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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宿日之仇

谢紫韵坐在梳妆台前,道:

“小妮子,你可是春心动了?别忘记,你已经被许配给了朱家三公子,就等你十八岁过门呢?”

谢紫鱼脸上登时浮现不悦,说道:

“那个三公子木木登登的,武功又低,哪比得上张公子武功又高、名气又大?”

说到兴奋之处,她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道:

“姐姐,不如我们去找张公子吧。怎么样看,他也要比你下个月要嫁的那个沈公子好多了。”

谢紫韵还有些犹豫,却被谢紫鱼拉起身子,两人瞧瞧窜出房门,绕开大人,径直向兵甲大会的会场奔去了。

与此同时,张开天等人已经回到了住所,欧阳永心神不宁,听见声音,急忙迎了出来,见张开颜手中的包袱,放下了心,道:

“一切都顺利吧?”

“还好,”张开颜走进房里,将包袱放在桌上,说道:“费了些小周折,不管总算无惊无险地回来了。”

欧阳永长长出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心中包袱,也缓缓坐了下来。

张开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似乎有心事?”

欧阳永点了点头,说道:

“我真怕你们遇上姓谢的那一家人,没有那么容易回来。”

张开颜说道:

“嗨,那一家人真是蛮不讲理,只怕当年你们彼此之间的血案,也是他们的缘故居多吧?”

欧阳永沉痛地说道:

“事隔多年,如今细细想来,虽然姓谢的咄咄逼人,但我若不是那么年轻气盛,也未必要死那么多人。”

聂夫人柔声说道:

“好了,欧阳,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也不要再牵怀,这几天委屈你在房里歇息,待我们离开这里回去侠尊,那便一了百了了。”

欧阳永抬起头,瞧了瞧聂夫人温柔的眼晴,说道:

“是,多谢!”

就在这时,忽从窗户外面传来“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张开颜叫道:

“有人偷听!”

抢先来到窗边,打开窗房一瞧,一只花盆摔碎在地,花盆上残留的花枝还在摇曳,而在墙角的拐角处,一道碎花布裙的身影消失在那里。

随后赶来的聂豪立刻说道:

“是谢氏姐妹!”

张开颜道:

“若被她们回去报信,势必引来祸患,快追!”

张开颜、聂豪一前一后跃出窗外,向谢氏姐妹消失的方向追去。欧阳永目瞪口呆,呆在原地,他小心仔细地躲避了这么多年,想不到一出山便就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旧仇。

张开天说道:

“事已至此,逃避无益,去瞧一瞧吧。”

一刻之后,兵甲大会会场和谢庄中间的小树林。

张开颜、聂豪已将谢氏姐妹逼在一隅。

谢紫鱼求饶道:

“小姐姐、小哥哥饶命,我们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张开颜嘻嘻一笑,说道:

“若是没听到,为什么要跑?明明是心里有鬼。”

谢紫韵将胸脯一挺,说道:

“听到又怎么样,姓欧阳的杀了我们家那么多人,我们回去找来人手,要他血债血偿!”

随后赶来的欧阳永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说道:

“可是我的妻子儿女也都死在你们谢家的手里,我的血海深仇,要找谁来报,难道真的要等一家人全部死绝,才算是罢休?”

谢紫韵眼见对方大队来到,其中更有张开天这样的绝世高手,眼见自己绝计讨不了好,她也是姜桂之性,遇煎弥辣,大声说道:

“我们谢家还有几十口人,你们欧阳家只有你一个,自然是你死了,我们两家的仇才算是完!”

欧阳永血往上涌,立刻便想出手,却被聂夫人给拦了下来,聂夫人说道:

“她们还都是小孩子,说错一些话不要紧,眼下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人?”

张开天背手踱步,沉思起来,现在正是陷入两难境地,若是放她们回去,谢家之人必定前来复仇,他们性格大都极端,冲突起来绝来善了。

但又不能将她们杀了灭口,思来想去,平素颇有主见的张开天这次却觉得事情难办了。

谢紫鱼大约也摸到了张开天的底,开口说道:

“张公子,你侠名在外,料必不会干出那等杀我们灭口的事,而放我们回去,你又不放心,不如这样,我们有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们就不把今天听到的事告诉大伯、二伯还有三娘他们。”

本来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却因“君子可欺之以方”发生了情势的逆转,张开天苦笑两声,说道:

“也罢,你说说你的条件吧。”

谢紫鱼脸色微红,却仍是大胆地说道:

“我和姐姐虽然已经许配给了人,但我们都不满意未来的夫婿,听闻张公子尚未婚娶,若是你愿意娶了我们姐妹,那我们今天听到的事便可以一笔勾销,姓欧阳的老家伙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一席话惊呆了场中众人,过了好大一会,聂夫人才喃喃说道: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大胆,若换成是我,是被打死也绝对说不出这番话的。”

谢紫鱼说道:

“哼,大娘你老了,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懂得把握机会么?”

