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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江南飞燕竹叶青

唐生三人与李轩城两人分别时,已近黄昏。唐生三人在眉山县城找了家客栈住下,**无话。

红日东升,普照大地,新的一天来临。

唐生三人向店家打听了去峨嵋山的方向,下一站是青神县,水陆都可通。眉山县城出城十里有一个渡口,可乘船,大多行旅为省脚力和路程,都是选择从水路走。唐生三人都没有坐船远涉的经历,闻听坐船又省路程又省脚力,自然都愿意坐船。吃过早饭,背上包袱,三人沿着江畔,向城外的渡口慢慢行去。

沿江两岸一排垂柳,正是早春天气,如细丝般的柳条上长出一簇簇的嫩绿新叶,一根根低垂下来,就象挂起一道道绿帘,一边帘子挂在岸边,一边帘子挂在水边。再加上**明媚,柳树上小鸟鸣叫,走在江岸边,给人一种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之感。

路上行人并不多,偶尔可看到一两个带刀佩剑的江湖人物和背包带物的行旅。走出四五里,忽听得前面水声轰响,却是一个拦江水坝,江水从水坝上冲下,翻起朵朵白浪,卷起一圈一圈的漩涡,向四围弥漫开去。对岸的江汀处停着两只白鹭,一只独着脚,在那里梳弄羽毛,另一只半闭着眼,在那里打盹。江面上又飞来一只白鹭,划过一道白色的优美弧线,落到了休憩的两只白鹭旁边,张开长嘴叫了两声,意态悠闲地也立在江汀,梳理银白色的羽毛。

独孤傲雪从没见过白鹭,脸上表情惊喜又兴奋,欢声叫道:“你们看,那只白色大鸟好美,你们知道那是什么鸟吗?”

唐糖脸上现出得意的表情,道:“这可难不倒我小糖,那种鸟叫白鹭,最喜欢在江边捉鱼吃,我和生哥在成都锦江边也经常看到呢。”

独孤傲雪轻叹一口气,道:“爹爹自小教我练剑,我也以修升剑道为人生最大乐趣,倒错过了很多美丽的东西。”

唐糖道:“这就叫有得必有失,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唐生道:“现在看起来白鹭也很美,不过白鹭最美的时候却不是白天。”

独孤傲雪一眨不眨望着对岸悠闲的白鹭,道:“那它什么时候最美呢?”

唐生悠悠地说道:“当夜色还没有褪尽,露珠也还没有滴干的时候,四野一片静谧,天地也在黑暗的底色里沉睡未醒。那时候,江边只有一两盏淡淡的渔火倒映水中,可看到江水安静而缓慢地流淌。突然,在黑暗中惊现一团亮白,我看到一只白鹭飞过水面,那道白色身影是孤独的,是寂寞的,也是震撼我心的,那时的它是最美的,美得就象纯洁的天使,那时的它就成了广阔天地间的唯一风景。”

独孤傲雪美丽的眼睛里现出神往,道:“黑暗里的一只洁白,宁静里的一团灵动,我若在那时看到白鹭,也应该震惊它的美吧。”

唐糖道:“独孤姐姐,其实我也看到了那只白鹭,只不过没有生哥那样的感受。”

独孤傲雪道:“你两个起那么早,就为了看白鹭?”

唐糖道:“那时我们倒不知道江边有白鹭,是碰巧遇到的。也记不得是哪一天了,我只记得当时我和生哥读到一句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生哥就跑到锦江边,想看看太阳升起的样子,结果就看到了一只白鹭从江上飞过。那是我们第一次看到白鹭,都非常的惊奇,现在再看眼前的白鹭,好象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独孤傲雪笑道:“海上和江上,明月和太阳,也差得太远了吧?你们两个好无聊啊,大清早还干那种无聊事。”

唐生道:“我们没有看过大海,糖弟最想看的就是大海,所以我们只能权把锦江幻想成大海了。”

唐糖眼里闪出激动的光芒,道:“我爹爹说,我们以前的家就住在大海边,可以在沙滩上散步,可以聆听大海的潮水声,可以迎着海风奔跑,呼吸那种清新的海的味道。我爹爹还说海很大很大,一眼望不到边,海里的鱼也很大很大,最大的鱼象座山一样,还能喷水。海上的船也很大很大,比我们这里的小船不知大多少倍。”

