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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神女降临”

昭阳末年,现在的皇帝俞雍带数万兵将冲入皇城,砍下“癫王”的头颅,一举夺得皇位。他延用之前的国号“北雎”,改年号为庆和。

至此,因讨伐上一任皇帝‘癫王’而烽烟四起的战火,因俞雍的即位,才彻底熄灭了。战火延续数年,整个北雎满目疮痍,百废待兴。而恰在这时,皇城居然连着数月,滴雨未下。

一时间,民间、朝中,人心惶惶。

这时,不知从哪里起了这样的传言。

“肯定是‘癫王’的亡魂在作祟,他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

“当今圣上毕竟不是正统啊...老天爷看不下去,要惩罚我们了。”

这话传到俞雍耳中,当时的他正直年轻气盛,听了这话,心里是无名火起,雷霆震怒。但消下气来,又很担忧会因此被推下皇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才是一个皇帝能稳坐帝位的最大助力。当初被他一剑斩了头颅的“癫王”,不就是因为失了民心,所以才会被群雄**讨伐的吗?而且,他确实不是正统,他只是一个“俞”姓旁支王族的一个小支脉子孙罢了。

为今之计,就是把旱灾解决了,以此稳定民心。

可是天灾人祸,他又如何能解决呢?旱灾又不是他说能停就能停的。

为了安抚民心,他听从了朝臣的建议,搭台祈雨。

庆和元年四月,壬日。

皇城中心的玄武大街城门口,高建楼台,台上四面插着旌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台中设有一法坛,坛上燃着香烛,烧着符纸。

台下不远处,围着一圈前来观看的百姓,基本上整个皇城百姓都来了。俞雍则带着文武大臣站在城门上。

一位身穿道袍,留着八字胡的大师站在高台坛前,闭着眼睛,左手拿着把剑,剑身布满诡异地花纹。右手拿起一张黄符,在香烛上点燃一角。然后他闭上眼睛,嘴皮上下翻动,疾而快地念着咒语。

黄符就快要燃完时,忽然,他眼睛一下子睁开。将黄符一扬,丢到了天上,然后左手提剑,往自己右指上划了一道,剑尖沾染着鲜血,他将剑猛地往天上一指。

突然狂风呼啸,黄沙四起,台上旌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百姓和城门上的朝臣官员、皇帝皆被风沙迷住了眼睛。

众人心中都是一喜,百姓们欢呼道:“刮风了,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大风没持续多久,就停下了,但雨水却迟迟未降。

百姓的欢呼声逐渐退去,人人面露怀疑。朝臣官员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俞雍紧皱着眉头,看着台上的大师。

“这,这...”台上道士慌得满头大汗,双腿都瑟瑟发抖。他只不过当年运气好,误打误撞了一回,为一小镇祈求来了雨水。没想到皇帝会派人找上他,让他祈雨。他只得赶鸭子上架,来皇城祈雨了。

他能不来吗!不来可就是抗旨不尊,当场就要被砍头。来了呢,求不来雨,也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但好歹还能多活两天,说不定万一他气运又来了,又误打误撞一回,撞上了降雨呢?到时他不就名扬天下,皇帝都得把他当活神仙供着吗?

可眼前的景象,似乎在告诉他:醒醒吧,你的运气用完了,等着人头落地吧。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命了,得再挣扎一下。只见他又闭上眼睛,全身开始抽搐抖动起来,嘴里咋咋呼呼地不知在念叨什么。

然后,他“啊”地大叫一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对城门上的皇帝跪拜道:“皇上,天上的雷公电母刚刚给贫道托话,说贫道位分不够,身份太过低微,需要最尊贵的人来亲自祈雨,才肯降雨啊。”

最尊贵的人是谁?当然是皇帝了。这话的意思是要让皇帝亲自登台求雨了。

百姓们神情殷切地望向高处一身黄袍龙纹的皇帝。

“好,朕便亲自登台求雨。”

