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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男生寝室(9)

“要不咯样,我带你们去看几件宝物。”刘晓楠突然想了个主意。

“你还知道县城里的宝物啊?”李子估计到刘晓楠一定是讲文物古迹么子的,他正好对这种事感兴趣。

“那要看你怎么想。这世上,有些东西,看的人觉得它是宝,那就是宝。你要是觉得它不如草,它还真是不如草。”果然,刘晓楠带着朋友们在几个不起眼的地方,看了他眼中的宝物。

一个是在来江河边八角亭上,在二楼过道的门后背,一个蒙满灰尘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刀。刘晓楠以前听学校里老师讲过,这是三国关云长的偃月刀。

钟术涌不相信:“影子戏里不是讲,关公的大刀有两百斤重吗,怎么只有咯么大。”

“还咯么大?都比你还长了。这又是铁打的,肯定重了。”李子是相信的。

钟术涌不服气地就去搬那把大铁刀。他先是一只手去弄,竟然没让那大刀动一丝一毫。他又两只手去使轻,脸都涨红了,也没能把大刀提起来,才只把那把大刀在地上的那一头拖了两寸远,而大刀靠在墙上那一头仍没动一动。

他这下服了:“是的,是会有两百斤重。”

钟术涌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大笑。罗青云想过去帮术涌,宝生讲:“算了算了,又不是要你们来显摆力气的,当心打下来砸了脚。”

从八角亭出来,笔直一条路到了西关街上的将军祠。按刘晓楠的记忆,这里面有一个供奉将军神的神台,上面有不少雕刻得活灵活现的威猛将军。但是,他们几个一走过那连大门都不见了的祠堂里,只见到里面一片乱七八糟,还有一股难闻的鸟屎臭。不要威猛的将军,这连神台都没有了。

在将军祠扫了兴的几个人,又一路到了县文化馆的后院里。这是个长年没人光顾打扫的荒芜脏乱之地,石地板缝隙里长出的狗尾巴草都有半人高了。在一丛乱草里,刘晓楠指着一个里面还积有污水的石槽对大伙讲:“知道吗,这就是张飞的马喂草料的马槽,叫张飞马槽。”

咯一下大家都无言了。因为,任是么子灯戏、影子戏里,谁都没听到讲过张飞或者哪位将军的马槽之类的事。

不过,陈大树还是有个疑问:“那张飞的马槽怎么到了我们来江地面呀?”这个问题谁都答不上来。刘晓楠想到,如果问自己那个历史学家表叔段车文,他或许会知道原因。只是,这时候的车文表叔也不知到哪里改造去了。唉,乱世里,有学问的亲戚们之间都不敢怎么来往了。

刘晓楠还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车文表叔,是考上初中那一年。一个礼拜天,父亲到车文表叔那里去借一本么子书,带了他一起去。他在车文表叔的宿舍里又一次见到了台灯。

还是父亲在专区行署当秘书时,刘晓楠第一次在专员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台灯,一种带有个灯罩,放在书桌上,刚好照着在桌子上看书写字的灯。是啊,一个爱好读书的人,能有咯么一盏灯多好。可是,只是专员咯样的大官才有啊。

他却在车文表叔的房间里看到了台灯。虽然这盏台灯没有专员办公室里书桌上那盏那么大,那么显得华贵,那么带有威严,而且,也不是那种电杠的,只是了个灯泡,和家里吊在房间中的那种灯泡一样。但是,最要紧的,它也是一盏台灯,一盏同样可以刚好照着在桌子上看书写字的灯。

“唉,么子时候自己能有一张书桌,有一盏台灯啊。”回忆中的刘晓楠竟然不知不觉地讲出了声。

“哎呀,么子灯啊。要吃饭了,饿了饿了。”钟术涌

刘晓楠把朋友带到了城关吃店。他知道,在来江县城里,最好的店子是国营的来江饭店。可那是摆大桌子吃大餐的,一桌下来,得要再怎么也得二三十块钱,吃不起。而这间城关吃店,是公私合营的。虽是吃店,却也有饭有菜有吃,还有散装酒,可以任客人选择,吃起来也经济合算些。记得有一年舅舅过大生日请亲戚们的客,就是在城关吃店吃的。今天,自己这十一块钱,应该足够大伙儿吃一顿了。

尽管刘晓楠做好了倾囊而空的准备,但朋友们起吃喝来,却只是拣那些便宜的,最能饱肚子的东西来。除了钟术涌和罗青云要了四两酒以外,一桌的东西,没有一样奢侈的。而且,全部的东西总共花了只有七块多钱。

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闹腾了一个多钟头。最后,按钟术涌的**,已经是“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了。

这时候,刘晓楠已经等不及了,拉着术涌,带着朋友就赶紧出店子去:“走走,我们还到百货公司去,我要买件东西。”刚才,付过吃店的账后,刘晓楠发现自己还有三块六毛钱,完全可以买下那件汗衫。

当刘晓楠从售货员手里接过寻件鲜亮的针织汗衫时,钟术涌盯着这件崭新的衣服,眼睛都放光了:“晓楠,这件衣服好多钱啊?”

“三块五。”刘晓楠高兴地告诉他。意外地还能买下这件衣服,刘晓楠格外高兴。

“那我们刚才吃了好多钱?”术涌又问到吃上去了。

“怎么了?问那干嘛,我请客,你不要管了。”

“我不管,不管,我是问问价。”

“那,一共吃了七块多钱。”

“啊呀,那可以买两件衣服了啊!”术涌那样子,是后悔吃掉两件衣服了。

“你倒想得多,又要吃,又想穿。呵呵。”罗青云笑话起钟术涌来。

可钟术涌还是盯着刘晓楠手上的衣服,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大家都往外走了,他还钉在那里没动。

刘晓楠让朋友们先走出店外去,他走到术涌身边,把手上的衣服往术涌手上一递:“你喜欢,就拿着吧。”

钟术涌一把抓住这件散发着纺织香气的衣服,愣了一下,讲道:“我只有三块钱。”讲着,就要去兜里掏钱。

刘晓楠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我送给你的。”

“那怎么行啊,咯要一个多月的津贴费啊。”

“咯有么子行不行啊。抬石头的时候,也没听你讲不放中间不行?再,你们今天吃少了,这是你们帮我省下来的,我可不敢自己要了。”

“晓楠,你。”

“好了,好了,他们都走出去好远了。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