独孤傲雪道:“原来小糖的家在大海边,那小糖一定是很想去看海的了。”

唐糖眼里忽闪出仇恨的目光,道:“我做梦也想去看看大海,那是我的故乡啊。可是爹爹说海那边有我家的大仇人,那大仇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更把我娘亲逼死,只有我爹爹带着我侥幸逃出,忍辱偷生来到了成都,若不是生哥的爹爹收留我们,还不知道会逃亡到哪里呢。我爹爹说,只有当我的武功练得很高很高的时候,才可以重回海边,找那大仇人报仇血恨。”

独孤傲雪怒道:“好可恶的凶人。小糖,你家的大仇人到底是谁?”

唐糖无奈地道:“我问过爹爹很多次,爹爹都不肯说,爹爹是不愿意我现在去报仇的,还说那是找死。我爹爹只告诉我那大仇人势力庞大,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如果我们没有积蓄足够的实力,宁愿不去报仇,免得白白牺牲。”

独孤傲雪斩钉截铁地道:“小糖,你不要灰心,等我帮爹爹报了仇杀了西门幽,就助你去海边报仇,找那大仇人算账,好吗?”

唐糖眼里有一丝湿润,道:“独孤姐姐,你真好。我们才认识几天,独孤姐姐就这样帮我,我小糖真心感激独孤姐姐。”

独孤傲雪道:“我可不好,只知道闭门练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唐糖道:“独孤姐姐又讲义气又勇敢,这都算不好,那天下没有更好的人了。”

独孤傲雪见唐生一言不发,道:“唐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唐生道:“我在想糖弟家的大仇人到底是谁,唐叔叔也算有勇有谋的人,怎会被那大仇人逼得远遁,难道那大仇人也象我们蜀中的镇南侯一样可一手遮天?假如那大仇人真有镇南侯那样的强大势力,就凭我们三个人,那只是蜻蜓撼石柱,万难报得了仇的。”

独孤傲雪道:“想来小糖的大仇人必是势力滔天,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不成?小糖的爹爹忍辱负重来成都避难,不就是希望小糖有一天可以报仇雪耻吗?”

唐糖咬牙切齿地道:“我小糖就是死,也要找那个害死我娘亲,又害我爹爹一生痛苦的大仇人报仇。”

唐生道:“有仇不报非君子,糖弟的仇也是我的仇,自然是必须报的。只是我们年轻识浅,就算想去报仇,又作得何用?难道唐叔叔不想报仇吗?难道我爹爹不想帮唐叔叔报仇吗?他们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们现在就更没有办法了。目前来说,多些江湖阅历,多提升下武功,为将来报仇打好基础是必要的。”

唐糖道:“生哥说得对,这也是我这次要上峨嵋山的原因。如果我小糖连这么简单的江湖行走都不行,以后还谈什么找大仇人报仇?”

独孤傲雪道:“好,这次去峨嵋山,我一定要向彩云女冠虚心学习峨嵋剑法,把剑道提升一个高度,我就不信西门幽的毒药掌就无敌了。”

唐生道:“青城派和峨嵋派都是蜀中武林的大门派,武功各有千秋。倘若独孤小姐学得峨嵋剑法,应该可以克制西门幽的毒药掌。可惜我爹爹只准我学唐姓一家的武功,却不准我去学别派武功,峨嵋剑法是不能去学的。我学的飞针,幸好师傅也姓唐,不然都不敢学呢,就算这样,我也只是偷学,不敢告诉爹爹。”

独孤傲雪道:“唐公子的爹爹真奇怪,难道多学些精妙武功,博采众长,学取别人武功更高明的地方不好吗?”

唐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爹爹自有他的顾虑,我只遵守好了。”

唐糖道:“我们在这里都呆好久了,独孤姐姐还要看白鹭不?”

