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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小镇干戈起风云

阳光懒洋洋地透过树隙照在通往潜龙镇的山道上,唐生拖着歪斜的背影,麻木地在狭窄的山道上挪着步,一颗没有着落的心,似乎也被牛车上清纯美丽的农家少女带走了。

约行出两里,背后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杂带着嚣张霸道的呼喝:“前面的小子快闪开,莫阻着老爷们的好事。”唐生略微迟疑,侧避道旁,两匹快马擦身而过,把地上的尘土卷起高扬。唐生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上冷汗,暗怒马上两人太过横蛮,自己若再慢得半点,只怕已被奔驰的快马撞倒地上,身遭践踏了。

两匹快马前奔数步,倏然停下,一个黄瘦汉子调转马头,骂道:“妈的,臭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差点累老子从马上摔下,不要走,吃老子一鞭。”说罢,手中马鞭已向唐生劈头打来。唐生闪身躲过马鞭,只听“啪”地一响,结实的土地上已抽出一道裂痕。黄瘦汉子一鞭不中,又横起一鞭向唐生面门抽来,口里叫道:“小子倒还有点本事,再吃老子一鞭。”唐生抬臂向上一纵,马鞭从脚下扫过,却把道旁一根杯口粗的小树抽断。黄瘦汉子还待再抽,另一匹马上的白胖汉子劝道:“王大哥,跟个无名小子较什么劲,枉自跌了咱们‘灌县双杰’的名头,正事要紧,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黄瘦汉子道:“张贤弟说得有理,咱们这就上路。”说完,调转马头,一扬鞭,马蹄踏踏,向潜龙镇方向奔去。白胖汉子向唐生一抱拳,道:“这位公子,山高路陡,走路当心。”也不待唐生答话,一转马头,追黄瘦汉子去了。——原来黄瘦汉子名叫王横,白胖汉子名叫张英,为结义兄弟,两人自幼练得好拳脚,尤其深识水性,可在湍急的岷江水里逆游数里,在灌县城大大有名,人称“灌县双杰”。

唐生看着两匹快马远去,摇头苦笑:自己孤身避祸,一出门就被一个红发女贼盗走了坐骑,枉走许多路程,眼见潜龙镇将到,又被两个过路的江湖客莫名其妙地打了两鞭,如此险恶的逃难之行,自己却还魂不守舍地想着美女,真是荒唐可笑。

唐生打起精神,又走了一阵,透过树梢望见远处一杆高高的大旗迎风飘扬,大旗上用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屠”字,好不威风。近前,呼喝声响起,却是刚才遇到的“灌县双杰”王横、张英,正跟七八个身手矫健的大汉在镇门外激烈步斗。另有五六个敞胸乱发的闲汉,堵在镇门口瞧看热闹,“灌县双杰”的两匹马拴在路边,正低头啃着地上的青草。唐生悄悄地闪在道旁的树后,远远地窥望,心里十分惊奇:想不到潜龙镇竟藏龙卧虎,敢找“灌县双杰”的麻烦。

围攻“灌县双杰”的一众大汉明显都是会家子,一拳一脚颇有些功底,打起来拳脚生风,招式狠辣。双方激斗了一盏茶的时间,“灌县双杰”渐渐显出真本事,不仅招式出奇,配合尤其默契,两人错身而过间,王横已出拳打倒一个,张英也出脚踢倒一个。看热闹的几个闲汉一声喊,也拥上助拳,向王横、张英攻去,顿成以众凌寡之局。王横、张英背靠着背,拳脚从容,进退有度,不一会功夫,又打倒两个。这时一个大汉跳出圈外,偷偷溜进了镇里。

不一会,那个溜走的大汉引着一个膀大腰圆,挺着黑肚皮,浑身肥肉抖动的高大壮汉快步奔来。高胖壮汉人未到,声先到,怒吼道:“哪里来的泼皮,敢在咱潜龙镇撒野?”众大汉闻言纷纷跳出圈外,口里叫道:“好了,熊爷来了,你两个什么‘灌县双杰’,名号要改成‘灌县双尸’了。”

“灌县双杰”并肩而立,冷冷地看着大步奔来的高胖壮汉,王横冷哼一声,道:“好一座肉山,看起来倒有点人模熊样。”张英低声道:“王大哥,瞧这厮膘肥体壮,一身蛮力,切不可小觑。”

高胖壮汉奔近王横、张英身前,眯缝着小眼睛瞄了瞄,轻蔑地一笑,道:“老子还当什么了不起的英雄好汉驾临本镇,原来是你两个貌不惊人的小角色。”

王横怒目一瞪,道:“瞎了你一双狗眼,你去灌县城打听打听,提起咱‘灌县双杰’的名头,谁敢不竖起大姆指,说声好?”张英一抱拳,道:“咱两兄弟过镇办点小事,请好汉通个姓名,让条路出来,如何?”

