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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忠于”(3)

听,功英哥和妹妹文英是孤儿。二十年前,他才十一岁,他娘生下他爹的遗腹女儿文英,就因产后风走了。在伯伯鸿安一家的拉扯下,他们的兄妹长大了。所以,他们兄妹对功书是如同一家兄弟那样直称“哥哥”的,而不是与湾村里别人那样叫“功书哥”。

鸿习叔是队里的老队长,为人正直,讲话直爽,凡事有主见。所以,现任队长功英,乃至队里的其他干部,都还尊重他的意见。功程为人精明,又主管着全队的财务账目,没么子文化的功英自然要尊重他几分。至于勋老,那是政治和党组织的代表,不管乐意不乐意,功英是不敢得罪他的。而同样有着上级代表身份的德保,则不怎么过问生产队的事。他同时身兼着大队团支书和大队抽水机房机手的职务,主要精力好像是在大队和公社。功崇虽然也是队里的干部,且兼着大队的赤脚医生,但他那人有玩世不恭的态度,似乎不太用心于队里的管理事务。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毕竟是个外姓人入赘到上林湾的,不能不随和。队里其他的人,除了鸿意与德财,就是两个富农子弟功治、功光两兄弟了。他们一般只是听会,或者附和于某人的意见讲一两句,不太怎么发表过多的意见。

所以,每天晚上,咯样的晚汇报和议事会很快地完事了,接下来就是大伙在知青屋里聊大天,打海讲。

咯天晚上,大伙儿照例又是议完了事,就接着聊起天来。晓枰坐在窗下条凳上,与功书哥他们聊着。晓楠今天累了,斜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悄悄地想歇会儿。湾村里的哥哥们叔叔们每晚都喜欢在知青屋里坐坐,天南海北地聊天。要逢得农事不是太忙、不是太累的时候,他们的精神头都很好,会一坐就是半夜。知青兄弟俩当然只有陪着大伙。虽然他们每天都累得只想早上床睡觉休息,但乡亲们乐意在咯里坐坐,聊聊,明大伙与自己不见外。兄弟俩当然希望与他们有种好的相处关系,就总是自己熬着,陪着他们。

咯会儿,大伙儿正海聊到解放前的蒋宋孔陈四大家族。刘德勋就着咯个话题,靠到床上来,逮着刘晓楠讲起话来:“晓楠,好像蒋介石有两儿子,大的叫蒋金国,的叫蒋银国,是吗?”

勋老单独与自己打讲,晓楠觉得有意外,不知咯个政治队长要讲什么。晓楠听到勋老咯么怪的话,只是随着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不想直接抹了勋老的面子。

“晓楠,咯个早请示,晚汇报,大家都得参加的。你不能只参加晚上的,不参加早晨的啊。”原来,勋老是要讲咯个。

刘晓楠当即心里就有一股反感。你勋老家里四个劳动力,两口子,一对十四五岁的青年儿女,可都是天天出工拿底分的社员啊。但你们早请示就只过来一个人,老婆自然是在家做饭忙家务,两个儿女却是可以不赶早请示的早,在床上多睡会儿。是啊,我刘晓楠是个知青,是理应多参加政治活动,或者在咯方面给队里青年们做个好样。可是,我知青兄弟也是人啊,而且也只是十五六岁孩子啊。再讲,我们兄弟也是个家啊,也要吃饭,也有七七八八的家务事啊。晓楠心里想着,可又不敢撞咯个政治队长,不知该怎么回他的话。

坐在床沿上的鸿习叔正好听到了德勋的咯句话,回过头来讲道:“勋老,你就莫为难他了。我家里没个女人,我每天都是没天亮就起来生火煮饭了。搞久了,累得我也不想参加咯个么子早请示了。熬不住啊。他们学生伢子,能跟上队里的出工劳动就很不错了,哪能再负担咯种过头的事?”

“鸿习,你讲么子啊,过么子头啊?”勋老冷冷地问他。

“讲么子?我讲错了?将心比心啊,哼!”鸿习可不是好吓唬的,他反而提高了声音反问德勋。

“晓楠,听到讲蒋金国、蒋银国两兄弟,一个会读书,一个不会读书,哈哈。”勋老没回鸿习的话,反过来又接着刚才的话题。德勋不好与鸿习争论,他也不敢。何况,鸿习咯会儿讲得在理。

实际上,在上林湾,除了刘德勋和刘德保咯种人,人们对么子“三忠于四无限”的事,是不放在心上的。按鸿习叔的**,德勋和德保也都是农民,他们也应该知道种田打粮食吃饭都是最要紧的。所以,不管是在湾村正厅屋的早请示晚汇报,还是在田间休息时的么子田头学习班,大伙口上虽不明显反对,但确实不怎么配合。

咯不,第二天半上午,队长功英刚喊过:“歇一下,吃烟的吃烟,吃水的吃水啊”,德勋就指示晓枰:“晓枰啊,趁着大家休息,你把今天田头班要学的**语录给大伙儿读一遍。”

“哦。”晓枰在裤腿了擦了擦上手上的泥水,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本《**语录》,翻到一个折了页的地方,就读起来了:“**语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咯个问题是……”

男人们吃烟的都拿出烟丝盒来,慢慢地卷着喇叭筒,好像一边还听着晓枰的声音。女人们围在那担才挑来的泉水边,用一个碗轮流吃水。鸿习、功崇两个是不吃烟的,他们坐在一边,低声地讲着话。“功崇啊,我总觉得我娘是被活埋了。”鸿习还是怀念着离去的老娘。

“哎,莫乱讲。”功崇一脸严肃地讲道。

“是的嘞。你想想,我娘入殓时,身子还是软的,我抱走她时,都不像人家讲的那样,身体要僵硬的。”

“乱讲。公社谭医生那是全卫生院最强的医生了,哪能搞错啊。再讲了,我看医书上讲,人死了以后身子发硬,也不就是像柴杆子那样绑绑硬的。”

“那,那总不能是软吗?”

“不是也没像活人咯样软活吗?还是不与活人相同的。”功崇停了一下,又接着讲:“哎,鸿习叔,你莫乱想了。新奶奶走了就走了,有么子法子啊,咯是命。莫讲了,莫讲了。”他不想与鸿习继续讲咯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