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办法，问个司机。”何知乐突发奇想。
高桥靖彦不理解地望着他。
“我听过一个说法，京城的出租司机掌握的信息之多堪比特务。他们日夜跑车，每分钟都在认识新的乘客，富贵的贫贱的，年长的年少的，天南海北五湖四海都有，再跟这些形形色色的乘客一通胡侃。什么事都知道了。这里的出租车司机应该也一样。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什么比出租车司机更能满足你呢？”
说话间何知乐已经拦下来一辆出租。
“Hai ng??i ?i ?au?”司机摇下窗问。
“……”何知乐忘了自己不会说越南话。这特么怎么办？
“ese or Korean or Japanese？”司机看出来何知乐的局促。
“ese！”何知乐英语水平不好，但这句还是听得懂的。
“那两位要去哪儿？”司机切了流利的中文。旅游城市的服务业人员在语言上都能力硬核。
“lpt……您知道是哪里吗？”
“地下城lpt？郊区那个？”司机反问。
何知乐欣喜若狂，果然最了解一个城市的就是本地出租司机，如果说城市纵横交错的街巷是血管，出租司机就是跑遍所有血管的血细胞。
“我不清楚，只是有个朋友让我去lpt跟她汇合。只有一个lpt的话，那就应该是吧，能去吗？”
“你们成年了吗？去lpt？”
“我们成年了……这话什么意思？”何知乐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司机招呼两人上车，何知乐钻进副驾驶，高桥靖彦去了后座。
“lpt是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也是好人不能去的地方，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自诩是个老油条或者城滑子了，也只是远远看过一眼，没敢进去。”司机发动汽车，幽幽地说，“看你们俩不像坏人，挺老实的，去lpt千万小心。”
何知乐脸有些发白，“大哥你这话怪吓人的……lpt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座地下城。既指物理方面建在地下，也指在社会方面的地下。赌场，毒、情报、军火、人肉和人口交易，奢靡的娱乐场所，暗网服务器的储存地，私人金库，地下银行，走私品商场，逃犯避难所，还有很多，基本上就是这种类似的东西。非法黑暗和邪恶荒唐的聚集地。也是一片辽阔的法外荒原。”司机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让何知乐坐立不安，“你知道lpt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
“来自于三个英语单词，猜一猜，首字母。很简单的。”
“……”何知乐猜不出来，摇摇头。
“Lust情欲
Passion激情
True love真爱”
“喔！”何知乐恍然大悟。缩写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跟谜语似的。话说回来，这鬼玩意儿谁能猜的出来啊？
“有人说只要你够硬，待在lpt里一天，一定能遇到lpt。”司机说，“但如果你太软，在lpt里待不了一天，就会被它吞噬。消化成残渣。lpt是个怪物，想和怪物为伍，自己要先变成怪物。”
“够硬？”何知乐愣了愣。
“身体够硬，钱包够硬，胆子够硬，权势够硬，拳头够硬，脑子够硬。”司机不紧不慢地说，一长串的词组，却不是信口胡来的口气，而是早已熟背的金科玉律。
出租车在拥堵的人流里脱离，左转右拐，兜兜转转出了市区。在两旁都是棕榈树的公路上飞跑。何知乐还试图打电话联系尹梦诺和李隆杰，却总打不通。看来他们说这个手机号不再用了绝非虚言。
想必是出了内鬼，否则好端端的藏身位置不可能泄露。出了内鬼，要么解决内鬼，要么和组织脱离关系。就像掩体里被投进了炸弹，要么把炸弹捡起来扔出去，要么跳出掩体。否则就会死。他们选择了跳出去。脱离岘港分部。所以扔手机，逃离。
去lpt找阮氏秋恒？听上去像是个女人名字，越南女性的名字中间经常有“氏”字。找她做什么呢？何知乐思来想去，种种猜测却无法确定。
半小时后，出租车爬上山路，在不知名的小山包上盘旋数圈，在半山腰停下。
何知乐往外看，只看到茂盛的树林，崎岖的山势和疯长及膝的野草，风吹来时整座山草木摇动，像是碧绿的大火漫山遍野的烧。
“下车吧。”司机说。
“下车？”何知乐摇头，“这里除了树草和石头什么也没有啊！”
“前面没有汽车能上去的路了。沿着小土路往上走，你们会看到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和铁丝墙，上面挂着牌子说雷区请勿进入。都是唬人的，并没有地雷。掀开网子的缺口往里走，找到一个防空洞的洞口，进去，一直往下，就是lpt。”司机解释。
何知乐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司机。付了钱，带高桥靖彦下车。出租车随即掉头，摇摇晃晃地沿着盘旋的山路开走了。
两个人按照司机的话往上走，果然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已经锈成棕红色的铁丝网群和破败的铁丝围墙。看上去年代久远，且无人修缮。大概是几十年前战争时期修建的。在山上设置机枪和迫击炮阵地，山脚的步兵向上冲锋，来到铁丝网这里难以前进，就会遭到机枪火力的屠杀。
网上挂着牌子：
“Military restricted area， eing”
“Khu v? s?， vào b?n.”
“什么意思？”何知乐问高桥靖彦，高桥靖彦的英语应该比他好。
“军军事禁区，进入射杀。”高桥靖彦翻译。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雷区请勿进入么？”何知乐有些惶恐，“这射杀……听着怪吓人的。”
“牌子不不不不是新的，可能是以前的的的的的。废弃了。”高桥靖彦伸手摸了摸那块木牌，上面一半是苔藓一半是虫眼，灰尘多的像是古墓里的干尸，一碰就会灰飞烟灭。
“说的有理。你先进去趟趟道。”何知乐点头，指向铁丝墙的一角，“那边有缺口，掀开就能进去。”
高桥靖彦找到了缺口，咬咬牙，弯腰钻进去。
何知乐和高桥靖彦都屏息凝神。等待半晌。好在枪声并没有响起。看来进入射杀这个警告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为为为什么让我蹚道啊？”高桥靖彦反应过来了，回头问。
何知乐龇牙咧嘴地笑，弯腰穿过铁丝墙。高桥靖彦就这点好，十分勇敢且憨蠢好忽悠，像个彻头彻尾的武士道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