俞雍在一众朝臣的护送下,下了城门,登上了高台。朝臣们和道士退下,独留他一人在台上。

他学着道士的样子,站在香坛前,烧了一张符纸,用自己的宝剑划破指尖,向上一指,口中大喝:“天佑我北雎,请速速降雨。”

只见天色立马暗下来,阴云密布,狂风呼啸,紧接着电闪雷鸣,皇城上的天空被撕开一道道发光的口子,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滚滚雷声,轰隆隆,轰隆隆,雷声振聋发聩。

突然,一个霹雳照亮了天幕,然后一个人形从天而降,掉落在了高台之上,与之一起降下的,是倾盆大雨。

大雨瓢泼而下,百姓们在雨中欢呼着,热烈庆贺着。这时。掉在高台上的东西动了,直起了身,赫然是一个貌美女子。

只是这女子奇装异服,此时全身被雨水浸湿,她茫然地与站在她面前的俞雍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说话。

“恭喜皇上,喜得神女相助,祈得天雨。”高台下,道士连忙跪拜。

可不是嘛,圣上祈雨,一名貌美女子从天而降,大雨就倾盆落下,不是神女又会是什么呢?

“恭喜皇上,喜得神女相助,祈得天雨。”文武百官,布衣百姓,皆跪地高呼。

好像是为了庆祝这热烈的气氛般,天空顿时雷鸣大作,似乎也在附和着皇帝喜得“神女”。

于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被莫名其妙地当做神女带回了宫中,因为名字中有个“倾”字,被皇帝封为了倾妃。

一时,关于倾妃神女下凡,为皇城带来了雨水,解了皇城连绵数月的旱灾一事,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传到了遥远的南桑国。

后来,人人都知道,在北雎有一个天上来的神女,北雎是天赐之国,为上天所眷顾。而北雎皇帝俞雍,是天选之人,是当之无愧的北雎国主。关于俞雍血统不纯,即位会遭天怒的说法再无人提及。

倾妃从从天而降,不仅带来的是雨,还是北雎的国运。北雎至此民心稳定,俞雍也得以稳坐江山。

在庆和二年,倾妃与皇帝一同出城,前往乡间田野乘车游玩。那时正值秋收,农民田户们正在收着一年下来辛辛苦苦种好的粮食。倾妃看见了,驻足观看农民秋收。

她看了一会儿,还跟着一农夫去到他家里。皇帝也不做多问,陪她一同前往。农夫及其家人是又惊又喜又害怕,不知两位贵人意欲何为为,但依然热情款待。

倾妃问了农户一家人关于一些农事上的事情,比如收取庄稼时用的是何种工具,庄稼收好了,又如何将谷物分离。农夫一一作答了。

倾妃听完也不说话,也不再继续游玩,在皇帝的陪同下回了宫。一路上低头沉思着,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倾儿,可是那农户一家让你不高兴了?”皇帝看着愁眉不展地倾妃问道。

“不是,只是臣妾觉得农民的耕作效率太低了,辛苦劳作一年,还要将大多数粮食上交给地主。白白付出血汗,却所获甚少。”

皇帝听完没有说话。要说地主,皇帝就是最大的地主,难道让皇帝废除地主制度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倾妃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要想缓解农民疾苦,那就只有从加强农耕效率上来实行。她刚才也问过了农夫,知道他们所用农耕工具都是最原始的,基本全靠劳力去运作,如果制作一种机械工具,代替手工劳力运作,不就好了吗?

于是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皇帝,皇帝当然是很赞同她的说法。

三天后,一张由倾妃亲手画的图稿,放到了皇帝的龙案前。

图上是一架车状的物体,在车的中间,有一个轮轴,轮轴上有若干扇叶,两侧是曲柄连杆。

皇帝笑呵呵地道:“爱妃,这是什么车?和我的御驾马车比起来,孰快熟慢啊?”倾妃脑中很多稀奇古怪的思想和玩意儿,不仅如此,胆子还很大,俞雍都已经习惯了。

比如她见了他,从来不会行礼,有时还会直呼他的名字。美名其曰,我是神女,神女不用给人间天子行礼。不过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给他点面子的。想到这,御雍心里是一阵苦笑,不知今日,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皇上,这是我设计的农作器具啊。我前几日跟你说过的。”倾妃语气甚为不满,这俞雍,好像都没把她说的放在心上。

