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佥事审问一番出来看见纪烟凡翘着腿坐在围栏之上，手中拿着一把短刀。
“在想什么？”
纪烟凡脑中重复无数遍在那商户身上的刀口，“刀口，对不上。”
周佥事拿着刀转回去问抓到的活口。
上了年纪的仵作有些经验，他们能根据刀口推断出刀是什么样子的。
纪烟凡看过仵作画的刀，觉得有些熟悉。加上这些事情和王岳有关，他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王岳做的。
“不是，他说王岳身边的人刀具都是私定的。每一把刀都一般无二，他还说，没听说有京城暗杀的任务。他们只是留下来给王岳断后的，王岳平安出了城，他们本该一同出城。但我们封了城，他们出不去。”
纪烟凡没把周佥事后面的话听进去，他拿着那把刀在想，除了王岳，谁能杀了那个商户？
他们杀那个商户为的什么？
一听和王岳有些关系，他们就偏离案件本身了。
到底，为何王岳等人要杀他？这件事宁王有出手吗？
既然不是王岳做的，那就是钱宁和宁王。但朱元璋派北镇抚司去查这个案子，钱宁知道了也没做什么阻止的事情，倘若这是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难道是宁王？
纪烟凡心中有了个大概。
谨慎行事，周佥事还是把太原翻了一个抵掉。
王岳果然已经不在太原之中，他就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头，没了什么踪影。
纪烟凡和周佥事启程回京。
一路上走官道，受了暗影的不少骚扰。
“那件事真不是王岳做的？”柏塘吓得饼都掉了，“之前不是说一定是他吗？如今怎么又不是了？”
“刀口不同，再说我们带回来的那个一口咬定说不是王岳做的，你若不信，带他走一趟诏狱就知。”
纪烟凡不想和柏塘过多解释。
刀口对不上，就如同纪烟凡心上的一根刺，痒痒的麻麻的。
压在心头，感觉很不好。
柏塘去审了带回来的活捉的王岳的人，他连最近王岳去过那里都交代了，就是咬死说京城的事情不是王岳做的。
柏塘也甚是气馁。
纪烟凡没听柏塘述说案件经过，一直在想，对那把刀似成相识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到底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把刀。
突然纪烟凡灵光一闪，想起些什么来，起身就向外走去。
柏塘叫住他，“我们这是在讨论案情，你这是要去哪里？”
“大致方向是对的，不管是王岳，钱宁，还是宁王。三人之中肯定有人杀了商户，但为什么要把这个商户解决掉？我们审理墨玉之时，只求凶手不求缘由。我们现在都不懂商户是为什么死的。”
纪烟凡三言两语给一头雾水的柏塘，和略带疑惑的周佥事提了个醒，就匆匆的往外走去。
“纪烟凡，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周佥事摸着冰冷的镇尺。
柏塘望向周佥事，“最近他去找仵作拿了仵作推断刀的形状的图纸，想来他是想查出到底是谁杀了商户的。”
周佥事拿过刀，“我去见一趟先生。”
纪烟凡拿着图纸去找了铁匠。
铁匠一见到纪烟凡就笑开了花，东问西问，“在锦衣卫里待得怎么样？虽说大明的武臣不如文臣，但在锦衣卫里，就算是那些满口只会把先皇，道义挂在嘴上的迂腐的文官也会对你客客气气的。”
和铁匠客套了两句，纪烟凡说明了来意。
“我想让您帮打把剑，图纸我都给您带来的。”
纪烟凡把图纸拿出来给铁匠看了。
铁匠边看着图纸边说，“锦衣卫北镇抚司现有周玉那小子管着，还算是一个好地方，你就安心呆着吧。”
小子？
纪烟凡睁大眼睛，“周佥事出身大内，但武功是和将军学的。不会是你教的吧？”
铁匠嘿嘿一笑，坐下来给纪烟凡倒了碗茶，道，“那小子算如今圣上的半个伴读，他们两文的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武的难道就不能是？我这个一生就收过两个徒弟，第一个就是那位，已经长歪了，但周玉却没有。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他还能坚持自己的初心，实属不易。”
怎么坚持不了初心。
老师是首辅，皇上是表弟，整个家族是皇亲国戚。
再怎么艰难，还是能坚持初心的。
谁闲着没事干给他使绊子，又不是不想活了。
“你那个护卫的刀出什么问题你拿来给我看看便是，要是能修复还是修修的好，有些刀跟人的时间长了，甚是有感情。随便替换丢弃，是不好的。”
纪烟凡心里一咯噔，面上仍旧带着笑，“您如何看出来是我护卫的刀？”
“虽说剑柄有细微的差别，但这个刀身和刀刃，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兵器，也拿了那么多年的兵器，总不会认错的。这就是你护卫的刀。”
纪烟凡捏着那张图纸，铁匠伸手指了指刀尖的位置，“你护卫的刀不同于市面上流传的刀，像是找人做的。他刀法谨慎，用太过于重不小巧的刀，不利于他。刀尖上些许有些改动。”
纪烟凡道谢之后，拎起图纸就走。
“记得带刀来给老头子我瞧瞧，能修缮还是修缮为好。”铁匠在纪烟凡身后喊叫。
等纪烟凡走远之后，后院走出一个人，正是内阁首辅李东阳。
铁匠扶着椅子坐下，“这个娃娃实在是太聪明了，你觉得你能瞒得过他几时？”
“能瞒一时是一时，我这也是为了大明的江山。”
“明年杨家的小子就要考了，他必定能进三甲，他你还不满意吗？”
杨慎好是好，有才识，是清流。
但他的性子太像杨延和了。
这样的性子怎么能周转于两边之间，稳固好朝堂？
几日之后，柏塘还是查不出宁王为什么要杀了那商户。
那商户和别的商户也没什么不一样，就周边各国走动得多了。
纪烟凡听柏塘如此说，挑眉，“会不会是宁王通外，道衍和尚死了，杨一清等人都回来了。吏部从原来的摆设变成开始查检地方官员的政绩，他开始怕了？”
周佥事听见通外这两个字，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