独孤傲雪道:“等白鹭最美的时候我再看,我们先去渡口吧。”

唐生、唐糖应道:“好。”

唐生三人继续往前行去,如闲庭信步一般,一路饱览沿江**。

又走出一段,江水流速放缓,江面波光鳞鳞,两岸垂柳依依,微风吹来,十分惬意。

前面一处江面上有五六只燕子来回飞掠,有一两只在点过江面时还不时发出叽啾之声,仿佛在享受春天的快乐。江岸边,立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赏看江上飞舞的燕子。那男子唇红齿白,身形高大,如玉树临风,浑身透着一股高贵和洒脱。那女子容貌绝丽,体态娇小瘦弱,头戴红罗头巾,身穿透明薄纱做成的云水裙。

唐糖看燕子在江面上飞得有趣,叫道:“他们在那里看飞燕呢,我们也去看看吧。”

那年轻女子听了面上一红,更显一种羞怯的美态。那年轻男子听了脸现一丝愠色,鼻中轻哼了一声。

唐生眼望江上飞掠不停的燕子,笑道:“白鹭才看完又看燕子,我看到渡口的这几里路今天是走不完的了。”

独孤傲雪望着姿态优美不时穿梭的飞燕,笑道:“别人看树,你也要看树;别人看燕子,你也要看燕子。小糖,你一天不凑下热闹,心硬是静不下来喃?”

唐糖笑道:“独孤姐姐说对了,我小糖无聊得很,最喜欢凑热闹和凑趣了。”

那对青年男女听唐生三人口无遮拦,说得有趣,都转过头向三人望了一眼。那年轻女子见唐生、唐糖两个年少英俊,气度潇洒,眼里透过一抹欣赏之意。那年轻男子见独孤傲雪美丽俊俏,英姿飒爽,眼里也透过赞赏之意,脸上的愠色瞬间消失了。

唐生和唐糖都注意到那年轻女子看过来的眼波,两少年被那年轻女子眼神一瞧,心里都跳了一下,只觉那年轻女子长相极美,身段也婀娜多姿,尤其是一双眼睛勾人魂魄,就象会说话似的。两少年不敢多看那年轻女子,转头望向江面上来来回回飞掠不停的燕子。

一时间,五个俊男美女,都立在江岸边观看江面上自在飞掠的燕子,也不知他们是闲得无聊,还是懂得情趣呢?

众人正默默地细看江上的飞燕,江岸边忽刮起一阵风,吹得柳枝拂动,竟将那年轻女子头上的红头巾拂下,从江岸边飘起,一飘数丈,向江心飘去。

那年青男子首先发觉,伸手去抓,哪里抓得及,口里惊呼道:“妹妹,你的头巾被风吹落了。”口音里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

那年青女子声音如黄莺婉转,带着江南的软绵绵味道,娇声道:“哥哥,你难道看着我的头巾被风吹落,也不帮我捡回吗?”口里对她哥哥说话,一双充满魅惑的眼睛却望向唐生、唐糖这边,就象一个美丽的小女孩软语求人要糖吃,没有人愿意狠心拒绝的。

那年轻男子道:“太远了,我可长不出那么长的手,可以伸到江中去。算了吧,一张头巾而已,蜀中多产丝绸,我帮妹妹再买一张更漂亮更贵重的新头巾就是。”

那年轻女子的眼波一眨不眨地向唐生、唐糖这边望来,眼波里流露出无限的风情,道:“可我只喜欢那张红头巾,快帮我捡回来,好吗?”

那年轻男子无奈地苦笑道:“妹妹就是任性,难道要我跳江去给你捡拾头巾不成?”

唐糖果然招架不住那年轻女子的勾魂眼神,主动道:“听口音美女姐姐象我家乡那边的人呢,我倒很想帮美女姐姐捡头巾,可惜我是旱鸭子,不会游泳,这可难死人了。生哥,你会游泳,能帮姐姐捡到红巾不?”

唐生为难道:“我也只能在小河里勉强游游,这江又宽又深,别说我不能游,就算能游,也没那江中捞东西的本事。”

独孤傲雪哼了一声,道:“都不认识的人叫你两个跳江,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两个就心甘情愿去跳吗?”

唐生和唐糖均觉奇怪:助人为快乐之本,为美女捡回她喜欢的头巾也算不上什么坏事吧,怎么听起来象是训斥呢?

