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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终章(我在过去等着你)(二)

叶添离开小神庙之前,先吃了医院开给他的药,他要去找弟弟叶增,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被生病的身体牵绊了。

他还带上了那个只剩下最后一次使用机会的笔记本。

可他沿着石阶下了山,刚迎着寒冷的夜风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停下来往四下看看,周围那些他十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都变了。

可这些看到的变化不过只保持了很短的时间,就重新变回到了灵王墓周围原有的状况,叶添只能认为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刚才的电话里,弟弟叶增哭得让他心里特别难受,因为叶增哭着告诉他,裴锦已经跟他说了分手,不用问叶添也知道,是裴锦心急把一切不管不顾的都直接扔给了一无所知的叶增。

这些他倒不是完全意外,因为还是了解裴锦那个性子的,让他没想到的是,叶增居然因为自己被人抓了,抓的人还是那个女人。

叶增跟他说完电话后,是那个女人又接了电话跟自己讲了几句。她一开口,叶添心里已经开始往下沉了,他听得出这女人是谁。

队长索南多杰的老婆,那个用枪把队长脑袋打爆的狠毒女人。

在归城的时候,明明自己看见这女人在河水里已经溺死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迦绒,难道自己回到过去做的改变也带来了这个女人命运的颠覆吗。

叶添觉得头隐隐作痛,他几乎忘掉了这些,心里只想着为裴锦做什么,忘记了自己做的不光只是改变裴锦一个人,还会影响到其他人。

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那个弟弟也被改变了。

——————

迦绒汽车站旁边的一个巷子深处的小仓库里,叶增嘴里被塞上了一块脏兮兮的破布,那个抓了他的女人正守在窗口往外面看着。

之前,他亲眼看着这个女人在屋子里洒了汽油,还在四处都扔了不少易燃的东西,叶增惊恐的意识到,她这是准备放火吧。

是要等大哥叶添来了,要把自己跟大哥都烧死在这里吗。

叶增倒是不清楚这女人和自己大哥究竟有多大的仇怨纠葛,他只是在听到索南多杰队长的名字时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听到过的一些事。

那是很多年前,他还没去德国,在养龙自己的家里,无意中偷听到父亲和手下说起过这个名字,他也知道那是自己大哥曾经的队长战友,后来好像是被人打死了。

叶增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那个看起来从不提起大儿子也不关心他死活的父亲,其实暗地里一直都在暗中了解着大哥的情况。

那女人手里的打火机,突然嘎哒一声被她打着了,火苗呼啦从黑暗的仓库里冒出来,叶增嗯嗯了两声,那女人灭了打火机扭头看着叶增。

她的眼神在黑暗里看不大清楚,可叶增还是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里的怨气深重。

“小帅哥,你长得我怎么看咧,也和你那个大哥不太像咧,你们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吧……”女人好像忽然来了兴致,很八卦的看着叶增问起来。

叶增嘴被堵着当然没办法回答,可即便嘴没被堵上,这问题他也不会答。

“小帅哥,你倒是跟你那个爸爸长得很像,可是眼睛不一样,你眼睛里没有叶成景的那种光,你那个大哥倒是有,足足的像极了……呵呵。”

叶增瞪大了眼睛,在女人最后的嘲笑声里,似乎听到了一些其他声音,像是脚步声。

女人也听到了,很快不再说话,再次站到了窗口边上往外看着。

可是动静又没了,女人提溜转着眼珠,在想是不是叶添已经过来了,可他为什么不往前了呢,他要干嘛。

离女人站的窗口一米多外的巷子里,叶添正靠墙站着,那个笔记本就拿在他的手里,他翻开了笔记本低头看着最后空白的一页。

仓库里,叶增在安静里心里越来越没底了,不知道刚才的动静是不是大哥过来了,他正也紧盯着窗口看的时候,猛然间就觉得自己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了一下,头晕过后,叶增发觉自己的周围似乎有了些变化。

巷子里,叶添也被自己周围突然间的改变弄得一阵头晕,可他手里的笔记本明明还没有用,怎么会这样呢,叶添一时间也不明白了。

不过几秒,叶添突然想到了这一切是因为什么才会发生,心跳跟着快了起来……是裴锦,是裴锦启用了她的那个笔记本。

仓库里的女人和叶增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

除了裴锦,其他人还都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归城,三哥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裴锦一个小时前本来打算去找叶添,告诉他自己已经和叶增说了所有的事情,可是刚要出门就接到了电话,三哥那位多年跟随的老管家从归城打来的。