“哦?可是这车能如何帮助收割粮食啊?”皇帝大为不解。

“陛下派人先将它做出来,我再为陛下解释它的用处。”

大概用了五天时间,一架扇状木车摆在了成华宫内。

宫女太监们皆前来围观,甚至一些与倾妃交好的嫔妃也来了。

一容色貌美的嫔妃抿嘴笑道:“倾妃姐姐,你这车,车轮子怎么长上头去了?能跑得起来吗?”

众人闻言,皆捂嘴直笑。

这位妃子,正是现在的婉贵妃,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初入宫不久,因美貌被排挤陷害,吃了不少苦头,是倾妃对她施以援手,她才能安然度日。

“婉妹妹,这可不是在地上跑的车。”

婉才人还欲再问,忽听门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众人连忙跪地磕头,除了倾妃还在兀自摆弄自己的“宝贝车”,跟没听见似的。

“爱妃,车已经做好送来了,可以告诉朕,这车该如何用了吧?”皇帝对地上跪着的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那皇上可听好了,这车,用处大着呢。”倾妃拍了拍车身,一边演示,一边道:“工作时将粮食放进上边的喂料斗,手摇曲柄,喂料斗下边就有风吹过,开启调节门,谷物在重力作用下会缓缓落下,密度小的谷壳及轻杂物被风力吹出机外,而密度大饱满的谷物直接流出在下边出料口。这样,就把糠秕与谷物分开。”

皇帝听完,怔愣当场,连婉才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好半晌,皇帝才回过神来。“好好,好!此乃神物也!有它在,朕的子民将如获至宝,将减轻许多不必要的劳力,届时,我北雎的农业肯定能追上南桑,甚至远超于南桑。”皇帝高兴得双手都在颤抖,他结实的大掌,一把握住倾妃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倾儿真乃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这车有名字吗?”

“就叫飏扇车吧。”

这项技术很快被推广下去,刚开始也遇到一些阻碍,后面也一一解决了。一年的时间,“飏扇车”在北雎民间大力推广,农民分离谷物的时间大大减少,节约了许多人力和时间。“飏扇车”被广大农民群众所喜爱,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世人皆对此车赞不绝口,对倾妃神女降世的说法是深信不疑。

倾妃更是被皇帝封为倾皇贵妃,宠冠后宫。

庆和三年,倾皇贵妃诞下四皇子,她亲自给孩子取名——俞夜。皇帝龙颜大悦,欲立倾皇贵妃为后,却遭到了反对。

反对势力,主要以武贵妃的娘家——武家为主。当年,俞雍率兵起事,武家给了他很大的助力,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得娶武家女儿为妻,并且登上皇位,要立她为后。当时俞雍已有妻子,但武小姐宁愿为平妻,也要嫁给俞雍。

俞雍娶了她,得到武家的支持,顺利冲入皇城,砍下“癫王”头颅,夺得江山。不然,他一个“俞”姓小支脉子孙,是不会那么容易一举夺得皇位的。

虽然俞雍本人也是年少有为,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可以说,如果当初不是武家,他俞雍不会坐上皇位。

好不容易,先皇后死了,武贵妃马上就要稳坐后位了,这时从天上掉下个倾妃,他们武家能同意吗?而且倾皇贵妃还生下了皇子,武贵妃也怀有身孕。这种时候,如果不阻止,只怕后位与储君之位皆失。

皇帝虽想立倾皇贵妃为后,但他是有心无力啊。但他没想到,倾皇贵妃居然告诉他,她不想做皇后,让他不要为难,有了孩子,她只求能安心度日,有一方庇护之所罢了。

皇帝最终没立她为皇后,但也没立武贵妃为后,只是把武贵妃晋为了皇贵妃,后位一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