她不再理会聂夫人,而是逼问张开天:

“你愿意不愿意,别婆婆妈妈的,赶快拿主意,若是同意就点头,若不同意,那便摇头就是了。”

张开天面临平生所遇最大的为难,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谢紫韵再次逼问道:

“你若再不决断,我和姐姐便要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同意又如何,我不同意!”

众人转身瞧去,只见一袭红衣款款而来,平眉之下,是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神,但却只为她所喜欢的人所垂泪。

张开天心中松了一口气,张开颜则飞奔了过去,叫道:

“晴姐姐!”

欧阳永、聂夫人、聂豪齐身拜道:

“参见宗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湛蓝乍现——霁初晴。

霁初晴伸手握住张开颜的手,说道:

“你平素也算伶牙俐齿,怎么拿这两个小妮子没有一点办法?”

张开颜说道:

“这两个小丫头刁蛮任性,又算准了哥哥善良可欺,所以才让我们一时无计。”

霁初晴款款走到谢紫鱼面前,说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紫鱼见她面色,知道自己遇上了难缠的主,但仍不甘示弱,说道:

“我管你是谁呢!”

霁初晴说道:

“那你可就少了见识,我可是著名的邪教妖女,末日圣传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宗女是也!”

谢氏姐妹双双变了脸色,虽然她们年纪幼小,但江湖大势还是知道一些的,深知末日圣传的历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还该继续采用“蛮不讲理”的战术,失去了主意。

霁初晴反手一指张开天,说道:

“听你刚才的话,你们要打他的主意?”

谢紫鱼鼓起勇气说道:

“张公子是大英雄,小女子仰慕大英雄有什么错。若是姐姐你不愿意让位,我们两姐妹当小的也行。”

她虽然年幼胆怯,但目光见识却是独到,一下子就看穿了霁初晴和张开天之间的关系。

霁初晴眼晴一瞪,道:

“呵呵!就凭你们,也想和我争?放眼天下,除了现任云州晨曦掌门人梵璃梦之外,谁我也不放在眼里。”

听见梵璃梦的名号,谢氏姐妹的脸色更加灰淡,她们自然知道梵璃梦是何许人也,张开天的眼光若是只在梵、霁二女身上,那自己这样的寒室之雀,哪里有什么机会呢?

谢紫韵说道:

“既然好夫婿不可得,那我们就去告诉大伯,先报了旧仇再说。”

二女手拉着手,转身向谢庄走去,却听霁初晴说道:

“好呀,你们尽管去报信好了,若是你们二人再能说出半个字,我霁初晴三个字倒过来写。”

谢紫韵停下脚步,刚想回怼几句,但却突然发现,她们已经出不了任何声音了。

二女这才知道霁初晴的能为,双双变了脸色。

张开颜说道:

“晴姐姐,你虽然毒哑了她们,但还是百密一疏,若是她们不用口言,而改用笔写字,那消息岂不是还会泄漏?”

霁初晴侧头一想,说道:

“有道理,那就让她们也不能写字好了。”

她一挥手,指尖便有淡雾激射而出,谢氏姐妹大惊失色,纷纷闭气屏息,但却不知为何,手臂忽然软软地施不上力量了。

霁初晴说道:

“好了,这下她们也写不了字了。”

张开颜想了想,笑嘻嘻地说道:

“若是她们用跳舞的方式表达呢?还有……若是他们的家人让她们在嘴里含着笔写字,消息岂不是一样会泄漏。”

霁初晴作沉思状,故意一字一字的说道:

“不如就干脆将她们毒成五感全失的活死人算了,这样一来倒,省了许多心。”

话音未落,就见谢氏姐妹“扑通”一声,双双跪倒在地,她们虽然说不出话,但哀求的眼神却是准确无误地表达出了想要表达的讯息。

她们已经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霁初晴说道:

“我可以解开你们身上的毒,也可以放你们回去,但你们回去之后,若是说出他们不想让你说出来的事,我可以保证,漫说是你们山庄只有几十号人,就算有几百号,我也一样可以令她们永远开不了口。”

语气冷肃,与她身上的红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氏姐妹对视一眼,只得连连点头。

霁初晴一挥手,解开了她们身上的禁制,二女恢复了自由,站起身来,联手逃走了。

欧阳永上前致谢,张开颜说道:

“晴姐姐,还是你有办法,这两个小丫头弄得我们无计可施,你一出马,便轻松将她们解决了,相信她们回去之后也不敢乱说一个字了。”

霁初晴说道:

“和正大光明之人讲道理,和阴谋险恶、刁蛮任性之人,耍些小手段,又有何妨?”