那红巾已飘到江心,晃晃悠悠,往江面缓缓飘落。

就在唐生和唐糖有点惋惜不能尽力的时候,只见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如柳枝般轻拂而过,脚尖在最接近岸边飞掠的一只燕子背上轻轻一点,却落在了江面上邻近飞掠的第二只燕子背上,脚尖又一点,身形如风一般轻移到红巾飘落处,手如拈花颤动,红巾已到了那人春葱般的指间,那人又如风般轻移,脚尖点到第三只江上飞掠的燕子背上,再一点,到了接近江岸的第四只飞掠的燕子背上,又一点,身形轻盈如被风吹动的一片叶子,轻飘飘地落到了岸边。那人轻挽玉臂,重新将红巾戴在头上,姿态妩媚撩人之极,竟是那个绝色美女。

从江岸飞身,到踏燕背,到取红巾,到重踏燕背,到重回江岸,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甚至没有惊动江面上飞掠的燕子,这种轻盈的体态,巧妙的借劲,惊人的速度,精准的踏位,无双的轻功,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那美女的身体仿佛是纸做的,竟能让燕子承受了她的体重而浑然不觉。

唐生、唐糖惊奇得张开嘴巴,半天合不拢来,假如这事情放在昨天以前,由别人告诉他们,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然而现在,他们不能不信,那年轻女子的轻功之绝妙,是铁一般的事实,无可辩驳。

独孤傲雪虽然惊叹年轻女人轻功的不凡,心里却突然涌起一股不舒服和不自在,也许是对那年轻女子的假意做作不满,也许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独孤傲雪道:“燕子也没啥好看的,我们走吧。”说罢,大步往前走了,也不等唐生、唐糖。

唐糖叫道:“独孤姐姐,等等我。”忙追了上去。

唐生也道:“独孤小姐,走慢点。”也跟了上去。

那年轻女子在后面唤道:“要帮我捡头巾的可爱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唐糖道:“我叫唐糖,姐姐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女子笑道:“我叫赵飞燕,小糖兄弟,你真好,我记得你。”

唐糖道:“飞燕姐姐就象凌波仙子一样,会在江上飞呢,我小糖也记得姐姐。”

唐生三人去得远了,那两个年轻男女依旧在江边,看那江燕飞舞,乐此不疲。

唐生三人沿江岸又走出一段,江岸边的垂柳不见了,换作了丛丛翠竹。沿着江边的竹林小径行走,眼望竹枝的婆娑妙姿,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三人正走,前面竹林里迎面走来一人一狗。那人拳骨脸,吊梢眉,身材瘦削,穿一袭绿衣,面无表情、心事重重地闷头走着,似乎大好**与他无关。那人牵着的一条小白狗也低着头,在地上嗅着,一路走一路嗅,也不知道在嗅什么。最奇怪的是那条小白狗脖颈上套着一只项圈,项圈是竹枝编成的,上面挂着一片片翠绿的竹叶,显得不伦不类。

唐糖曾吃过竹联帮香主“竹节虫”王虫儿的亏,后又遇竹联帮另一香主“竹笋鼠”沈鼠儿拦路,对绿衣服和带竹子的东西都特别敏感,一见前面一人一狗过来,心里就吃了一惊,手上早抓着了他的称手兵器“太极逍遥扇”,忙又用手臂轻碰了一下唐生,又轻碰了一下独孤傲雪。唐生会意,悄悄探手腰间针囊,手指间暗扣了一枚钢针,作好了应变准备。独孤傲雪也会意过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过来的绿衣人,看他有何异动。

那一人一狗,旁若无人地从唐生三人身边经过,甚至对唐生三人都懒得抬头望一眼。小白狗仍然低头嗅路,绿衣人则闷头跟在后面,仿佛不是他在牵狗,而是狗在牵他。

唐糖见一人一狗走得远了,才松了一口气,收了扇子,道:“虚惊一场,我还以为那怪人是竹联帮的,差点以为要好斗一场呢。”

唐生也收了钢针,道:“我看那人身上透着一股邪气,还好他不是竹联帮的,否则恐怕不易应付。我们快点走,到前面寻渡船。”

独孤傲雪忽道:“只怕那怪人正是竹联帮的,而且级别很可能在那竹联帮香主王虫儿之上。”

唐糖惊道:“他刚才闷头走过来时,我心里的确有几分惧他。独孤姐姐凭什么认为他是竹联帮的上层人物呢?”

独孤傲雪道:“他经过我身边时,我感觉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强烈的杀气,那是一流高手才会有的杀气。”

唐生讶道:“怎得我没感觉到杀气呢?”

唐糖也道:“就是啊,他一直闷着头走路,哪来的杀气呢?”