高胖壮汉冷笑道:“你两个为潜龙镇悬赏而来,以为老子不知?若问老子姓名,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人称‘小熊罢’屠熊的便是。你两个把银两马匹留下,老子就放你们进镇。”

王横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就是屠熊,老子还当有三头六臂,看来不过是一头肥猪。”张英接道:“光天化日也敢耍横明抢,当咱们‘灌县双杰’吃素的?”

屠熊道:“找死。”大步踏上,右掌一挥,向王横面门拍去。

王横轻蔑地一笑,道:“老子就先取熊掌下酒。”一抬手,左手已抓住了屠熊来掌,右手向下一错,却穿到屠熊肘下,猛地往上一拍,这招叫“攀花折枝”,正是断人手臂的杀手。“灌县双杰”一向秤不离砣,配合默契,同时间,张英已快速绕到屠熊身后,双拳向屠熊背心猛击。

围观的众大汉忙叫:“屠爷,小心那贼厮鸟使奸偷袭。”

屠熊哈哈大笑,右臂一沉一屈,就势往里一拉。要知屠熊天生神力,一拉之力就算奔牛也可倒拽而回,捉住屠熊右掌的王横如何抗衡得起?王横被屠熊蛮力硬扯,身不由已地向屠熊身上扑跌过去,“攀花折枝”的妙招再也无法使出。王横打斗经验甚丰,虽惊不乱,在身子急倒中猛然变招,左手一松放开屠熊,右手一记“窝心拳”,向屠熊胸口狠狠打去。只听“彭彭”两响,王横和张英的拳头同时击中了屠熊的前心和后背,却如打在一堵肉墙上,不动分毫,王横和张英面上失色。说时迟,那时快,屠熊两手一伸,已分别抓住了王横的颈和腿,如提童稚般一把扯起,高举过顶猛旋。张英一声惊呼,向后急退,险险躲开了屠熊手中挥舞的人身。屠熊把王横身体旋转五六圈后,奋力掷出。“吧嗒”声响,头晕眼花的王横远远地跌在地上,数根肋骨已断,咯血当场。众大汉发声喊,冲上去对无力反抗的王横出脚狂踢,如一群饿狼噬咬可怜的猎物。张英悲呼一声,撇开屠熊,向王横急步抢去救援。谁知屠熊动作更快,抢先出脚,把方寸大乱的张英绊倒,再一跃身,胖大的肥躯飞坐到张英身上,左右拳连挥,已在张英面门痛打了十几拳。张英怎当得屠熊蛮力,转眼就被打得脸烂嘴歪,耳鼻流血,眼见是不活了。那边跌成重伤的王横也没了呼吸,已被众大汉乱脚活活踢死。屠熊站起身,拍了拍肥大的手掌,轻松地笑道:“两只小苍蝇没头瞎撞,赏金没贪成,倒撞在老子网里作了美食。小的们,把两只小苍蝇的皮拔了,扔出镇外喂狗。”说罢,摇摆着胖大的肥躯,慢慢往镇里去了。众大汉哄笑声中,把已死的王横、张英衣服剥下,身上财物搜刮干净,牵走路边的两匹无主之马,却把王横、张英的尸体扛起,丢到了镇门外的小树林里。

眼见两个活跳跳的江湖好汉转眼成了两具尸体,唐生在树后惊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顿感进退失据:自己避祸来潜龙镇投奔唐方叔,本以为潜龙镇是一片平安悠闲的乐土,谁知小镇竟被屠熊这样无法无天的恶霸搞成了最危险的地方,现在镇门被屠熊一帮手下守住,自己如何才能平安进镇?真是有路去不得,有家归不得,天下之大,何处才能容身?

唐生寻思良久,蓦然想起临行前唐伯的叮嘱“不可堕了威风”,就象重锤一般敲进唐生的心里,把唐生埋藏的勇气一点点敲打了出来,是啊,同样的年纪,父亲只身闯成都,何等豪气,我为何见困难就退,如此懦弱?