却见张开天已经转过了身,向兵甲大会之址走去。霁初晴这次断然出去,震慑谢氏姐妹,和前次杀鱼取心一样,都是为自己解决难题,但自己为何总是觉得不快,只因这种手段邪气极重,不是自己所信仰的侠义手段。

霁初晴瞧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似是要发作,却听张开颜说道:

“晴姐姐,你不是来信说要迟几日再来找我们吗,还有,我们改变了路线,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霁初晴说道:

“教里的病人我已经配好了药方,他们只需要按时服用自可痊愈,至于找到你们更是简单之极,我在他身上挂了一个仙囊,囊中配有香料,香气一但凝结,便会十数日不散,我只需闻言识人,便可轻松找到你们了。”

诸人回到住所,就见管事小僮上前禀报道:

“几位爷可算回来了,有两位客人一直在这里等,等了好久呢。”

张开天正想询问来者是谁,却见房中已有一人大笑飘然而出,来者仙风道骨,三络长髯无风自动,正是寒山派掌门,寒山之友之首,飘零一叶任春秋。

他是江湖名宿,梵璃梦的师兄,又曾经在魔胎一役中出过力,彼此亦算是旧识。果然,一见面,任春秋便抱拳道:

“听闻张兄光临,在下便携七弟,经天纬地笔苍茫前来拜访了。”

众人听了之后,心中均觉一震,何人如此自信,敢以“经天纬地”为号?

就听一人吟道:

“天六地五,数之常也。经之以天,纬之以地。笔尖尽述苍茫事。”

语音未落,一人自任春秋身后缓缓步出,只见他儒生装扮,样貌英俊,特别是双眉极重,像是刀砍斧刻一般。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倒是和逍遥客有三分相似,看到这种造型的人,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能力。

任春秋意图逐鹿天下,除了他本人的确文武双全之外,更有这样的人为助力,自然是底气十足了。

众人进屋叙谈,分宾主坐定。

张开天说道:

“任先生的七弟如此人才,为何之前没有听你说起过?”

任春秋微笑看着笔苍茫,就听笔苍茫说道:

“前番魔胎之役,笔某因修炼经纬之术到了关键节点,所以未能出现,使魔胎多番猖獗,深深引以为憾。”

他话中之意,便是若有他出手,魔胎肯定疯狂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亦足见这个人的自负。

张开天沉默不语。

任春秋说道:

“不瞒各位,我这番亲自前来赴会,便是因为宝甲山庄和云州晨曦的盟约已经到期,特地来和宝甲山庄缔约的。但刚才收到消息,宝甲山庄已和贵派缔结,为此,我心中颇为不快。”

他说话向来云里雾里,如此直爽倒是首次,张开天与已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任春秋接着说道:

“但我七弟的一番话折服了我,他说,如今魔胎虽平,但魔氛仍罩、魔祸未消,天下英雄的惟一重任,仍是以开天为要。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各派地盘权势,均是次要。”

张开天缓缓点头,这番宏大论断,正是切中了他心中所愿。

如今整个云州都是暗无天日,而身在其中的这些门派,还要在蜗牛角上争长短,岂不是可笑?

任春秋说道:

“寒山派愿推举侠尊为开天的领袖,凡开天之举,寒山派皆愿遵令。而七弟他也愿意加入侠尊,助公子成就开天之业!”

霁初晴眉头微皱,她虽然不了解任春秋和笔苍茫,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两个人的用意绝对不是如此简单!

若是慎重起来,最好是离这两个人越远越好,但自己若是出言阻拦,势必会像前两次一样,惹得张开天不快。

霁初晴思虑再三,只得压下心里疑惑,就听张开天说道:

“好,我的名叫就叫张开天,开天之举,我是义不容辞!笔先生愿意助我,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任春秋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既然如此,七弟,你就留在张公子身边,好好辅佐与他,张公子,七弟的安危我也就交给你了。”

张开天、笔苍茫一起点头应允。

笔苍茫说道:

“张公子,我去送送大师兄。”

两人一起来到门外,任春秋回头一看,侠尊并没有人跟出来,便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件事,你有几成把握?”

笔苍茫说道:

“事在人为,许多事愿不是事先可知,只有随机应变,方能引导事情向预定方向发展。”

任春秋点了点头,说道:

“好,那一切就有劳贤弟,愚兄先告辞了。”

笔苍茫点了点头,瞧着任春秋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的样子深沉机敏,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往事,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图谋。

他特意来到张开天身边,究竟是要帮他,还是要害他?

片刻之后,张开天的房间里。张开天、笔苍茫对面而坐,准备长谈。

张开天说道:

“笔先生,刚才你说消弥魔祸是天下英雄当前的惟一重任,我深以为然,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