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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当代少红

“我勉强算半个少红”

萧媚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咖啡色的美眸很无辜地看住了雪艮。

很明显。她根本听不懂雪艮说的是什么。

按说不该这样的,萧媚虽说不是黑帮世家子弟。也不是在缅甸那种军阀多如狗、毒枭满地走的犯罪天堂里经商挣钱……但问题是,她混迹的圈子根本不是这个玩法。而且她也不需要买黑社会什么帐,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作为“狼群雇佣兵团”和“鬼龙雇佣兵团”最尊贵地VIP贵宾,如果她乐意的话,在国外发起一场小规模战争都没问题。

好比海洋上航行地战舰不会知道什么是洪湖水浪打浪,萧媚既没兴趣也没功夫更没有必要去*心国内黑帮古典而繁琐的内部制度——虽然她有很好的了解途径。

雪艮撕掉贴在右手虎口上的“创可贴”,吐出口中暗藏的半面剃须刀,抬腕张嘴,又给萧媚看了一回稀奇。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其它暗藏着的漂亮纹身?”萧媚坐直身体吹了个清脆的口哨。够隐秘的,手颌位置的插翅飞虎刺青。舌上的灵蛇缠剑纹身,若不是他主动交代谁能发现。

“没,没,没有了……”雪艮连忙挥手否认,额头的汗水几乎可以浮起诺亚方舟。

“孩子,你似乎还没学会怎么说谎。”萧媚一眼就看穿了这个蹩脚无比的掩饰,不过她也不打算在纹身问题上过多纠缠,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红纸扇这个神秘的黑帮职司牢牢吸引住了:“继续说继续说,说说你那个红纸扇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要练就这么多奇门本领,我实在想不明白,精通[女书]和黑帮有啥关联……”

“[女书]唯一的女性文字,是女子之间最最隐秘的交流密码……”雪艮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出于知己知彼的战略目的,我们[红纸扇]必须掌握它……”

“停停停!”萧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什么战略目的?什么知己知彼?接下来你是不是还准备扯上克劳塞威茨的《战争论》?”

“我说的是实话,女子……是我们[红纸扇]的天敌。”雪艮偷偷瞄了一眼萧媚,严格来说,处女才是红纸扇的天敌,但他没办法说的那么直接:“既然是敌我关系,了解对手、洞彻对手当然有必要……”

“女人是你的天敌?为什么?”萧媚愣住了,这个怪异到极点的解释,将她的逻辑思维搅和成了一锅稀饭,要多懵有多懵。

“我看这样好了,你打个电话给你爸张凤翔,问他什么是白相人,什么是红纸扇,我想他一定会给你答案的。”雪艮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脑海里冒出来的语言都没办法对萧媚开口,于是心一横,干脆行借刀杀人之事:“如果你爸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就说是帮别人打听的,千千万万别扯到我身上来!”

萧媚有力地凝视着雪艮,略作思索之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杯中风雪一饮而尽,甩了甩秀美的长发,按动号码之后将移动电话贴到了耳畔。

接下来的通话过程中,雪艮埋头光顾吃菜,就跟赶着去

样。

芦篙一定是湖的水上沙洲新长出来的嫩芽,味道清爽极了,只可惜,炒的是香干却不是臭干,要知道在京苏菜系(南京菜)中,芦篙炒臭干才是经典绝配。扇形划水的刀工处理一流,搭配了酒酿元宵同烧,不但更添别样风味,也同时在青鱼尾巴四周点缀上了一圈珍珠,心思巧妙,只是火候上似乎赶了点时间,还不够真正入味。

虾子春笋和清蒸鸡都很完美,全是当年生长,年纪轻轻的优良食材,牙齿嚼上去就能感觉到洋溢的青春。当然,要是雪艮自己来做这两道菜,烹调手法肯定会改一改风格,油焖笋里应该再加点酱油,点成纯正的象牙色……至于清蒸鸡,最好带点“云香信”一起入笼,香菇特有的清香一旦渗入鸡肉,绝对倍增美味……