唐生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硬起心肠,走出树林,大步向镇门走去。唐生抬眼望着镇门口飞扬的“屠”字大旗,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镇门口虎视眈眈的一众恶汉,心里忐忑不安。

到了镇门,一个身材颀长,面孔瘦削的男子横身拦住了唐生去路,拦路男子绰号“小张三”,是潜龙镇有名的泼皮,由于会得几手拳脚功夫,平日里跟着屠熊打混些饭吃。

小张三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唐生,转头向身后众大汉笑道:“这有钱人家的哥儿倒知趣,晓得咱们想喝酒,专门跑来送酒钱。”身后大汉们大声哄笑,有人叫道:“小张三,你小子还等什么,还不快些向公子爷讨赏。”

小张三伸出右手,凑到唐生面前,戏笑道:“请公子爷赏两个酒钱。”

唐生沉着气,从怀中掏出锦包,取出一锭银子,交到小张三手中,道:“够了吧。”

小张三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贪婪的眼睛看定唐生手中的锦包,直看到唐生重新把锦包收入怀中,才开口道:“这锭银子怕有二两吧,公子到底是读了几年四书五经,懂得礼数。只是公子若想进镇,却还不行。”

唐生一拱手,道:“在下远道初来,不知道进镇还有什么规矩,请这位大哥多多指教。”

小张三横着眼,抬高声音,道:“好说。我看公子是斯文人,不象那些穷疯了想来咱镇上胡混赏金的江湖浪子,本人小张三,莫说没提点公子,进镇的规矩‘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是熊爷早就订下的,那可是半分也违反不得的。”

唐生皱着眉,疑惑地道:“赤条条来。。。。。。难道只有乞儿才能进镇?”

小张三笑道:“就算乞儿,进镇也得把身上的破衣烂衫留下。”这时身后有大汉叫道:“小张三,做人要留点余地,这位公子爷一表人才,光身进镇成何体统?只要这位公子爷肯留下锦包里的银两和腰间的佩剑,我看也够众兄弟去‘知心酒楼’受用一阵了。”另一个大汉起哄道:“就是就是,‘知心酒楼’的女老板韩晶晶骚媚入骨,活脱脱狐狸精转世,咱哥几个正好去大饱口福加眼福。”又一个大汉插嘴道:“你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只敢看不敢摸。”先前起哄的大汉叫道:“你小子有胆就去摸,只怕母老虎屁股没摸成,胖哥的菜刀就先把你小子贼手给剁了。”插嘴的大汉哼了一声,道:“胖哥那丑样子也配得起咱美丽的晶晶妹?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又有大汉起哄道:“人家酒楼的女老板,什么时候认你当干哥哥了,你小子还想财色兼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插嘴大汉怒道:“老子是癞蛤蟆又咋样嘛,至少老子敢想,你小子就连想一想,怕也欠了那份勇气。”众大汉你一言我一语,插诨打科,瞎扯一气,把唐生晾在一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张三高举双手,大声叫道:“兄弟们不要扯远了,你们不觉得这位公子站这里很无聊吗?就算这位公子不无聊,公子锦包里的银两,怕也等得无聊得很呢。”大汉堆里有人笑骂道:“小张三,没看出来你小子越来越风趣了,最近又进了几次‘知心酒楼’,老实交待。”小张三叹了口气,道:“大哥哎,我这几天走霉运,昨天在虎爷的赌场把本也输光了,哪还有闲钱去‘开心酒楼’吃喝。”有人叫道:“小张三,今天可是财运当头,该你小子发市,才卖了两头行货,又来一头油水货。”又有人叫道:“小张三,一会得了银子,咱们再去卧虎山赌场赌两把,敢去不?”有大汉不耐烦了,嚷道:“赌个屁,先去‘开心酒楼’吃酒要紧。”小张三道:“那好,咱们先把无聊的银子瓜分了,再去‘知心酒楼’好好聊聊。”有大汉叫道:“这位公子,兄弟们要吃酒,把你锦包里的银子统统交出来。”又有大汉叫道:“老子觉得哥儿身上衣服很好看,送给老子如何?”再有大汉叫道:“老子倒是觉得哥儿腰间佩剑够威风,送给老子吧。”众大汉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把唐生当作任杀任剐的羔羊,随意戏耍。

唐生一生之中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心中怒火腾起,蓦然想起儿时有一次在后花园玩耍,树根下突然钻出一条毒蛇,唐生惊叫着逃啊逃,却被毒蛇一个劲地追啊追,后来父亲闻讯赶来打死了毒蛇,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当你忍无可忍,就必须残忍。”

唐生忍无可忍,语气转冷,道:“大哥们何必消遣在下,既然不肯放在下进镇,在下走人好了。”

小张三面色一沉,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潜龙镇可不是闲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唐生剑眉倒竖,怒道:“买路钱也给了,你们还想怎样?”

