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曳按了按额头，将目光投向荀芊菲：“劳驾。”
“打断一下你们。”
她指尖轻划过书脊，眸光轻浅，声音微微有些提高，不过语气依旧很淡，却顺利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她身上：
“你们，真的很吵。”
从小到大，她周围环境声音从不超过五十分贝。
因此这么吵闹的环境在她如今根本不适应的情况下，让她有些头疼。
第一天矜持过了，这第二天该说的还是要说。
不然损害的是自己的神经。
“能麻烦声音稍微小点吗？”顾云曳是看着荀芊菲说的，语气是正常的询问。
就昨天一天她观察到，荀芊菲不主动寻事，薛林伊也懒得去找茬，就算去找茬了，荀芊菲冷笑一下表示不屑却不回嘴，薛林伊也不会紧抓着不放。
而且整个学舍，只有这两人吵起来，声音才无比嘈杂，两个领头的互怼，后面的姐妹自然也跟着互怼，那种场面，叽叽喳喳的跟森林群鸟演唱会似的，尤其这里的女子本来就豪放，再温婉似吴侬软语的声音也能吼出一种粗犷……
荀芊菲表面上笑意晏晏的，声音大起来真的可以盖过其他人。
薛林伊更不用说了，她声量本就大，跟人吵架的时候人都会不自觉加大音量，然后……
真的，就当她承受能力有限吧，反正短时间内受不了。
估计长时间了也受不了。
都是到书院读书的，难道不该文雅点儿吗？
顾云曳是不懂这个世界，但让她成天都有那么几段时间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那么女皇让她来这儿就真的是对她的惩罚了。
荀芊菲看着顾云曳愣了好一会儿，才弯弯唇一笑：“莫灵宁，你凭什么来让我声音小点儿，就凭你比我老吗？”
才十一二岁的少女，姿态做得极高，看着人的目光都仿佛带着似有若无的不屑。
顾云曳对此倒不怎么在意，以自己那名声，就算在开放的现代也会遭不齿，更何况这是个以女为尊的世界。
不过，她的目的是一定要达到的，毕竟这关乎她以后的书院生活是好是坏。
“这样吧，”顾云曳看着她，“这次的月考，如果我考过了你，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你的第一排，别有事没事大声囔囔。”
学舍中落针可闻。
荀芊菲哈的笑出声来：“凭你？”
“考过我？”她上下打量着顾云曳，不可避免地现出鄙夷的表情，“你配吗？”
“说话不要太自信，”顾云曳毫不避讳地对上荀芊菲的目光，“做人该适当谦虚点。否则，一点点打击，也会让你崩溃的。”
荀芊菲听完这一番话，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莫灵宁，是哪儿来的底气来劝她谦虚的？
可看着那一双漆幽的眸子，那双眼中没有丝毫多余的情感，漠然得让她第一次“谦虚”了起来：
“那就等这次的月考，我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太自负！”荀芊菲哼了一声，“等我赢了，你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你的最后一排，见着我绕道走。”
“可以。”顾云曳道。
荀芊菲撇了撇嘴，转过身拿出下堂课要学的书，温习了起来。
其他人多在看了顾云曳半晌以后也转过了头各干各事，倒没有不长眼的来讨嫌，毕竟舍长荀芊菲也没说什么……吧。
薛林伊脸色莫名地转过身来：“你刚刚说太吵了，是不是包括我？”
顾云曳很诚实：“是。”
“那你为什么跟荀芊菲打赌，不跟我打赌？”
薛林伊疑问，如果是楚歆兰这么做的话，那是绝对是因为她俩关系好，楚歆兰给她出头——虽然这不可能。
但莫灵宁，认识才两天啊！她真没这么自恋，况且，这是出头吗？这明明就是把脸凑上去给荀芊菲打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莫灵宁这个草包觉得她没有荀芊菲厉害！
如果真是这样，不能忍！
顾云曳看着薛林伊变幻莫测的表情，选择性回答：“因为你大度，不拘小节。”
“是……吗？”薛林伊反问地有些迟疑，虽然听着是在夸她，可为什么感觉有点儿怪？
不是，她大度不拘小节跟刚刚她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楚歆兰白了一眼陷入矛盾之中的薛林伊，看着顾云曳的目光不似昨天那么不善。
毕竟在她看来，能够放下她哥那样的美人，莫灵宁这一点很值得钦佩……虽然说白了还是花痴。
“你不会被刺激傻了吧？”楚歆兰一开口语气就冲，“跟荀芊菲比成绩，是生怕自己输不了吗？”
莫不是因为昨天跟她哥和离被刺激到了？
顾云曳又看着面色多变的楚歆兰，只想知道古代人的脑补能力都这么厉害了吗？
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了一句“夫子来了”。
-
打赌的事情传的飞快，是个人就不相信荀芊菲会输。
顾云曳对此也不意外，这两天上课，六艺之中射御这两项她没把握，其他的考甲级她觉得没什么问题。
重要的还是射御啊。
射，指射箭技术。
御，驾驶马车的技术。
不要说射箭、驾驶马车，她就连跑步都没试过。
恰好今日就有射御的课。
这两项的夫子是同一个人，而由于上射御课要到演练场，所以一般都是两堂课连着上。
而等顾云曳一行人换了骑马装束到演练场时，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一众少女们发出惊呼声。
便是顾云曳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那站在演练场上的人，一身黑衣简练，长发如墨被高高束起来，肤如白玉剔透，低垂的眸子似月光浮金跃于湖面上，粼粼熠熠。
是楚云销。
奇怪的是楚歆兰也一脸惊讶，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那边一身黑衣的楚云销，半晌一脸惊恐道：“为什么我哥会在这里？！”
顾云曳难得多嘴问了一句：“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楚歆兰抓了抓头发，“不行，我要找个理由旷课。”
“肚子疼？头疼？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