独孤傲雪道:“那是因为他很阴险,很狡猾,也很厉害,他把杀气隐藏得很好。更狡猾的是,他懂得借着那条白狗引开旁人的注意力,使他身上的杀气更难被人发现。可是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我自小跟爹爹练‘一绝剑’,第一层剑意就是‘识破’,他的杀气虽然隐藏,却有一股杀意跃跃欲试,就象冬眠的虫子欲破土而出,所以我感受到了。”

唐糖由衷地佩服,道:“独孤姐姐好厉害,隐藏的杀气也看得出来,这一路上有独孤姐姐在身边,我小糖倒可省了不少心呢。”

独孤傲雪道:“小糖休如此说,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这一路艰难过来,我也一样需要你们扶助呢。”

唐生道:“独孤小姐既感受到了那人的杀气,为什么他经过我们身边时,不趁机对我们突袭下手呢?”

独孤傲雪道:“很显然,他想杀的对象并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而他杀的对象很可能就在我们身后不远,所以他才杀意大动,暴露了行藏。”

唐生面色大变,道:“这么说,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对兄妹,很可能就是竹联帮的狙杀对象?”

唐糖也变色,道:“那我们赶紧回头,去救救那对兄妹吧?”

独孤傲雪哼了一声,道:“那一对兄妹武功高强,需要你两个小子操心吗?你两个有那身踏飞燕的本事吗?不自量力。”

唐生、唐糖被抢白,均感面上无光,不明白一向侠气的独孤傲雪为何那般冷漠,都有些无奈,道:“明知竹联帮要对那对兄妹不利,难道我们见死不救?”

独孤傲雪道:“我说那人是竹联帮的,也只是一种凭空猜测,你两个不要见风就是雨。也许刚才那人未必就是竹联帮的人,也未必就是竹联帮要对付那对兄妹,我们还是找渡船去青神县吧。”

唐生和唐糖想想也觉有理,又碍不过独孤傲雪的面子,只好继续往前行去。行了没有多久,果见一个渡口。

唐生三人行到渡口,渡口边早停着两只船,每船上都坐了二三十人,都只剩下两三个空位。两船上坐着的乘客面色都颇不耐烦,两条船上的船主则在边上做着安抚工作,大约两条船的船主都是贪心之人,不载满客是不想出发的。

唐生三人尚未开口,一条船上的高胖船主先招呼过来,道:“三位客官来得正好,快上我这条船来,马上要开船了。”

另一条船上的矮胖船主更显热情,叫道:“三位贵人,我这里船正要开船,就等你们三位呢,快上我的船吧。”

高胖船主叫道:“三位官人,我王小三自小就吃行船这碗饭,都知我的船最稳当,三位官人快上船来。”

矮胖船主叫道:“三位恩官,我李老二祖传三辈在这里行船,那可是有口皆碑的撑船好手,三位恩官莫迟疑,快上我的船来。”

唐生三人听两船抢客,都觉又有趣又别扭,一时不知道上哪条船好。

这时两条船上的乘客也闹动起来,都想早点开船走路,都帮着各自的船主说话,劝唐生三人快上船来。

矮胖船主的船上有一个背刀客人霍然立起,也没见他怎样动作,右手里突然多了一把薄刃快刀,左手却将一个小客人手上玩耍的一小截柳枝抢在手里。那持刀客人将柳枝往空一抛,右手刀刷刷刷连挥,那截柳枝竟被砍成数十小段,纷纷扬扬地落在了江中,端的是一个快字。玩耍的小客人被强夺了柳枝,正想哭,一见持刀客人变戏法似的把柳枝砍作数十段,又拍手笑了起来。两船上的客人先见客人拔刀,都吃了一惊,后见刀只是砍柳枝,又皆放下心,大声叫好起来。

那持刀客人道:“三位客人,俺从山东一路过来,闻得江上近日有水盗横行,行船多不安全。有俺山东快刀浪子柳云飞在,哪个水盗敢来撩虎须,三位客人和俺一条船最保险了。”

矮胖船主也笑接道:“这位山东客人说得好,如今出门安全第一,三位官人快上船来吧。”

那船上的客人都叫起来,道:“又坐了船,又免费请个保镖,这样的好事,三位客官不要错过哦。”