一双象牙筷子吧唧一声敲在他的脑袋上,也打断了他四处蔓延的思绪。

“你想什么呢?我用筷子敲了半天桌子,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萧媚不动声色,脸上竭力紧绷着笑意:“真瞧不出来啊!够专业的!难怪说女人是你的天敌,难怪精通女人最隐秘的文字,敢情你是一个从小就被严格训练,专门讨女人欢心的[面首]……”

雪艮本来脸上还有点惭愧不胜的羞窘,眼睛也不敢直视萧媚,可当他听到“面首”二字时。脸色霍地变成了铁青,瞳孔猛烈收缩,凶巴巴地抬起头瞪住了萧媚,那股犀利那股剽悍,吓得苗家黛帕赶紧咽住调侃之辞。

“怎么了?”萧媚就像是做错了事地小姑娘,美眸忽闪忽闪,局促不安地看住雪艮:“你,是不是生气了?”

“废话!”红纸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所有的碗碟齐刷刷蛙跳,汤汁四溅:“你竟然说我是[面首]?”

气疯了!雪艮真的气疯了!

面首是什么?《辞源》对面首的注解是:“面,貌之美;首,发之美。面首,谓美男子。引申为男妾、男宠。”——这明明就是“白相人”的职司,怎么歪七缠八扯到了红纸扇的身上来!

红纸扇仅仅就是教授白相人床上功夫。和收金卖身的男宠有屁的关系!

“荒谬!太荒谬了!”官帅帅心口闷地就像一只高压锅,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乱冲:“我们红纸扇只是教授面首床上功夫的教官,要是这样也能划拨进收金卖身的男宠行列,那奉旨填词的柳屯田,岂不也能算作倚楼卖春的妓女!谁让他专门写词牌交给妓女时时吟唱的!”

船上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雪艮地咆哮就像在船头扔下了一颗云爆弹,将赏心悦目的歌舞全部轰平炸灭。

“床上功夫”!

这个粗俗直白的暧昧词汇,不光是萧媚听见了,那些丝竹弹唱的白衣女子也个个都听见了。一张张惊愕中静止的如花俏脸……一个个僵硬不动的窈窕身躯……倘若不是远去的风景和船头剖分的水浪仍然保持原样,时间就像陷入了停滞不前的沼泽。

这个美男子还精通床上功夫?他还能教授面首床上功夫?

所有的女孩一个接一个涨红了脸,不约而同地用一种非常特殊地目光。聚焦这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红纸扇。

“你。你,你还练过床。床……”萧媚白晢娇嫩地如花美颜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绯色红绸,像是看到一个变形金刚似的看住了雪艮,期期艾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把“床上功夫”完完整整说出口。

“怎么了?精通床上功夫犯哪条王法了?”雪艮没好气地反口相诘:“专业是专业,职业是职业,专业和职业如果可以混为一谈,考古学家岂不是个个都是摸金校尉?剥开虚浮地外衣,床技和考古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门专业学问?深入研究和掌握一门专业学问难道也是原罪?”

“对不起——”萧媚噗嗤一口笑:“我爸没和我说这么详细……他只告诉我。你们[势堂]是一个面首帮会……我真不知道你精通那个功夫……还是传道受业的教官……”

雪艮楞住了。

萧老爷子还知道这些,居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很酷的本事。”萧媚调皮地端起酒杯,当当碰杯:“恰似……为你的特殊本领。”

“给你笑话了吧?”雪哥儿深呼吸。

“傻瓜!谁笑话你了?”萧媚轻垂螓首。用袖子遮住酒杯,很秀气却又很干脆地消灭掉了满满一杯琼浆:“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别说你不是,就算真的是面首又如何?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会成为那种人地,那双写满骄傲的眼睛,只有铁骨铮铮地风云男儿才能拥有。”

“都说了不是!白相人是白相人,红纸扇是红纸扇。”雪艮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作为专业男宠,白相人对如何勾引女人有自己的独门技巧,我们红纸扇哪懂那个,我们只精通……”不下去了,只能耸耸肩膀,一阵摇头苦笑。

