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望坐在门槛儿上，正跟薛月打着电话，忙里偷闲看了一眼，正看见一个剪着小平头儿的小伙子一脸忐忑地跟在小纪身后。
他个子不高，差不多能有一米七八的样子，大眼睛方块脸，跟小纪长得一点不像。
从那黝黑的面庞上看，这小子也经风吹日晒，着实吃过一些苦头。
再看他走路的姿势，跌跌撞撞，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似的。
看江小望在打电话，小纪不敢过来，江小望摆摆手他俩才一前一后地走到跟前。
江小望看看他的脸，又让他转了一圈，这一看之下，心中已有眉目。
此时撂了电话，让他张开嘴巴，那小伙子看了小纪一眼，照着做了。
江小望抻着脖子，仔细查看，等那人有些坚持不住，他才将手机放在兜儿里，莞尔一笑，“多大了？”
“十七。”
“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
“那好，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江小望说着，腿一伸摆出一个很随意的姿势，“我跟你哥，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明明白白跟你说，昨天晚上你哥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刚才看了一眼，也有了大体的了解，但有些事情，还是谨慎点。”
“有什么要问你的，大师尽管问，我哥都跟我说了，绝不隐瞒。”那小伙子说着，很腼腆地笑了一下。
笑容之中，略带苦涩。
“那好。”点点头，江小望放低姿态，“我方才看你神色状况，不是很好，近日来是不是有腰膝酸软，头晕耳鸣的毛病？”
“恩。”点点头，那小伙子一脸崇敬。
江小望横起胳膊放在蜷起的右腿上，又拉了个小板凳，示意他暂且坐下，“你这黑眼圈，很重，睡眠质量肯定不高。看你神色憔悴，脸颊灌红，应是失眠许久。还有，方才看你那舌头，瘦，红，舌苔色浅而量少，依常理推断，你夜晚入梦，准不消停，但不知，是否有潮热盗汗的毛病？”
“恩……啥叫潮热盗汗？”挠挠头，对方有些不解。
“这没什么。”江小望说着，微微一笑，“就是说，有没有一觉醒来就觉大汗淋漓的情况？。”
“这个……有。”那小平头说着，蓦地有些脸红。
江小望看得明白，笑吟吟地，“强阳易举？”
“恩。”
“梦遗。”
“恩。”
“那就是了。”
江小望说着，拍拍尘土站起身来。
小纪听了个云里雾里，赶紧将他拉住，“哥，哥！咋个意思啊？这孩子……”
“你不用担心。”说话间，江小望一指来人，“要讲医道，我并不擅长，可依着我的了解，也能讲上几句。我方才问他那几句，只是想确认一下他的状况。”
顿了顿，江小望又说，“他腰膝酸痛，是因为髓减骨弱；头晕耳鸣，是因为脑海失充；失眠多梦，因为水火失济；阳强易举，是因为阴虚火妄；精泄梦遗，是因为精关不固；咽干颧红，是因为肾阴亏虚；潮热盗汗，是因为虚热内生……”
“那么多毛病……”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纪有些着急。
江小望见了，却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这是病症，并不是病根。”
“那病根是啥？”
“肾虚。”
“肾虚……”脸一红，小平头羞臊得不行，“我还年轻啊。”
“年轻怎么了？”江小望说着，将放在一边的水杯拿起来，喝了口热水，“中医上讲，肾为先天之本，平素里要小心爱护。马虎不得，以这小伙子的症状来看，他这个应该是阴虚火旺的类型，很常见，也不算危险，通常来说，这样的病症只要仔细调养，多运动，有那么个把月的光景就可痊愈，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将信将疑，小平头眼巴巴地看着江小望。
“骗你做什么。”憨笑一声，江小望安慰道：“你也不用害怕，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凡是被女鬼睡过的，都这样，你这算是好的，这也就仗着你年纪小，根基牢固，换成三五十的爷们儿，经这一晚上的折腾，早就没命了。”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个事儿。”在一边听着，小纪突然插嘴，“哥，你说，这女鬼害人，为的是啥？”
“这个问题，说起来就复杂了。”江小望说着，苦苦一笑，“老人们认为，人的体内，有三魂，三魂是精神的主导，有意识，有思维，人在死亡之前，通常会有黑白无常前来捉拿，白无常手拿哭丧棒，黑无常扛着索命钩。这无常二鬼进了屋，会在一旁等着，等到时候到了，白无常拿着哭丧棒对着死主狠狠一打，那魂魄就会出离体外。这时，黑无常猛地一钩，对方的魂魄就会给他压入阴司受审。这是正常的死法儿。”
“那还有不正常的吗？”挠挠头，小纪问道。
“当然有。有正常的，就有不正常的。”江小望说着，环视众人，“老爷子说，人人都想寿终正寝，但有这待遇的，是极少数，现实中，很多人都死得不清不楚，比如，车祸死的，被人杀的，活够了上吊的，还有那么多意外身亡的，像这种死法，有一个统称，叫‘横死’。”
“就是不得好死的意思呗？”寻思寻思，小纪道。
“差不多。”江小望说着，竖起手指，“所谓横死之人，就是阳寿未尽的时候，被外力强行杀死的。这些人，阳寿未尽，没有阴差来引，所以下不得地府，入不了轮回，只能在人间徘徊。这样的家伙，就是我们所说的孤魂野鬼。孤魂野鬼想超生，想要入地府，光凭着自己的寻找是不行的，他需要有专门的人指引。活着的人想帮他，就要找一些高人举行一个正规的仪式。和尚那边叫超度，道士这边，叫送魂。”
“那女鬼呢？那些害人的。”说话间，小平头往前凑了凑。
“你们所说的女鬼，是跟活着之间有明显交集的一类。”江小望说着，诡秘一笑，“我们常说的鬼，学名，叫灵，灵是一种不愿被超度的类型。它们留在人间，是因为心愿未了。换句话说，他们留下，是有目的的，在达成目的以前，你给它超度它也不走，像这种，也就最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