唐生和唐糖见柳云飞好武艺,又是个耿直汉子,都有亲近之意,正欲上船。

独孤傲雪冷哼一声,却跳到了高胖船主的那条船上,叫道:“唐公子,小糖,我们不坐那条船。你们两个快上我这条船来。”唐生、唐糖不忍拂独孤傲雪之意,只得跟着跳上船去。

高胖船主大喜,道:“这是行船,又不是押镖,稀罕你船上好武艺么?这位女侠客果然好眼光,我的行船手艺,绝对信得过。”

船上客人也都来说好话,道:“就是就是,三位客人眼光高明得很呢。船老大,人都齐了,还不赶紧开船。”

高胖船主高声答应一声,撑船离岸,望江心驶去。船刚驶出一小段江面,忽听得江岸上沸腾,喊杀声大起。只见远处两个青年男女手牵着手,飞奔过来,一边高叫道:“船家,等我们上船。”再看后面,一大群身穿绿衣的大汉,手持刀枪,一边大声呐喊,一边在后猛追。

矮胖船主一见,心里慌了,道:“天啊,是竹联帮在杀人。”

船上一众客人心里都慌,大叫道:“船老大,还不赶快撑船,为了你多贪几个船钱,想害死我们吗?”

矮胖船主心里越慌,道:“你们要命,我也一样要命呢,哪敢贪船钱?大家坐好,走了走了。”撑船离岸就走。

唐生三人的船上也慌了,都看见了后面追杀情景,船上客人都道:“船老大,后面杀人,耽搁不得,快些划,咱走远些。”

高胖船主道:“晓得了。竹联帮杀人,谁敢近前?”

唐生道:“前面那两个不就是我们在江岸上遇到的看燕子那对兄妹吗?”

唐糖道:“糟糕。紧追在后面的不就是那个牵狗的绿衣人吗?”

独孤傲雪道:“你两个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看来那绿衣人果然厉害,竟可杀得那对外省男女逃跑。”

唐糖有些焦急道:“船老大,回去救救岸上的两个人吧?”

船上的客人忙大叫道:“不行不行,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命呢。船老大,不准回去。”

船老大应道:“客官们不必吩咐,傻瓜才回去找死呢。”

唐糖见无人应他,心里虽急,却没办法,口里大叫道:“飞燕姐姐,那条船还没走远,你施展轻功,跳上那条船吧。”

那对年轻男女也跑到江岸边,年轻男子身上有血,步履有些迟滞,显然受了伤吃了亏,全仗着那年轻女子轻功高明,才使竹联帮人没法追上。那年轻女子大叫道:“船家别走,让我两个上船。”矮胖船家恍若不闻,只顾把船往江心里撑。

那牵狗的人轻功也不弱,在后面紧追,只落后十数丈远近,这一停,又追近了几丈。小白狗跑得也不慢,一边狂吠,一边随着落后二三十丈的竹联帮众在后猛追。

矮胖船家撑的船上的“快刀浪子”柳云飞却有点侠义之心,见江岸上两个年轻男女危险,高叫道:“你两个快跳上船来,再晚些船就到江心了。”

矮胖船上人都埋怨道:“不要来了,船载不得人了。你这山东汉子好不晓事,自惹祸烧身,还要搭上我一船客人的性命。”

岸上年轻女子咬了咬牙,一臂抱扶着年轻男子,将身一纵,恰恰跳到船上,真是惊险无比。

追来的牵狗汉子也将身急纵,往船上落来。船上客人都大惊狂呼,纷纷闪避。

柳云飞昂然立起,喝道:“有俺在这里,岂容贼人猖狂?不要走,吃俺一刀。”手中刀如电光划过,往飞纵来的牵狗汉子头上猛然劈下。

牵狗汉子却不防船上另有高手,眼见就要将身自动送上刀口,心里大惊,忙将身急坠,“扑通”一声掉进江里。

岸上的竹联帮众忙大叫道:“张堂主,你有没有事?”

牵狗汉子会些水,苦不精通,在那里胡乱扑腾,大叫道:“你们滚到江里来就知道有没有事,还不赶紧救我上岸?”