小张三冷笑道:“二两银子就想打发老子,当老子们讨饭的?看你小子不服气的样子,老子就再给你加点猛料,现在除了留下银两佩剑,还得给在场大爷们每人叩三个响头,叩得大爷们心情好,便放你走。”

唐生哪里还按捺得住,猛喝道:“好狗不挡道,各位再不让路,在下可要硬闯了。”

小张三大怒,骂道:“妈的,老子给脸你不要,先把你小子的皮揭了再说。”说完左手五指一曲,就去抓唐生的胸口。唐生右手一抬,已抓住了小张三的左手,顺势侧身进步,左臂一曲,一肘正撞在小张三的腰肋。小张三闷哼一声,软倒地上,暗怪自己太过大意,竟没看出眼前的儒雅少年身怀武功。

一切来得太快,众大汉这才惊醒过来,骂道:“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上。”怒喝声中,拳头脚头一发齐上。唐生左闪右避,从容周旋,一抬手,一出脚,都极有章法,虽然身上偶尔也挨上一拳两脚,却也不落下风。众恶汉在小镇上横行霸道惯了,哪把一个少年放在眼里,又是以多欺少,一个个大叫大嚷,放开手脚,直往唐生身上招呼。唐生既不敢下重手拼尽,又不能软手忍辱,缠斗良久,虽打翻了一两个,却被众大汉死死围困,无计脱身。

双方正纠缠间,镇外山道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转瞬马至,只听刷的一声,一个大汉头上早着一鞭,那大汉“哎呦”痛叫起来。众大汉顿时大乱,骂道:“妈的,又来一个找死的。”立有七八个大汉一拥围上,就去捉马上的来人。马上人一声娇叱,手中马鞭雨点般地落在众大汉身上,马鞭带着一股狠狠的劲风,抽得众大汉皮开肉绽,鞭痕累累。围攻马上人的众大汉“哎呦”连声,发声喊,全都跑了。唐生得救兵相助,心里一宽,拳脚也多加了几分力气。纠缠唐生的几个大汉抵敌不住,也抱头逃跑了。转眼间,镇门口拦路的一众恶汉溜了个干净。

唐生得马上人解围,心里感激,正待上前见礼,等看清马上人时,心里转怒,原来马上人正是盗走自己白马又两次追失的异族红发少女,骑坐的白马正是唐生丢失的爱马‘小白’。

红发少女美丽的凤目紧盯着唐生看了小会,娇笑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你。”

唐生没好气地应道:“真是冤家路窄。”心里犹豫着应否动手抢马,一来对一个美丽少女贸然动手实在有失风度,二来少女刚救过自己怎能翻脸无情。

红发少女楞楞地看着唐生,道:“本小姐来潜龙镇捉贼,怎么成了你的冤家?”

唐生道:“我的‘小白’被你用绊马索趁黑夜抢走,你倒忘得快。”

红发少女拍了拍白马的脖子,笑道:“原来它叫‘小白’,倒是一匹听话的好马。你也不用生气,本小姐借骑几天就还你。”

唐生道:“此话当真?”

红发少女哼了一声,道:“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唐生道:“我相信你。你刚才救我一命,本当把‘小白’送你,只是‘小白’是我唐叔叔的爱马,我还得还回去。”

红发少女笑道:“放心,本小姐才不稀罕你的‘小白’呢。你也上马吧,我们一块骑。”

唐生道:“只怕屠熊就快来了,两个人骑马跑不快,你先走吧。”——原来唐生自幼家教甚严,虽然饱读诗书对男女之情心生向往,现实中对男女之防却深为避忌,和陌生少女共骑一马,那可有点“男女授受不亲”。

红发少女秀眉一皱,道:“屠熊是谁?他来不来跟本小姐有关系么?”

唐生道:“屠熊是潜龙镇上的恶霸,刚才我们打跑的那伙人就是屠熊的手下,你赶紧逃吧。”

红发少女动人的凤目瞧着唐生,道:“那你呢,你不怕恶霸么?”

唐生道:“你刚才救了我,现在正好报答。你骑马先走,我来断后,有缘再见吧。”

红发少女突然鞭梢一指,道:“你说的屠熊就是那头大肥猪么?”

唐生转头一望,只见屠熊如一座抖动的肉山,凶神恶煞地大步奔来,紧跟其后的,正是刚才被打跑的10来个大汉,忙道:“屠熊那厮厉害得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红发少女道:“那你还不上马?要走一起走。”

唐生犹豫道:“孤男寡女共乘一马,不合适吧?”

红发少女凤目一瞪,嗔道:“叫你上马,又不是上刑场,你婆婆妈妈什么,想连累本小姐被恶人捉住么?”

