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佥事起到一半的身子，又跪下了，“是，微臣审查京郊杀人案之时，查封了一家青楼，偶然得知了被皇上下了海捕文书的王岳如今正在太原。臣想暗中过去，把王岳缉拿归案。臣见皇上事情繁琐，就未曾禀明皇上，是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表兄你是真的为朕好的人。朕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表兄先起来，赐坐。”
周佥事站了起来，却不坐。
朱元璋也没强求他，见他不坐也没说什么。他仔细瞧着用白玉雕出来的茶盏道，“只是钱宁同朕说，朕一时答不上来就问问你。本计划暗中前往，消息却泄露出来了，这怎么可好？看来表兄你要多辛苦了。”
周佥事脸沉了下来。
朱元璋这一句点在了题上。
他的确想暗中去的。
但还没出发就被人懂了，他们三人是绝对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的。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北镇抚司还有别人的眼线。
朱元璋押了口茶，道，“创建南北镇府司本就是为了分一分事务，指挥使也不是只有一个。
只是朕近来要处置的事情过多，心情也多有慌乱，最近四方暴民四起，让朕不得不深思，是否朕真的坐不稳这个皇位，当不了这个帝皇。朕最近市场梦见父皇，他……”
“不管是先帝，还是先生，都曾夸过皇上是帝皇之才。皇上的确有帝皇之才，切莫多想。”
周佥事不是很想听朱元璋说不如转到贤人身上。
也不懂朱元璋是不是被道衍和尚刺激到了，最近总是想着禅让皇位。
倘若皇室子孙之中有好的，那李东阳可能就答应了，但问题是没有。所以皇帝虽说有点荒唐，但总比无才好多了。
周佥事从豹房中出来，冷着脸回了北镇抚司。
纪烟凡还在研究路线，听见推门进来的声音，抬眼道，“我们不如走山路，山路……”
瞧见周佥事阴沉的脸色，纪烟凡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问了一句，“进了一趟宫，皇上是给你脸上抹了锅灰了还是咋样，你的脸色怎么那么不好看？”
“我们的太原之行暴露了。”
周佥事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
桌子是结实的，但也架不住周佥事这样锤。在上茶的小锦衣卫面前直接爆了，四分五裂，死相惨烈。
相比周佥事，纪烟凡倒还冷静一些，“那你有从皇上那问出是谁告诉皇上这个消息的吗？”
周佥事和王岳无冤无仇，对追捕王岳的事情再上心也没纪烟凡上心。他愤怒的是北镇抚司还有奸细。
就在他想告诉纪烟凡是谁和朱元璋说他们要前往太原之时，见纪烟凡面色平静，也跟着冷静下来了。
正主还没着急呢，他那么着急上火好像死得是他的媳妇一般，不合适。
“是钱宁。”周佥事接过小锦衣卫递上的茶，让他下去之后才开口。
“皇上的意思是让我除掉北镇抚司的眼睛再下太原。按照你的猜测和推断，钱宁和宁王，王岳等人谋划要造反，那既然钱宁知道了这件事，王岳想来也知道了。还要去太原？”
“去。”纪烟凡也觉得头疼。
他抓王岳就像是药农进山抓会跑的人参一般，只有一点笨办法。要是王岳和人参一样遁地，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既然已经和皇上坦白了下太原是为了抓王岳，那就必须要去，还要带许多人装成是暗中去太原一般。”
纪烟凡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既然朱元璋都如此问了，周佥事当然如实告诉朱元璋，他下太原的目的为何。
“总之，先除掉北镇抚司的这根钉子吧。”
至于王岳，他擅长耍聪明。纪烟凡倒是希望他这次也耍一回聪明，觉得他不去太原了，或者觉得他在暗中，纪烟凡奈何不了他，不离开太原。
那他还有一丝能抓他的机会。
盘查了几天，还是没能找到藏在北镇抚司的人。
纪烟凡这几天心里痒痒的，就和被小猫抓住一般。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再说在不出发朱元璋该起疑了。
他们就点了千来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太原。
话说江湖上有名的镖局，昌浩镖局也和他们一同从京城分号出发，前往太原。
不过锦衣卫走的是官路，他们走的是小道。碰不到一起。
“那什么，纪兄弟，听说你射箭不错。”一个少年跑到一个正在擦拭着弓箭的青年旁，装得老气横秋的叫了一声兄弟，瞬间把正在擦弓的青年逗笑了。
“你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叫我兄弟，再不济你也应当叫我一声兄长，那里叫兄弟的道理。”
“我见我父亲经常唤其余的押镖人叫兄弟，我怎么就不能叫你了。”那小孩子撅起嘴，很是不服。
那青年搭了根箭，拉满了弓朝着被马蹄惊扰飞起的小鸟射去，一箭射穿了两只小鸟，“再怎么轮辈，也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能叫我兄弟的。”
那青年揉了揉小孩的头，往那鸟掉落的地方走去。
眼看天黑了，附近也没什么客栈，想来今晚得在外露营。
不过都是爷们，直接睡地上也没什么。只是吃食不怎么多，好在外面野味多。
那青年想去不远处的林子里打两只兔子什么的回来做个干锅。
那青年就是纪烟凡，而不远处在和押镖的队长聊天的就是周佥事。
这两位本来应该在走管道的那帮锦衣卫那里的。
他们本来是想暗中前往，用那帮招摇的锦衣卫掩饰自己。
在路上顺手救了一个陷入狼窝的小娃娃，就刚刚那个想和纪烟凡称兄道弟的那个小崽子。
没想到那个是押镖头子的独子，那押镖头子生性热情，听说纪烟凡等也要前往太原，就邀请他们一同前往。
随着镖局的人入城，怎么的也得比翻城墙好多了。
纪烟凡和周佥事一合计，就同意了。
就这样，他们和昌浩镖局的人走了好几天了。
押镖头子喝了一口烈酒，把酒壶往周佥事那递了递。
周佥事没接，他推说自己酒量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