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还没听完钱宁和周佥事的矛盾从那里来，一听这件事关钱宁，就上火又回去和朱元璋吵了一架。
纪烟凡又被晾在外面了。
纪烟凡盯着被移到院中的豹子，豹子也在看着他。一人一豹子对视了好半晌，才被蓝公公的搭话给打断。
“纪大人也喜欢豹子？”
“喜欢喜欢。”朱元璋喜欢的东西，作为臣子当然需要在表面上支持一下，“豹子凶猛，很好。”
纪烟凡听着里面还传出隐约的争吵声，就道，“要不是我亲眼看见进去的是李首辅，我还以为是杨大人呢！”
“杨大人也来过这几次，但和皇上是吵不起来的。”蓝公公看得比所有人都通透。
“皇上如若不想和你吵，就算是杨大人那样直来直去的炮仗脾气，皇上也会堵到他一句都骂不起来。倒是首辅大人，好像每次来见皇上动静都不小。”
朱元璋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
纪烟凡听着里面的喊叫声，打了一个哈欠。
能把运筹帷幄的老师逼成这样，这个皇帝也是个人才。
听着里面的喊骂声，想来短时间是不会结束这场争执。
纪烟凡观赏了一会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又问道，“首辅大人来此做什么？”
依照他对李东阳的了解，他应该是不时常进豹房的人才是。
“这个，咱家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因皇上不常上早朝，晚朝也不常出现的缘由。”
明朝晚朝制度还在，很多皇帝早上起不了那么早，一般都会上个晚朝。
但李东阳也不至于因为此事和朱元璋吵起来。
朱元璋的贪玩李东阳早就习惯了。
那能为别的什么事？难道是朱元璋要死要活的要放弃皇位？在道衍和尚下狱之后，朱元璋曾在朝堂上坦言，自己不适合做皇帝，闹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消停了那么几天。
等李东阳和皇帝吵完，纪烟凡已经在外面看了一个多时辰的豹子了，站得脚酸腿麻的。
纪烟凡进了书房，按照礼数规矩跪下和朱元璋行礼。
行完礼朱元璋赐坐，纪烟凡推脱了两下就坐下了，两人互相聊了两句。
“听闻你家中前几日才办过丧事？”朱元璋换了一个坐姿，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手中的书籍，“听周卿说，你妻子是被江湖人士害死。有人在江湖上买过你的死，道衍和尚和王岳。”
朱元璋语气随意，提到道衍和尚，就好像从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是。”纪烟凡起身，“多谢皇上的关怀，微臣……”
朱元璋缓缓的合上书，打断纪烟凡的话，“客套话也就不用说了，你想必比其余的人还能把朕看透，朕也不想在你面前伪装什么。你想杀什么人，朕也不阻拦。”
狐狸突然被扒皮了，纪烟凡意外得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也不管大不敬了，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突然一笑，手上的书籍转了一个弯，平整的放在书桌上，“朕是喜欢男色，但不喜欢你这种的，你大可不必担心。朕是一个命中注定这样的人，将来必定要从宗室子弟之中挑选一个人继承皇位。比起首辅来说，朕更需要你。”
比起李东阳？
纪烟凡被朱元璋说得有些懵。
他刚带起一个话头，又转向另外一个话头。绕来绕去的，都是细碎的，纪烟凡拿着这些细碎的东西，根本拼凑不出朱元璋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将来若你能察觉，想想最初，望你能手下留情一些。”
朱元璋又说了一句高深的话。
纪烟凡也不好追问，只好答应下来。
退出书房之后，纪烟凡忍不住想，难道是朱元璋起了惜才之心，不想他找到王岳之后，对王岳动手？
从豹房角门而出，转回北镇抚司。
经过闹市之时，纪烟凡拎着马绳慢悠悠的边走边想朱元璋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就在他快要抓住一个一闪而过的点，想通之时。
一阵阵马蹄声扰乱了他的思路，身边飞奔而过几匹马。
北镇抚司不管闹区纵马，再说，要管也得追的上他们。这样的距离，这里又那么多人实在是不好追。
纪烟凡刚想继续往前，谁知那几个纵马的人其中有一个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让纪烟凡的头皮都炸了起来。
纪烟凡立刻翻身上马，也不管是不是闹区，直接就骑着马去追那几个人。
那个回头看纪烟凡的，纪烟凡见过无数次，在金陵陪在道衍和尚身边的小太监。
他和王春一样，是被王岳一手带大的，他在这里，那王岳肯定也在附近。
说不定王岳逃离没有消息的这段时间，就在京城呆着。
找王岳心切的纪烟凡，出了京城一路往西边走。
出了京城好一会，很快纪烟凡就被他们甩开了。
跟丢人的纪烟凡在原地又转了一圈，才骑着马回了京城。
刚进北镇抚司，就见抱着一沓公文往周佥事那边走的柏塘。纪烟凡上前问，“周佥事呢？”
“刚刚吏部尚书约见大人，他走了。”柏塘上了两步台阶，看纪烟凡有些焦急不安的模样，“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纪烟凡到底还是没和柏塘说见到王岳属下的事情。
周佥事太阳西垂才回到的北镇抚司，想来近日北镇抚司抓了太多的朝堂上的人，让吏部为难了。
吏部尚书那个老头子，看事情多了起来，就想请周佥事喝茶了。
想来是和周佥事讲了一个下午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等一堆大道理，中心思想不要裁人了，他们人事部也不好过。
“你找我有事？”周佥事还没进来就听纪烟凡等了她一天。
“我今日在闹市上看见几个纵马而过的几个人，我看清楚了一个人的人脸，是王岳的人。”纪烟凡被叫来坐都没坐。
“你看清楚了？”周佥事站了起来。
王岳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不管如何下海捕文书，都找不到他的一点蛛丝马迹。时间一长，周佥事都要怀疑王岳是不是还活着。
现在总算听见了他还活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