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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一只汪,一个女孩

推开屋门前,律广忽然问裴锦,“你怕狗吗?”

“……不怕,还挺喜欢的,你屋里有狗?”裴锦不解的问。

“两年前在镇子口捡的,听说是游客扔下的,这些天生病了,一直在屋子里没让它出来。”律广说着,推开了屋门。

他住的这间屋子很暗,裴锦跟着才进屋,就感觉到脚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低头看,一个毛茸茸的黑脸正看着她。

裴锦认识这个品种,是八哥犬。她六七岁的时候,曾经也有过一只。

“我这里没通电,这光线画画不行吧。”律广点了桌上的酥油灯,看着裴锦。

他的脸在跳动的酥油灯火下,破碎不整,只有平静的目光依旧,他把手里的念珠绕到手腕上,看着裴锦脚边的狗,叫了一声:“卡尔,过来。”

卡尔摇晃着盘成一团的尾巴,朝主人走过去,边走边扭着方大的狗头盯住裴锦看,嘴里呜呜的。

“它叫卡尔……”裴锦脸上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

律广蹲下身子去摸卡尔的头顶,脸上带着笑,“是啊,不知道它以前叫什么,带回山上我就这么叫它了,卡尔……”

裴锦眼中闪过难得的温柔,“我小时候养的那只,也叫这个名字,还真巧,它多大了,哪里不舒服。”

律广低着头,认真看着卡尔,“应该五岁了吧,肠胃的老毛病,当初它就是拉肚子,原来的主人嫌弃了才把它扔在镇上,现在偶尔还会犯。”

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户,被雪珠子打的噼噼啪啪作响,蹲在律广脚边的卡尔嘴里哼唧着站起来,奔着窗口跑过去。

律广笑出声,看着卡尔说:“是下雪了,知道你喜欢在雪地里玩,等雪停了就让你出去。”

他说着走过去抱起卡尔,让它能看到窗外的雪。窗户外透进来的光打在他漂亮的那双手上。

裴锦的目光紧紧跟着他,昏暗的酥油灯火下,律广的笑容分外好看,口气里还带着几分宠溺,裴锦想起她之前在玛尼堆前摸过的那双手,那手上摸过枪留下的烙印……

是不是找错人了,裴锦心里第一次莫名的出现了这个念头。

律广抱着卡尔转过身看着裴锦,“还画吗?”

这屋子里光线的确不够好,裴锦四下看看,“是有点暗,那就等天气好了吧,这里没电,你晚上都怎么过的啊?”

她说着,把速写本随手放到了一把椅子上,椅子旁边就是一张单人木床,床旁边是一个柜子,一张小木桌,除此之外,这屋子里再没别的家具了。

还真是简陋。

“那我送你去管委会办公室吧,那边有电还有取暖的东西,我也该去做饭了。卡尔,去躺着。”

卡尔很听话的自己走回到了床底下,趴下去,黑溜溜的一对大眼睛朝裴锦好奇的看着。

一打开门,好多雪花跟着风迎面吹过来,裴锦看到院里的地上,短短时间就铺了薄薄一层雪,这高原的天气还真是变得够快。

今天的午饭,就在管委会的办公室里吃的,吃完饭顿珠把裴锦安排到了里间一个小屋里,一个喇嘛生了碳火盆送进来,裴锦被热气哄着,再加上昨夜几乎未睡,就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隐约听到屋子里有人走动,一下子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你把这个落在我屋子里了。”裴锦的眼前,站着律广,他正把裴锦的速写本放到桌子上。

裴锦马上精神起来,她看了眼速写本,没说话。

律广也没呆下来的意思,他转身朝门口走,可是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桌上的速写本,嘴唇张了张,有些犹豫的开口问裴锦:“抱歉我翻看了你画的……你在德国呆过,我看到有一张画着一个男孩的,那张的背景是汉堡艺术学院的教学楼吧。”

裴锦盯着律广的眼睛,心头一紧。

“你怎么认识那里,你也在那里呆过吗?”裴锦冷淡的反问回去。

律广一笑,“我没去过,没上山之前,我有个学画的朋友,他在那里留学,给我寄过明信片。”

裴锦在心里告诫自己别激动,她转头看着速写本,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那画里的男孩很有天分,可惜出了点事,他再也不能画画了。”

她说完,缓缓抬起头看向律广。

律广的嘴角还是挂着笑,他看着裴锦,把手腕上挂着的念珠拿下来,低声念叨了几句后,对裴锦说:“世事无常,人还在就好,不能画画可以做别的。”

裴锦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摸着速写本,转头看窗外,雪还在下,飘飘扬扬,白茫茫的一片。

律广要走出门口时,裴锦突然对着他的背影说:“那个男孩死了,死在异国他乡,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做鬼。”

律广转回身,乌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晶亮,他开口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每天下午我都会跟着庙里的喇嘛诵经祈福,今天我们会替你的朋友祈福超度,希望他客死异乡的魂魄,能早日魂归故里。”

裴锦站了起来,她拿起速写本,看着律广手上的那串念珠,“好啊,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他当年死得很无辜,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请问……你们信奉的佛祖,能告诉我凶手是谁在哪里吗?”