重新想起所有记忆的裴锦,没想到三哥就这么走了,她还没顾上去想想他的事情,人就这么突然地走了,一种巨大的后悔和失落感一下子击倒了裴锦,她结束了通话就控制不住的一直在流泪,两年前认识三哥梁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排山倒海般的在脑子里跳出来。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已经让裴锦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又是幻觉的世界上,三哥算是跟她有过最多接触的人。

是她不肯开口叫过,可是却在心里早就认同的哥哥,给了她很多技能也一次次在她身后默默地支持着她,现在却就这么死了。

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刚刚问老管家,三哥最后说了些什么,老管家颤抖着声音说三哥让他把自己的骨灰去山上扬了,不要留下墓碑,最后好像还说没时间了,不然他还有件事想要去做。

裴锦马上抹着眼泪问是什么事,老管家说三哥念叨着要把自己开出去的那一枪……收回来。

“唉,他应该已经不清醒了吧,哪有开出的枪还能收回来的呢,他年轻的时候开过那么多枪,怎么收得回来啊……”老管家的哭声变大了。

尽管三哥拒绝过裴锦要帮他回到过去,可是听了老管家所说的,裴锦还是马上想到了那件事,想到了早已化成骨灰的王新衷。

三哥指的那一枪,应该就是打死王新衷的。

裴锦不甘心,她发疯了似的去翻自己的背包,当看到那个自己这段全新记忆中从没见到过的笔记本后,终于止住了眼泪。

不能让三哥就这么死了,她要让他回来就算不能让三哥死而复生,至少也要替他去完成那个遗愿。

裴锦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新鲜的血液滴在了空白的笔记本页面上,裴锦迅速在上面写下了日期和地点……五秒之后,她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三哥开枪打死王新衷的那个时间点上。

只是裴锦也并不知道,她启用笔记本的同时,迦绒镇上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有人也因为她的做法跟着回到了过去。

叶添觉得眼花结束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半蹲在一个麻袋包堆起来的货堆后面,他的一只手,还被人紧紧攥着,那感觉好软好舒服。

“小哥哥,我们干嘛不能出去呀……我想吃糖了,就是你给我买的那种棉花糖,就在门口那边呢,我能去拿吗……”

软萌的小女孩声音从身边很小声的响起来,叶添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己身边,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姑娘就在他身边。

小时候的裴锦,正笑眯眯的看着也还是少年的叶添。

自己这是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小裴锦还没被交给那个女人被卖掉的时候,叶添想清楚自己究竟身处什么具体时间点后,也说不上自己心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可是裴锦为什么突然启用了笔记本呢,她难道忘了那个笔记本,作为裴家人她是不能为了自己去用的吗,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才用的,那她是为了谁。

叶添还来不及想清楚这些,身边的小裴锦就使劲捏了捏他的手掌,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小声说,“小哥哥,你听没听我说话呀。”

他只能先不去想这些,低头看着小裴锦,压着内心的百感交集,挤出个笑容也低声回答道,“现在不行,等一下。”

叶添在努力回忆,这个时间点上,他和小裴锦在这个自己大伯的仓库里,究竟在干嘛,他们又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想起来了,是因为他在哄小裴锦玩着呢,其实就是为了让小丫头少吃一点糖,让她的嘴能停一会儿。居然就是这么好笑的原因,叶添回忆起来,不禁自己笑了起来,看得不明真相的小裴锦撅起了小嘴。

“小哥哥……”她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也不管小哥哥说过不可以大声讲话的嘱咐了。

叶添抬起手想去捏一下小裴锦的脸蛋,可是想起和长大后的裴锦发生过的一幕幕,还有不久之后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让裴锦走上一条黑暗屈辱人生阶段,手就颓然得放了下去。

他自己站起身,不再做着隐蔽动作,还一把拉起了小裴锦,冷淡了脸色看着仓库门口那个放着糖盒子的地方,“没事了,你去拿吧,别一下子吃太多了。”

