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些。”朱元璋笑，神色间又有些忧郁，“平日都是朕一人吃这虾，如今多了你们二人，可不畅快。若是二位爱卿能常来宫里陪朕用膳就好了。”
纪烟凡诧异的挑眉，莞尔：“陛下身边应当有许多人陪着才是，再不济也有各宫妃嫔。”
说此，林一泽也赞同的点头：“陛下应当多去后宫走走才是。”
朱元璋撇撇嘴，颇有少年逆反的模样：“朕如何不知宫里人多，瞧这大殿几十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惧怕于朕，后宫的女子更是贪慕虚荣，看中的不过是朕的帝位罢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陛下为大明的天子，百姓的庇护之人，何以将心思放于这小情中。”纪烟凡淳淳诱导，“陛下放宽心。”
话这般说，纪烟凡心底也惊讶于朱元璋的通透，同时也理解朱元璋处于高位的孤独。防人防心，一刻都不容出差错，对于朱元璋这软性情来说，的确苛刻了。
朱元璋点头：“纪爱卿所言，朕都听进去了。”这也是他极为欣赏纪烟凡的缘故，难得有人根本不怕他，也不刻意讨好。会因他是皇帝特殊对待，许多时候也有着纵容，更别说纪烟凡还未他自个分忧。
这哪一样提出来，都足以让朱元璋偏爱。
林一泽喝了口汤，喟叹：“纪首辅心思通透，陛下身边有如此贤臣，实属大幸。”
“都督过奖了。”纪烟凡浅笑，举杯示意。
一顿饭吃的十分开心，朱元璋让王公公亲自送二人离开大殿。
下午的日头偏毒辣，纪烟凡的马车置办了许多冰块，他邀道：“都督不如乘坐本官马车回去，车内有冰块。”
林一泽抬头望天，点头应答：“那就麻烦纪首辅了。”
“客气。”纪烟凡浅笑。
马车一路朝宫外行驶，外边骄阳似火，车内却是透着一阵阵冰凉。
林一泽开口：“听说洛阳寺来了位得道高僧，此事可真。”
“真的。”纪烟凡点头，又笑，“是清泉大师，此对洛阳寺来说，也是好事。”
林一泽微讶然：“清泉大师是灵隐寺的方丈，怎会来了这京城。”
“清泉大师曾是无忧师傅的好友，听闻洛阳寺重任落及二人身上，想伸一把援手。于出家人而言，哪初的寺庙都是一样。灵隐寺少了清泉大师还是名寺，故也不难理解。”纪烟凡从兜里掏出一把薄荷糖，剥了一颗放口中，又递了几颗到林一泽面前。
林一泽接过，学着他的样子吃了颗入口，清清凉凉的在口腔蔓延，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这是何糖，味道有些特别。”
“此糖名为薄荷糖，提炼薄荷的精华液。本官亲手制之。”纪烟凡笑着解释道，“都督若是喜欢，可去纪府拿。”
林一泽千感万谢：“早就听闻纪首辅的好厨艺，没想到这炼制糖果也是一把一的好手。”
“过奖。”纪烟凡笑，二人笑声爽朗，传出车外
钱府，钱宁神色阴郁的喝茶，垂眸看跪在地上的左中：“你是说，圣上留了纪首辅和林一泽那阉狗用午膳？然后这二人还同一马车离开了？”
左中低着头道是：“属下亲眼所见，纪首辅和林都督相谈甚欢。”
啪嗒，被子摔落的声音。
钱宁冷笑：“一个纪首辅还不够，如今还多个诡计多端备受圣上宠爱的阉狗！”
左中等人都不敢开口，默不作声的候在一旁，再接下来便是东西轰隆隆倒地的声音，谁也不敢开口阻止。
“大人，稍安勿躁。”片刻后，云中开口，“林都督自幼家境贫寒，后被林府收留为义子。大人就算是想动，也得三思而后行啊。”
钱宁哼了声：“东厂那段阉狗平日杂家杂家的喊，如今失去了这威风，许是难受的紧。本指挥使何需去做那鞋明面上的事，鹬蚌相争，做那个渔夫才是聪明之选。”
左中点头：“大人英明。”
这番话当夜就传入纪烟凡耳边，彼时他正在练字，闻言笑了笑：“这都督心性极其坚韧且毒辣，有勇有谋，擅长用计，这钱指挥使恐怕是讨不了好。”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还要跟其来往，还留了林都督用晚膳，还送了糖！”兵戎不解的问道，顺势还挠了挠头。
纪烟凡搁浅毛笔，喝了口茶水笑道：“此兵戎你就不懂了，既然这都督如此厉害，自然是得成为友人。如此一来就会少许多敌人。”
兵戎似懂非懂，又倒：“可依大人的地位和心性，也是照样不会怕任何人呐。”
“此为二码事，太过锋芒毕露容易树敌，韬光养晦为上策也。”纪烟凡说着还转了下头，颇有些教书先生的意味儿。
街道上，一辆马车直朝林府去。
马车停下在府门口停下，立即有小厮和婢女迎上，皆是极为恭敬的道：“都督，您回来了。”
林一泽嗯了声，径直往里又。
他干爹为林府的主人，名为林金阳，曾是陇南一地的，节度使。新帝登基时他便告老还乡，在京城买了一处大宅子为林府。
林一泽五岁时被林金阳收养，他自己并未有子，只有一爱女名为林殊仙。
“哥哥，你回来了。”林殊仙凑到林一泽面前，仰着脖子看他，“你今日回来晚了，爹爹待会儿定是回盘问你，快说，你去哪儿了？！”
这有些质问之意，她今年不过十岁，一大一小站着倒是颇有喜感。
林一泽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孩子莫要问如此多。”说完，他直接越过林殊仙朝书房走。
林殊仙蹬着她的小短腿，急忙跟上。
书房内，林金阳正在喝茶，见他进来抬眼笑道：“一泽今个是去何处了？”
“爹。”林一泽站的笔直，眼底对他有尊敬。
他五岁之后，便不曾受过什么苦头，学的吃的用的皆是林家给予。林金阳活的通透，对他是极好，养了十五年，早就是亲儿子了。
林金阳冷哼：“当初要你走科举，你就不走，偏偏要去当宦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自始以来，皇帝身边权高位重的宦官就没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