“这个我回答不了……不过我信因果报应,一切自有定数。”

——————

突然而至的一场大雪让小神庙很是冷清,裴锦跟着律广到了小神庙的内殿里,那两位喇嘛已经在诵经,顿珠和另外两个人也都在这里,她们正随着喇嘛一起诵经。

风雪呼啸而过的声音穿插在诵经声里,裴锦望着释迦摩尼塑像,跪了下去。

律广看了看裴锦磕头的背影,转身走向了那片酥油灯火。

他拨亮酥油灯火的手,在颤抖。

上山做守墓人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四下昏暗幽深,没人会觉察到他的异样,他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一层薄薄的水汽,还是在他眼底浮了上来。

裴锦速写本上那个笑容明媚的男孩,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裴锦之前说过的那几句话,也在他耳边反反复复出现。

律广停了手上的动作,扭头又去看裴锦,裴锦已经挨着顿珠身边跪下,看上去正在认真的听着诵经声。

他突然觉得每天都要面对的这片酥油灯火,今天分外刺目。

从那个学考古的女孩去年出现在小神庙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十年的平静生活即将终结,不管他愿不愿意,静默了太久的过往即将重归他的视线。

他避不开,也不想避。

垂下头,浓密的双睫挡住了眼底的泪光。

律广悄无声息的走到裴锦身后,盘膝坐下,念珠在他手上快速捻动着,刚才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下去。

诵经暂时停顿的间隙时,管委会的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他到了顿珠身边小声说话。

顿珠听完他的话,转头看着律广说:“那个女孩又来了,要见你咧,下这么大的雪还来……”

顿珠说着就站起身,裴锦也跟着站起来。

律广坐在原地没动。

顿珠刚要跟他说话,两道人影就从殿门外进来了,裹着白色羽绒衣的女孩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扶着,一步步朝律广走了过来。

律广咳了两声,站起身。

“他们知道你在这儿了,之前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一次……我,我要跟你单独说话……”女孩声音虚弱,把头靠在扶着她的男人肩头上,喘得厉害。

裴锦看着律广,她果然没看错,这女孩和守墓人原来就认识,绝对不像顿珠说的只是去年偶然来山上才认识的。

“回医院去,我没什么跟你说的。”律广迎着女孩走上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女孩仰起脸盯着律广,“那人是冲着你来的……你听我……”

“别说了。”

律广声音不大,却在空荡荡的内殿里,带着回音。

看着他和女孩离开了内殿,裴锦走到顿珠身边,故作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啊?”

顿珠目光发呆的摇摇头,“不知道咧,这姑娘……”

喇嘛又开始诵经,裴锦忍住跟出去看个究竟的念头,重新和其他人坐下来。她不信佛,却诚心愿意为叶增祈福,愿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好。

裴锦双掌合十在胸前,望着释迦摩尼的塑像……她欠他的,一定会还上,以血还血。

——————

裴锦和顿珠他们走出内殿时,虽然刚过下午五点,外头却早就黑漆漆了,雪下得小了很多,气温却下降的厉害,裴锦迎着风打了个哆嗦。

“冷吧,我屋子里有件大衣,你能穿,快走。”顿珠看着裴锦有些苍白的脸色,拉起她就朝管委会的办公室走。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看到律广正从里面走出来。

只有他一个人。

裴锦把头往下一低,和他擦肩而过,先走进办公室里。

身后,顿珠停在门口问律广,“吕姑娘呢,你没事吧。”

裴锦进屋抬头,她对面的旧沙发上,正躺着一个人,是那个女孩。

屋门外,律广用迦绒话回答顿珠,裴锦走到门口往外看时,两个人已经往院子深处走了。

裴锦咬了咬嘴唇,转头看沙发上,那个女孩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她。

“你就是那个裴画家吧,你好,谢谢你送我去医院。”女孩把一只手从盖在身上的大衣里抽出来,举向裴锦。

“你好,叫我裴锦吧,你的伤怎么样了。”裴锦笑着握住女孩的手,女孩的手很凉,脸色也很差,可是眼神却很亮。

“我叫吕佳芯,朋友都叫我芯爷。”女孩想坐起来,大概是牵动了伤口,她看着裴锦,忽然就一咧嘴,表情痛苦起来。

裴锦坐到她身边,扶着她,“没事吧,你不该离开医院的,什么事能有自己身体重要……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吕佳芯苦笑一下,身体靠着裴锦借力,终于坐稳了。

她喘着气,话说的很辛苦,“他是来……接我回家的,去弄车了。裴锦,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为了他……来的吗,你们过去……也认识?”

裴锦听着一连串的疑问,注意到吕佳芯最后那句“也认识……”。

“我是来采风收集素材的,想画个守墓人系列的画,我不认识他,你们以前就认识吗,我听说你是学考古的,一般游客不会对灵王墓有多大兴趣的。”裴锦确定吕佳芯坐稳了,就把自己的身体移开,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和人亲密接触,对于裴锦始终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吕佳芯的神色温柔起来,她没看裴锦,目光望着门外白茫茫的天地,“认识,他还不是律广的时候,我就认识他。”

裴锦一愣。1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