小裴锦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开心,小跑着去拿糖了,叶添看着她的小背影,捏紧了手指,脸上什么表情度做不出来。

他在想,要是永远能留在那些不幸都没发生的过去该多好,他宁愿没有长大后和裴锦那些快乐痛苦的经历,只要不让她去经历那段可怕的童年就好。

他的罪孽,还有机会彻底洗清吗,本以为自己回到过去改变了某些人的轨迹就可以给裴锦一个全新的人生和经历。

可那些旧的记忆还是找了回来,他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像现在这样,眼前又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他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不远处的仓库门口,小裴锦已经喜滋滋的打开了糖盒子,拿出糖正往嘴里放着,她背对着有阳光透进来的仓库大门,看着小哥哥一脸幸福的表情。

叶添也被看得笑了起来,可他的笑很快就僵住了。

因为仓库门突然被人用力给推开了,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和另外两个男人一起走了进来,小裴锦没防备被吓了一大跳,糖盒子哐当一声就落在了地上,小裴锦瞪圆了眼睛看向身后。

队长索南多杰的老婆,正是这个突然闯进仓库里的高个女人,她一进来就阴冷的脸朝身前的小裴锦看了过去。

叶添心里骤然一惊,开口就去喊小裴锦到自己身边来,同时装着并不认识队长索南多杰的老婆,冷淡的问他们是什么人,进来干嘛。

他没有看错,这进来的女人的确就是那个索南多杰的老婆,她看了眼说话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认出来这是谁,反正她没说话,只是动作麻利的一探手,抓住了刚要朝叶添跑过去的小裴锦。

队长索南多杰的老婆,正是这个突然闯进仓库里的高个女人,她一进来就阴冷的脸朝身前的小裴锦看了过去。

叶添心里骤然一惊,开口就去喊小裴锦到自己身边来,同时装着并不认识队长索南多杰的老婆,冷淡的问他们是什么人,进来干嘛。

他没有看错,这进来的女人的确就是那个索南多杰的老婆,她看了眼说话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认出来这是谁,反正她没说话,只是动作麻利的一探手,抓住了刚要朝叶添跑过去的小裴锦。

小裴锦被吓得大声叫了起来,叶添马上就冲了过去,可是被跟着那女人进来的两个男人给拦住了,而小裴锦,眨眼间就被索南多杰的老婆给抱着离开了仓库。

叶添要追上去,心里起急头也剧烈的疼起来……

周围黑了下来,一阵风从巷子口灌了进来,吹在叶添脸上,让他清醒了过来,他又从过去的时间点回来了,回到了赶来就弟弟的地方。

几乎同时,裴锦也浑身剧痛的回到了归来客栈的房间里,她趴在地板上好半天才爬得起来,脑子里还全是刚才见到还活着的三哥时的情景。

她没能改变什么,三哥还是开了那一枪,子弹穿透了王新衷的胸口,裴锦回去的时间就只是刚好看见三哥开完枪,王新衷并没马上断气,他被三哥搂在怀里,嘴角居然还带着笑。

裴锦爬起来,刚才看见三哥哭得那么厉害,还真的是第一次,可也是最后一次。

她没能让三哥还活着,也没能替他完成那个最后的遗愿,只是回去亲眼见证了一下,亲手终结自己最在意的人,是什么样的。

裴锦的执拗劲儿上来了,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准备再启用一次那个笔记本,她要去试试,能不能真的把三哥复活过来。

既然叶添能去过去把自己的命运改变,那自己也一定可以。

她弄破了自己的手指,刚把血滴在了笔记本的空白页上,还没去写下时间和地点,眼前就亮光一晃,裴锦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

她不再穿着休闲装,不知怎么穿了一身精致漂亮的婚纱,她也不是半坐在地上了,她正坐在一面很大的穿衣镜前面,身边站着帮她化妆的女化妆师。

“陆心俞,你可是我这些年画过的新娘里最有气质的一个啦,你这五官太好看了,你怎么就没去当演员呢,可惜了这长相了……”女化妆师话很多,一边夸着一边手上忙个不停。

裴锦压住自己的剧烈心跳,茫然的看着女化妆师,她的名字怎么变了,她什么时候又成了那个陆心俞了。

还是成了新娘的陆心俞。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是问是哪一年?”裴锦只好直接问,她没心情去拐弯试探了,她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直觉自己所在的不是过去的时间。

