫着,怕不是要挨揍了。”像这种主动找茬的,即便被痛打,周围人也只会送你一句“活该”。

几名恼火的社众与钱开山商议道:“二师兄,此疯僧如此无礼,我们便好好教训他一顿吧。”

钱开山刚想说好,可又觉得不妥,道:“释门中人,即便作恶也不受刑统制约,我等军社中人,不应与他纠葛,想办法赶走他便是了。”

他的师弟们想了想也是,便对道济说道:“疯和尚,我们二师兄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就说吧,怎样才肯走?”

道济微微一笑,道:“那好,你、你们让他过来给我磕个头,叫、叫声爷爷,我就走。”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要求太无礼了,道济这一出倒跟个流氓泼皮差不多了。

钱开山睁着血红的眼睛,鼻子如鼓风机一般喷着热气,一副要把道济吃了的样子;可是好像又嫌他身上太脏,迟迟没有下口。社众们瞧瞧钱开山、又瞧瞧道济,都意味深长地笑着,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二师兄许久没与人切磋,今日要拿这条排骨精练练手了!不光他们,周围一帮游手好闲的市民也围了过来,静观其变。钱开山火冒三丈,却克制着站起来走到道济面前,盘算着如何发作,才能既不失身份又能达到在师弟们面前竖立威仪的目的。

他还在想着,而道济早就盘算好了。道济忽地抽出腰间一根武襄铁鞭,扬起来往钱开山身上一放。钱开山顿觉千钧之力压在琵琶骨上,痛不可当,挣扎几下,竟然吃不住力,生生跪下了一条腿,还咧着嘴忍不住叫唤了一声,乍一听有点像“爷”字。

“唉——”道济当时就答应上了,喜不自胜道:“还算你有良心,重新与我相认了。”

这一幕将其他社众都吓住了,区区一个排骨精疯癫瘦和尚,拿着根铁鞭竟然就将武功超群的二师兄制住了!其实道济没有超凡的武艺,只是他祖上做过节度使,家传有练武的风尚,父亲还留有一本武技书,道济没出家的时候翻过几页,懂得一些擒拿技巧,现在正用着沉重的铁鞭控住钱开山的一条经脉,所以能将他遏制住。可是钱开山等众是六合枪社的,练得多是外家功夫,对内功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当场就被唬住了。

道济将铁鞭搭在钱开山的肩上,笑道:“好孙子,既然你叫我爷爷了,我不能不管你。现如今我要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明路?”钱开山自觉武艺不凡,如今却被一疯和尚一招压制,直觉得他是哪里的高人,说不准是南少林的绝世高僧,于是火气消了一半,静心聆听。

道济先不说是哪条路,而是吟了几句打油诗:“十载师恩重如山,邦缺德欠守家难。一杯金盏饮西去,遥望荆湖心不安。”

这四句话说罢,钱开山汗如雨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是为何呢?原来这四句诗说的就是关于六合枪社的事情,十载师恩重如山,自不必说,指的是杨赵成对徒弟们恩重如山;邦缺德欠守家难,说的是罗邦彦品行不端,恐将断送师父的家业;一杯金盏饮西去,遥望荆湖心不安,说的便是杨赵成的死因。钱开山没想到这和尚短短四句,竟然将去年至今发生的事情悉数暗示出来,他深感震恐与羞愧,震恐,是害怕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羞愧,则是羞愧自己对不起师父,竟然听信了大师兄的主意,要嫁祸给出逃的史霁风,还追逐至此,要找寻史霁风并将其置于死地。

钱开山越想越伤心,另一条腿也跪下了,忍不住落泪道:“我本不愿如此,可木已成舟,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还望高僧指点一二。”

道济笑笑,自信地将铁鞭收了回去,道:“你本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却因贪图一时小利,为奸恶之徒蒙蔽,铸成大错。”说着,他看了看四周,觉得人多眼杂,便道:“你单独一个人随我来,我与你详谈。”说罢,道济站起身,昂首挺胸,冲远处观望的元敬阳史霁风二人伸出了三根指头。

钱开山撇下几个师弟,跟着道济穿过围观人群,走向了医馆所在的小巷。

元敬阳瞧见,对史霁风道:“不对啊,这和尚怎么带着你二师兄朝这边来了?你二师兄万一发难,该如何是好?”

史霁风也没想好如何应对,这道济就带着钱开山到跟前了。钱开山一见到史霁风,心里头五味杂陈,脸上说不出的何种表情,他先是叹了口气,继而忽地一拳擂在了师弟的胸口,带着哭腔道:“师弟,你为何一去大半年,不留下半点消息啊?”

由于史霁风如今是万羽堂的人了,元敬阳自然要替他说几句:“嗬——你们说师父是他害的,还一路追杀,他能不跑么?”

而史霁风原以为二师兄来是要做一番生死决斗的,却没料想他被道济三招制的是服服帖帖,如今已是要痛改前非了。于是史霁风托住二师兄双臂,道:“久不见师兄,师兄无恙?”道济提醒:“别站在外面了,进去谈吧。”几人才陆续进了医馆。待见了重伤昏迷的邢木瑶,钱开山更是羞愧难当:“虽说邢娘子只是挂名于枪社,但她也为枪社跑了不少腿,想不到只因南越人的身份,现在被迫害成这般模样。”

元敬阳就不好说了:这不是你们迫害的,这是我迫害的。

钱开山与史霁风相见,有千言万语值得说,道济便先不打扰他们。元敬阳心有疑惑,问道:“这位师傅,你为何能几下就制服了史兄弟的二师兄啊?他可是带人来追杀史兄弟的呀。”道济笑道:“我、我懂看相,我、我一看就知道这人本性不坏,所、所以才、才能制服他。”

元敬阳心里一嘀咕:哟,你还会看相?便嘻嘻笑道:“那、高僧啊,您能否给我看一看相,我这一辈子能赚多少银子?”

道济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给你算。你这人上辈子缺钱,这辈子缺德,没佛缘。我赚、赚不到你的香火钱,不算!”

元敬阳起先冷下脸来,心有不满,可转瞬间又明白了道济的话。“上辈子缺钱,这辈子缺德,没佛缘”,不就是说我这辈子铁定不缺钱,同时与佛门无瓜葛吗?原来如此!元敬阳想通,不免喜上眉梢。

而那一头,道济见钱开山与史霁风聊了不短时间了,便插嘴道:“钱施主,我说过,给、给你指条明路的,你现、现在要听吗?”

钱开山听得圣僧有所指示,忙整肃衣冠静坐,请教道:“圣僧请讲,钱某必遵从教诲。”

道济左右看了看,俯身帖耳,低语道:“我要你带着和你一起来的师弟们一块儿去杀几个人。”

“啊——”钱开山不敢相信,刚才还让自己感到醍醐灌顶的圣僧,居然要自己去杀人。“这、这是为何呀?”

道济用像抚慰小孩子一样的口吻道:“别怕啊,我要你杀的是坏人。”

“那究竟是何人?”

待道济说出那人名字来,就连史霁风和元敬阳都为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