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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终见巡社

禹边云和陈文溙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他们看见堂内出现了一尊人形石雕,而那石雕竟然开口说话了。

“济南四兄弟就是被你们所害吗?”

禹边云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答道:“不是,我们只是来找些东西。”

那石雕的语气放柔和了些道:“我知道不是你们杀的,如果真是你们杀的,他们兄弟的首级早就被你们带走了。”

“对、对,确实是这样。”

石雕又问:“夤夜来此,只是为了找东西?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陈文溙忽道:“我们除了找东西,就是找你的。”

石雕的眉毛竟然也会皱:“找我?”

“不错。”陈文溙拿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真容,同时掏出腰牌一亮,道:“皇城司指挥陈文溙,奉大宋皇帝之命,前来召集忠义社义士南归。”

众人都惊住了,因为他们发觉,这是陈文溙在北上以后第二次在陌生人面前报出了自己的真名,而第一次是在开封陈留县。

石雕一般的男子面露惊异之色,盯了陈文溙许久,方才道:“此事我做不了主,还得面见社主,请大人亲自与他商量才可。”陈文溙欣喜,道:“那还请兄弟带我们去见社主。”那男子朝门外看了一眼,有些不放心地问:“外面那个骑马的人……”陈文溙知道他问的是耶律宓,答道:“那是我的内人,兄弟尽管放心。”

“胡言乱语的腌臜货,谁是你内人了?”耶律宓要不是髌骨有伤,上马下马都要人扶,脚都不能放进马镫里受力,这会儿都得下来和陈文溙拼命。

陈文溙冲忠义社男子笑道:“内子脾气火爆,兄弟原谅则个。”

“喔,没事没事。”那男子站起身,脑袋几乎达到二楼高度,他抓起阔背刀,正要说“几位随我而行”的时候,镇上响起了密集马蹄声,乍一估计,约有百十号人。

“各家各户,开门掌灯,各家各户,开门掌灯,等候查验!”

听到金兵搜查各户人家的动静,男子疑道:“怎么回事?”

陈文溙道:“实不相瞒,东平府的金兵四处搜查,恐怕就是为了擒获我等。”

禹边云道:“不过我等化装,应当可以侥幸对付过去吧。”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男子的痛叫:“军爷,我这是真胡子啊!”

禹边云顿觉尴尬。金兵也不是混饭吃的白痴,既然知府叫他们严查,易容术什么的都在他们的检查之列。

“那让我来引开金兵——”忠义社男子想了想又不对:“我去了谁带你们见社主?若是有谁能——”

“交给我吧。”辛秀抱拳拱手,主动请缨。

陈文溙摆手道:“不可,辛大娘子你若有闪失,我担待不起。更何况就算大娘子武艺冠绝群雄,单凭你一人,又岂能对付得了那么多兵马?”

辛秀不以为然地笑道:“什么叫‘我有闪失你担待不起’?随你们北上一事本就是我自己的主意。更何况,如果说我对付不了,你们又有谁能对付?少说废话了,你们快走,给我留一根火把就行。”

说话间,金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陈文溙不敢拿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两害相较取其轻,他咬咬牙,道:“那好,大娘子多多保重,但愿你能逢凶化吉。”

辛秀点上火把,轻蔑一笑:“想我爹当年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携十余众就敢闯入数万金兵大营,擒拿叛徒,我一人对付百余金兵,又算得上什么呢?别管我了,你们赶紧找忠义社社主去!”

众人皆向辛秀拱手致意,而后趁着夜色,头也不回地逃离了。

目送走其他人,辛秀再回头,巡察的金兵已经快搜到自己站的地方了,她冲金人喊了句“喂,你们要找的是不是我啊?”接着便将火把丢过去,正丢在一名轻骑的身上,引燃了那兵丁身上的袍子,那金兵落马,在地上滚了四五圈,才将火焰扑灭。

金兵见有人主动出手袭击,不禁大怒,聚拢兵马朝辛秀杀来。

辛秀脚踩墙面,蹬蹬上了民居的楼顶,嬉笑挑衅。金兵恼怒,朝他百箭齐发。辛秀在屋顶迅速移动,躲避着如飞蝗的箭矢。到了一处避无可避的地方时,金兵再次放箭,辛秀攥住披风角,蹲下身子,抖动披风,试图卷偏箭矢,然而还是有十几发劲射洞穿内衬毛绒的披风,有三支箭就扎在了她的小腿和胳膊上。