“啊,你这是忙晕了吧,现在是2017年啊,五月八号,你结婚的日子啊……你别动,我把眼线再给你补一下啊……”女化妆师并没觉察到裴锦的异样,笑着认真的继续工作,她只是觉得陆心俞这是为了准备结婚忙的才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很多人在结婚前哭着要不接了呢,都是情绪的宣泄,就是婚前恐惧吧……幸福的恐惧。

裴锦愣住,她真的是没有回到过去,反而还去了将来,她所在的现实世界里分明还是2016年,可现在已经是2017年了。

她是要结婚了吗,她要嫁给谁,怎么会这样。

化妆室外有人在敲门,化妆师没等裴锦开口,已经先答应了一声进来,门跟着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礼服的帅气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心俞,怎么样了,我爸爸他们已经到了。”帅气男人走到裴锦身旁,目光里满满都是爱意温柔的从镜子里看着她。

裴锦张了张嘴,“叶增,是你……我们今天,要结婚了?”

叶增一脸期待的看着裴锦,似乎没听出刚才那句话是个疑问句,只是笑着点点头,“对啊,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举行仪式了,客人们也都到了……对了,大哥怎么还能到呢,我得再打个电话问问。”

叶增说着就拿起手机拨号,裴锦听着他刚才的话,顾不得化妆师说的让她别动,一把拉住了叶增的衣袖,“你大哥,叫什么!”

“心俞,怎么样了,我爸爸他们已经到了。”帅气男人走到裴锦身旁,目光里满满都是爱意温柔的从镜子里看着她。

裴锦张了张嘴,“叶增,是你……我们今天,要结婚了?”

叶增一脸期待的看着裴锦,似乎没听出刚才那句话是个疑问句,只是笑着点点头,“对啊,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举行仪式了,客人们也都到了……对了,大哥怎么还能到呢,我得再打个电话问问。”

叶增说着就拿起手机拨号,裴锦听着他刚才的话,顾不得化妆师说的让她别动,一把拉住了叶增的衣袖,“你大哥,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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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增这回终于感觉不对劲了,他纳闷的看着自己的新娘,“我大哥叫叶添啊,你这是怎么了,紧张的连我大哥名字都忘了?哈哈,你不会把我叫什么也给忘了吧……”

裴锦不动了,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都不属于自己了,浑身虚飘着的感觉,眼前听到见到的都这么不真实呢。

叶增又开始打手机了,裴锦很快就听见他在说你到了,那我去门口接你,等我。说完,他跟裴锦说大哥已经到酒店了,他去接一下。

裴锦麻木的看着叶增走出去,化妆师又要接着给她化妆的时候,被裴锦一把推开了,她站起身,提着婚纱裙摆快步冲了出去。

很多赶来参加婚礼的客人看见就这么出现的新娘,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裴锦顾不上围过来祝贺的人,奔着叶增的背影追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叶增像是压根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径直往前走进了酒店的转门里。

酒店门口立着被鲜花装饰起来的告示牌,那上面写着两位新人举行婚宴的位置和新人的姓名,裴锦跑过去了却瞬间站住,猛地回头又退了回去,去看告示牌上的新人名字。

“新娘——裴锦。”

“新郎——叶添。”

到底怎么了,裴锦的手松开,婚纱洁白的裙摆落在了酒店大堂光滑的理石地面上,她抬起头往酒店门外看,正看到叶增搂着大哥叶添的肩膀,有说有笑的走进了转门里。

这时,裴锦听到耳边有个低沉难忘的声音正在跟她说着话,只有声音,“裴锦,希望你不再记得我带给你的那些痛苦的记忆,以后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她在转头去看那块告示牌,上面新郎新娘的名字都变了。

“新娘——陆心俞。”

“新郎——叶增。”

眼泪一下子就涌满了眼眶,裴锦脸色憔悴,睫毛膏已经花掉了,泪痕很快就满脸都是了。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家兄弟已经走到了裴锦面前,叶增看见就这么跑出来哭花了一张脸的新娘子,惊讶的急急走过去抱住了她,连声问着这是怎么了。

大哥叶添,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裴锦泪眼模糊的望着他,只看到一张波澜不起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就像是个假象,站在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