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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墨家残党

名家与儒家辩合三日,每日三题。

这个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小圣贤庄,更乘着风飞到了桑海城里,传到了墨家据点。

“辩合?这是什么意思?”盗跖好奇地抓着头发,“是两个人争论什么?”

班大师白了盗跖一眼,“不懂就不要乱说。”

高渐离和雪女互相看看,几乎同时看向了坐在桌子一端冰雪容颜的女子。

剑圣盖聂始终沉默着,一旁的大铁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看旁边几人没开口,也就一起保持着沉默。

“辩合吗?这的确是名家的强项,辩名实,以强辩诡辩之道著称,此番伏大先生有的头疼了。”

有镜湖医仙之称的端木蓉微微一笑,对几人详细解释起来。

“所谓辩合,就是当双方对某个问题或是某件事意见相左、认知有差异的时候,为了求得正确的答案或是说服对方,就会展开公开的辩论。从前诸子百家兴盛之时,时常会有辩合,随着时间推移,原本为了求真求知而举行的辩合逐渐沦为一种纯粹为了驳倒对方而进行辩论的形式,胜者固然声名大噪,却也未必就求得了正确的结论,也因为辩合流于形式,诸如强辩诡辩之术随之而来,名家似是传承上出了一点问题,传下的是这些‘术’,却不是当初立下的‘道’了。”

众人相继点头,大铁锤悄悄退后一步,手臂碰一下盗跖,盗跖疑惑地看过去,就看到大铁锤比划着口型。

你-听-懂-没-有

盗跖不屑地哼了一声,抱起双臂,得意地抬头。

“蓉姑娘所言深入浅出,简明易懂,怎么会听不明白?”

高渐离想了想,“这岂不是说……儒家要吃亏?”

“是啊,既然蓉姐姐说名家擅长辩合,此番定是有备而来,恐怕儒家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吧。”

雪女跟着露出担忧的神色。

盗跖连连点头。

“说的是啊,我说李斯这次来肯定没安好心,还带着那什么阴阳家,还有那个武纯将军,啧啧,我看他们根本就是来儒家找麻烦的。”

班大师有些担心地说:“天明少羽他们还在儒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端木蓉转头看了盖聂一眼,这才开口说:“少羽早几年便上了通缉令,若是秦军有心,认出他来应该不难,至于天明……应当没事,但他最好不要和阴阳家来的那个星魂太过接近。明日丁掌柜做菜的时候把消息带进去,少羽会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张子房也不是傻的。”

端木蓉这一席话说得不疾不徐,很有种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感觉,只不过墨家几位首领听得颇有些膝盖疼或者心里发虚。

儒家三当家张良是故韩相公子,家中五代相韩,显赫以极,张良天资聪颖又勤学不辍,文武兼修,是儒家一等一的厉害角色,与伏念、颜路并称齐鲁三杰,名扬天下。机关城一役,张良千里驰援,照理来说,这该是墨家和儒家修好关系的大好机会。在暴秦酷政的压力之下,很多从前并无交情甚至敌对的势力都可以联手,墨家和儒家也不一定非要如从前那般泾渭分明。退一步说,无论如何张良也是好意相助,结果被端木蓉一句“墨家的事不用儒家的人插手”外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打发走了。当时张良那个脸色,墨家众人是印象深刻难以忘记啊。

等端木蓉一人一剑打得阴阳家和流沙都不吭声了,藏身机关城内的项氏一族都无话可说了。

纵横家名声昭著,“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熄”,当代传人卫庄和盖聂的战斗可说是命运的一战,旁观诸人便是想插手也无从插起,那种蛟龙出海和风云聚会的气势几乎就能让人窒息。谁能料到重伤在身的端木蓉一剑挑飞比斗二人的佩剑,再一剑就横到了卫庄脖子旁边。流沙诸人说墨家以二对一不公,端木蓉便让盖聂退回去,自己和卫庄比试,然后,那根本就不能算是比试。从前众人知道百步飞剑是纵横家绝世剑技、不传之秘,端木蓉御剑一击才叫诸人知道什么叫做瞬息流光、杀人于千步之外,卫庄的鲨齿硬是被磕断了一根齿,端木蓉言下之意若不是她刻意留手,断的就该是别的东西了。

流沙和阴阳家撤退,机关城之围顿解。

巨子燕丹因六魂恐咒终难留人世,去世之前将佩剑墨眉与巨子之位传于端木蓉。端木蓉方任巨子,立刻命令众人收拾行囊退出机关城,启动青龙直接把机关城给埋了,带着一行人前往桑海。之后诸人不知道端木蓉和张良商量了什么,总之项少羽和荆天明成了儒家的新学生,而墨家和儒家显然也修缮了关系,大有要联手抗秦的架势。

墨家诸人都见识过张良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本事,结果端木蓉居然用一句“不是傻的”就概括过去了。若是这么推论,在座的诸人岂不是要逼近“是傻的”这种范畴了吗?