岸上的竹联帮众大乱,有干叫的,有递棍子的,又有扔裤带的。

牵狗汉子大怒,道:“你们这群笨蛋,杀人就会,救人就不会,还不快去砍根长竹子来救我。”众人又忙去砍岸上竹子,忙成一团。

那只小白狗却乖巧,“扑通”一声也跳进江中,用个“狗刨式”往牵狗汉子面前游去。牵狗汉子趁机腾出一只手倚着小白狗,当泳圈一般,另一手划着,两脚蹬着,游回岸去。

竹联帮众人这一番折腾,两只船一前一后,都已行远。

后船上的年轻男女谢了山东好汉柳云飞,年轻男子受了点皮外伤,年轻女子拿些金创药敷上。

柳云飞道:“追你们是竹联帮谁人?”

年轻女子道:“是竹联帮堂主张恨风。”

矮胖船主接道:“那竹联帮张堂主外号‘竹叶青’,诡诈多计,是我这里一霸。你两个外省人惹上他,那可危险得很呢。”

年轻男子道:“我两兄妹哪敢惹他,他们见我妹妹生得好看,打坏主意呢。”

柳云飞道:“俺道竹联帮莫事乱杀人干啥,原来是贪恋女色。”

客人群里暗处有人冷笑一声。年轻女子一楞,往人堆里扫去,只见每个人的表情都有所不同,实不知冷笑的是谁。

前船上的唐生、唐糖,见年轻男女逃到后船上,得了性命,心里也一宽。

唐糖道:“幸好幸好。飞燕姐姐果然是有福之人,脱得大难。”

唐生忽想起一个问题,道:“独孤小姐,刚才为什么不坐后面那条船呢?”

唐糖也道:“对啊,后面那条船上有个高手护船不好吗?”

独孤傲雪冷笑道:“你两个只知道有高手护船,却不知道那船上有贼呢。”

唐生、唐糖一楞,道:“哪来的贼?你又怎么知道?”

独孤傲雪道:“在我们上船之前,当时两船争客,船上客人都在帮着说话,那船上却有一人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后来那人又向我们这里偷望了一眼,我见那人眼神极为鬼祟,怕上贼船,故此才只上这条船。”

唐生恍然大悟,道:“我倒失了计较,独孤小姐眼光独到,我等皆不如也。”

唐糖也感欣慰,道:“我早说过了,和独孤姐姐一路走,省了好多事呢。”

独孤傲雪微微一笑,受到两个同行少年表扬,心里也觉开心。

顺江漂流,江面渐窄,江岸两边地势又有了变化,只见山峦叠嶂,连绵起伏,临江崖壁遍布,不时可看到壁间藏着的石洞石窟。

唐生三人坐在船上,望着两岸的风光,都觉轻松写意。

又行一段江面,只见一边岸怪石峥嵘,杂草丛生,另一边岸碧峰翠岭,竹木葱笼,两边岸景的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繁盛荒芜仅一江之隔的印象。

船上行人见得如此风光,也都啧啧称奇。

船又在江面行了一段,地势变缓,水面也变宽起来。

忽见前方江岸边一片桃林,桃林和江水的交界处,屹立着一块数丈高的光滑大山石。一个相貌稀奇,仪容秀丽,穿着却有几分邋蹋的中年道人,拿着一只手臂粗长的大提斗笔,笔舞龙蛇,正在蘸着江水写字。那中年道人一边写,一边歌道:“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只见石上水迹清晰,字体形如狂草,字形潇洒磊落,构架变化莫测,字里行间透着一种洒脱不羁、卓尔不群的味道。

船上客人都以为奇,纷纷议论道:“那道人好怪,怎得在江边写字?”

有人道:“是挺怪的,在这荒山野地唱歌给谁听呢?”

有人道:“你别说,那道人写的字还挺有味道的,比我见过的私塾先生字还写得好。”

又有人道:“有味道又怎样,用江水写字,一会水干了,字迹都化了,岂不是白写?我说那道士准是疯的。”

有人道:“那也不见得,也许是哪个有钱人家,请那道士写碑文呢。”

又有人道:“写碑文有用水写的吗?水干了石头还是石头,看不到字的。”

有人道:“这倒也是,也许那道士太穷,买不起墨,将就着用江水写字。以前岳飞不是也穷得只能用沙盘树枝写字吗?”

又有人道:“说得有理,那道士衣着那样不堪,一定是个穷道士。”

忽听后面沙滩上扑楞楞惊起一群水鸟,望空飞去。[bookid=06855,bookname=《三分天下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