萧媚咬着玲珑饱满的嘴唇,笑成了一朵美丽的流云。

周围奏乐伴舞的漂亮女孩全都忘了自己的任务,一窝蜂地簇拥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她们的耳朵个个竖得比倩姐还尖锐,雪帅帅说的话一句没漏,全被她们记下了。经过短暂而小声的讨论,这帮小蹄子一致认为:媚姐的这个大帅哥朋友根本不需要去学怎么勾引女人,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英俊太迷人了,若是将他这身丰神俊朗的条子给了马文才,梁山伯八辈子也没希望变蝴蝶。

冷场,彻底冷场。

萧媚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亮晶晶的美眸偶尔撇向雪艮,却就是不说话。

如果不是身处船上,雪艮一定会找借口滑脚,逃离这个令他尴尬的活地狱。只可惜这里四面环水,碧波无尽,纵然他的游泳技术再厉害,也没办法玩出一出水遁*——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他会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游泳本领,也是因为床上功夫的需要。水中*,可是所有环境中,对床技难度系数要求最高的绝活。

珠江,古渡。

正值二月天。

江堤附近碧油油的草坪上,一位相貌俊雅标致的青葱少年,正天女散花一样将大把大把新鲜可口的面包屑洒落在地;数十只羽翎美丽、仪态大方的中国观赏鸽徘徊在她的身边,雄视阔步,旁若无人地啄食着地上的食物。它们有的脑门上顶着三条虎皮花纹,有的通体雪白如玉,有的翅膀布满黑点,无论是头型、嘴型还是眼珠、趾甲,甚至是羽毛的闪光,都各有各的奇特漂亮之处。

铁牛、黑点子、紫点子、老虎帽……

灰玉翅、黑玉翅、紫玉翅、铁翅鸟……

铜翅鸟、斑点灰、勾眼灰、拃灰……

如果有一个懂行的资深鸽友站在这里,一定会怀疑自个的眼睛是不看错了——这些不同种类、活泼可爱的鸽子,全是中国观赏鸽的传统名种!早在文革时代,这些名种观赏鸽就被当作“封建糟粕”消灭掉了,时至今日,是谁,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这些惊为天人般的蓝天精灵重现人间?

广州首富张小菲对中国观赏鸽没有什么了解,但他一样可以看出这群鸽子非同寻常——任何家养的宠物,如果要用一辆劳斯莱斯幻影专门拉载,都会是不得了的玩意。

“我最烦现在电视上那些白傻子一样的和平鸽,明明是西方人培养出来的肉食鸽,楞拿过来当观赏鸽使……”俊秀少年说的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嗲嗲的嗓音中掺杂着一丝与生俱来的玩世不恭:“现在玩信鸽的更是一帮外行,咱们中国人玩鸽子,什么时候是比谁地鸽子飞的高飞的远飞的快?傻不傻啊,乘飞机不是更快!要说高飞耐翔,中国蓝鸽就是顶顶一流的品种啊。可是在二百年前,蓝鸽在鸽行把势的眼里算什么?宫女和小户人家的妇女养着解闷的不入流玩意儿!”

张小菲没搭腔,用一块绒布细细擦拭着金眼镜,将镜片对准太阳晃了晃,反手架上了鼻梁。

“首富,您给评个理,我说的对不对?”漂亮少年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乜斜着张小菲,似乎对他地沉默有点不太满意。

“你说的对,太对了。”张小菲很虚伪地竖起大拇指。一个劲点头称是。

俊秀少年似乎看出了张小菲的口不对心,皱着鼻子很促狭地笑了一笑,看得出来,她是想学五陵浪荡儿的豪侠做派,只可惜,不是作男人打扮学男人说话就能变成男人,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明明就是一个大姑娘!

“玩鸽子可不是钱多就能砸出来的,这可是底蕴,任何一只名种鸽子,都得好几代人的精心培养才能造就。”讲起鸽子,这个业余花木兰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整个就是一滔滔不绝:“要不然怎么说我们中国人聪明呢。英国人花那么大心思不过建立了一个纯血马的谱系,想当年在北京紫禁城。我们地老祖宗起码建立了上百个极品名鸽的血统谱系!”

张小菲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痛苦的要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