虽不知为何端木蓉忽然之间剑术高绝、高瞻远瞩起来,或许是生死之间有大智慧,或许是从前她有难言之隐,总归她在墨家存亡之刻力挽狂澜,这是墨家之幸,有如此巨子,当然是整个墨家的福气。

但是,这种能力高下的对比是不是也太凄厉了一点。

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刀枪棍棒全都远胜众人,可以说除了机关术,端木蓉哪样都比在座的强——但在场精通机关术的也不就这么一个班大师吗。

端木蓉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留下了怎样的创伤,徐徐地说着自己的推断。

“李斯此番来的突然——准确来说,是去儒家显得突然,来桑海却是必然。蜃楼在即,秦王必定亲临,秦国文武重臣自然会有所动作,李斯先行来此安排诸般事宜,而那随行的武纯将军多半会接过桑海防务,今后大家出行务必小心,千万不要引起秦兵注意。李斯到小圣贤庄或许别有所图,但武纯将军怕正是为了儒家而来。过往几年所有的平叛之中,只有武纯将军所部出战会全灭叛军。”

沉默许久的盖聂终于开口。

“白昭效死力于秦,此来桑海,或许要带来腥风血雨。”

众人纷纷看向盖聂。

盗跖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你从前见过他?”

“……我和他比过剑。”

“结果呢?是你赢了吧?”

端木蓉听到盗跖的问题,轻笑着摇头,“只怕不是吧。如果赢了,盖先生如何会是这等表情。”

盖聂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向端木蓉。

“我赢了。”

因端木蓉此前几乎是没有说错过什么,此刻听盖聂这么说,众人竟有些不敢相信。

盖聂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一战之后,我半个月才能下床。”

高渐离不禁皱眉,“赢了还伤得如此之重,那武纯将军岂不是伤得更重?”

盖聂面无表情地摇头,沉声说:“白昭毫发无伤。”

盗跖瞪大了双眼,诧异地说:“这不可能!完全不合理啊!如果没受伤,为什么他会输?”

“白昭是主动认输的,他对陛下说,不想在此折损一名绝世剑客,甘愿认输。”

盖聂说完,众人脸色都不大好了。

这根本不能算赢,反而比输还要难看。

端木蓉思索片刻,竟笑了起来,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想来当时盖先生很诧异吧。”

盖聂眸光一闪,点头。

其他人全都莫名其妙,只得巴巴地看着两人等待答案。

端木蓉笑着说:“不管是攻击对方,或是被对方攻击,那些伤只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战斗确实让人很难继续下去啊。”

端木蓉这话说得太离奇,纵然众人对这位新巨子深信不疑,却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种事情,可能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妖法?

唯有盖聂沉重地点头。

“是啊……‘不死武纯’正因这种不会受伤的奇能纵横沙场,难逢敌手。他是武安君白起后人,熟知兵法,嬴政绝不可能仅仅为了护卫李斯就将他调离咸阳,必定是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任务。”

“比如说……剿灭墨家余孽和儒家?”端木蓉语调轻松地接口,看到一群人脸色变得很差,她笑着安抚众人,“莫怕,现在……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她和那一位白昭白武纯……或者说是一月十一还有一些帐没有算清楚。

倘若有一日,一月十一要以“白昭”的身份来讨伐墨家残党,必定会先和“左绮思”算清所有的恩怨,之后,两人便能毫无顾忌地各据阵营,各凭本领——无论生死,全力相斗。

想到那样的一天,她实在无法不期待。

并非以“端木蓉”的身份,而是以“左绮思”的身份,期待着“一月十一”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从前那一个不敢用剑、害怕用剑、强迫自己不去握剑的“一月十一”,从前那一个跟在她身后、与她并肩作战的“一月十一”,如今是什么样了?

她期待着与“白昭”见面的那一天,期待着亲眼看到如今的“白昭”打磨出了什么样的剑刃来。

——来让我看看吧,如今的你,是否已经有能力站在我的对面,是否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和敌人。

名家与儒家的第一日辩合很快就有了结果。

名家三战三胜,儒家节节败退。

公孙玲珑,胜。

儒家学子全都脸色不佳,李斯一行则神采飞扬。

星魂注意到旁边白昭脸色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只是……想到一位故人……”白昭喃喃说道,“想到要和她成为对手和敌人,忽然就心神不宁起来。”

星魂嗤笑道:“若是这也需要心神不宁,你就准备死在他手里吧。”

“啊,那可不行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就这么死了。”

白昭眯起眼睛,想到熟悉的闭眼都能勾勒出的白衣剑仙的模样,想到共同进退并肩作战的时光,想到最开始她要追着对方的剑才敢前进才敢挥剑战斗的日子,笑意逐渐弥漫开来。

“或许……我也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只是看着对方的背影?

什么时候才能和她站在同样的地方?

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同样的强大?

这些问题,她已经不再疑惑,即使假想长剑指向的是那个人,她也可以继续挥剑。

想要追赶,想要超越,想要用手中的剑来展示自己的成长,只有打败过往的标尺才能立起新的目标。而在此之上的,是两人如今截然不同的立场。

大秦中尉,墨家巨子。

她们,注定为敌。

那就战斗吧,用剑来说明一切,只有死亡才能为这场战斗画下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