“啊——”辛秀忍痛掰断箭杆,只当箭镞没有透进肉里,继续与金兵周旋。

但被人白射也不是个事,辛秀一跃而下,剑斩金兵一名,夺了马,挑显眼大道而走。其余百余金兵随机纵马追击,不时引弓放射,一箭射中辛秀左肩,一箭射中了马臀。马儿惊悸,嘶吼一声,速度倒更快了,金兵在后尾随,恁地近不到身旁。

辛秀没空停下来折断后肩的箭杆,箭杆随着晃动不断撕扯着伤口,越来越多的血从前后伤处流出,将她的生命力从体内一点一点地抽离出去。辛秀只觉得眼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了,最后变成了一条直线……

在辛秀引走金兵的时候,陈文溙等五人已经随那个个头奇高的忠义社社众离开了黎丘镇,去往阳谷县。道路积雪,人马难行,又兼连日奔波相当疲惫,几人直到次日晚间才到达阳谷县附近的一处村庄。

高大的忠义社社众指向村庄中央一处寻常院落,道:“这便是我们社址。”

陈文溙遥望,看见院子,不可置信地问:“就这几间瓦房?”

社众道:“大人随我进去便知。”

几人到了院落门口,高个儿社众握住门环,轻轻重重敲了几下,院门才从内里打开一道能让里面的人显出一只眼的缝隙。有个机警的汉子看见陌生人,便问:“他们是谁,为何随你前来?”

高个儿社众低声道:“他们是皇上派来的,要面见社主。”忠义社只认大宋皇帝为皇上,金国皇帝在他们眼里通通都是敌酋,所以忠义社人凡称皇帝,必指宋帝,不会产生误解。

里面的人闻言关上了门,又过了有一炷香时间,才再次过来开门,放几人进去。

一行人入了院子,进屋之后,给他们开门的社众早将炕上被褥掀开,现出了一处活板门,打开活板门后,朝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禹边云迫不及待地头一个下去,才发现下面条条地道灯火通明,藏有乾坤。原来东平府的分社在阳谷县的村子安家,为躲避金人搜捕,在此处村落挖出了一座可容纳数千人的庞大地下城。

“哦豁,了不得呀!”禹边云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而跟着下来的陈文溙、陈文瀚、平重衡和耶律宓亦发出了和他一样的惊呼。

在社众的指引下,几人走过蜿蜒的地道,经过一处处地下房间,才终于到达了社主居住的地方。

待见到了据说是皇帝派来的人,一位相貌平平,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出不一般气度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道:“在下东平忠义社社主常凯,不知哪位是指挥大人?”

“久仰常社主大名,今日才得以一见。”说完客套话,陈文溙手一比划道:“我与二哥都是皇城司的指挥,其他人乃是我们的随从。”

“请落座。”常凯伸手示意,同时叫人献上热茶。

陈文溙喝了口茶道:“常社主这地方真让人想不到啊,几千号人,竟然就藏在这村子底下。除了通风与排污差点,别的与地上差不了太多啊。”常凯道:“过奖过奖。二位指挥奉皇命不远千里来到此地,辛苦辛苦,可否细说一下具体事项。”长年在金人的铁蹄下备受蹂躏,孤军奋战,今日突然听说南边派人过来,常凯心急谈正事也是情有可原。

而陈文溙倒表现的比他还要心急:“速速收拾行装,点清人头后分批次南归,到了边境,自有人接应。”

“这么急?”常凯道:“我们还有家小需要安置,而且到了南边,有没有我们的居所呀?”

陈文瀚明知是谎言,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朝廷已经为在北方奋战多年的义士准备好了一切,只待诸位英雄南归了。”顿了顿他又道:“常社主恐有所不知,荆湖潇湘社实力颇强,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碍于列为先帝与太上皇对民间结社的支持,乡社只要不明反就不便加以遏制翦除,所以皇上只能各路寄托忠义社英豪了。”

“原来叫我们回去是这么回事……”开始还有些壮怀激烈的常凯,此刻情绪瞬时冷下来许多,他原本还以为王师是准备北伐,叫巡社策应的呢。现在他唯有如此回应:“二位指挥,此事干系重大,我虽为社主,但不同于一些江湖小帮派的掌门,这件事必须要和社里元老商量,从长计议才行啊。”

“从长计议——”陈文溙有点按捺不住性子,直言道:“不瞒你说,金兵正在四处搜捕我们几个南边来的人,我们在黎丘镇失了踪迹,他们定会在东平境内仔细搜查,过不了几日定会搜到阳谷县来。你们就打算拿‘从长计议’这种话来敷衍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