唐生不敢拖延,飞身落在了红发少女身后的马背上,双手却不敢抱红发少女腰身,只紧抓住马鞍凸起的后部固定住身子。

红发少女浅浅一笑,道:“瞧你轻功倒好,胆子那般小,还怕本小姐吃了你不成?”

屠熊已奔近马前,10来个大汉成扇形挡住了唐生两人进镇去路,小张三狐假虎威,首先喝道:“见到我们熊爷,还不下马受缚?”

红发少女一声娇叱,喝道:“一群恶狗拦路,难道想打劫本小姐不成?”

小张三喝道:“本镇规矩‘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留下银两马匹,身上衣服也得脱下。”话音刚落,脸上早着了屠熊一巴掌,打得脸歪嘴肿,牙齿都掉了几颗。

屠熊骂道:“小张三,作死么,怎可对小美人如此无礼?”

小张三擦着嘴角的鲜血,退到一边,不敢吱声。

红发少女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唐生也奇怪屠熊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屠熊一双小眼睛色迷迷地盯在红发少女身上,道:“小美人风尘仆仆来到本镇,就让本人略尽地主之谊,为小美人摆酒接风如何?”

红发少女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潜龙镇上的恶霸屠熊?”

屠熊痴迷地看着红发少女,道:“什么恶霸不恶霸,都是些浑人乱说,本人屠熊,为潜龙镇第一风流人物。小美人长得比那骚狐狸韩晶晶更标致,令本人一见倾心,小美人,今晚咱们就喝喜酒闹洞房,你看如何?”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响,屠熊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殷红的鲜血顺着长长的鞭痕滴落衣上。屠熊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小美人野性难驯,正好作本人的压寨夫人。”说罢,大步向红发少女马前抢去。

红发少女刚才心怒屠熊出言无状,故出鞭教训,听得屠熊越说越难听,哪里按捺得住,手中马鞭连扬,向屠熊劈头盖脸打去。屠熊伸出大手来抓,谁知马鞭的运行轨迹相当迅快而诡异,哪里抓得住,只听“啪啪啪”连响,屠熊的脸上身上已被抽出数道鞭痕,鲜血从肥胖的肉痕里浸了出来。屠熊心头火起,也不顾疼痛,向红发少女马前直撞过来。

红发少女一声冷笑,道:“来得好。”手中马鞭一抖,鞭梢立即形成一个灵动的圆圈,如怪蟒缠树,勒在了屠熊的肥脖子上。红发少女双腿一夹马腹,娇喝道:“走。”坐下白马如箭一般,扬蹄向斜刺里急奔。10来个大汉见白马来势猛恶,哪敢阻挡,纷纷惊叫着躲避。

屠熊被马鞭勒颈,立感呼吸不畅,忙伸出双手紧抓住马鞭一头,却身不由已地被白马拖拽而走。屠熊被白马硬拖出二十来步,看看欲倒,情知危机,忙气凝丹田,强行运起千斤坠。只听屠熊一声猛喝,双脚陷入土里半寸,止住了冲势,同时双手发力夺扯马鞭。小白虽是健马,背上本就两人的负重,加之起步不久还没跑发,被屠熊蛮力拉扯,一声长嘶,竟被硬生生扯停。红发少女左手紧抱马颈,右手握紧马鞭,双脚猛夹马腹,口里大声娇喝,催马再进。屠熊咬紧钢牙,双手发力夺扯马鞭,脚下如生根一般。只听马嘶连连,双方互不相让,展开了较劲角力。

这时屠熊手下的众恶汉叫嚷着冲来,手里都提着杆棒。唐生一声轻叱,跃离马背,腰间的佩剑已到了右手,空中舞出几朵剑花,向众恶汉头顶刺下。众恶汉竖起杆棒,齐向唐生身上捅去。唐生剑尖一点棍头,借力横飞,空中舞出一片剑光,变刺为削。众大汉手中杆棒只是寻常树干切削打磨而成,抵不住唐生的钢剑锋利,有三四根杆棒的棒头立被削去。唐生心里暗服唐伯临别赠剑的先见之明,手上更不放松,剑势越急。要知唐生的剑法本是家传,极为精妙,又占钢剑之利,只半盏茶功夫,已刺伤了三四个恶汉,削断了五六根杆棒,饶是唐生不愿下狠手,否则战果更佳。

屠熊见10来个手下也斗不倒唐生,自己这边却还跟红发少女纠缠不休,不由焦躁起来,大吼一声,双手运足蛮力死命一扯。白马狂嘶,被扯得人立,又听“啪”的一响,马鞭忽断,白马跪倒坐地。红发少女大惊,丢开手中断鞭,飞身跃离马背,忽听背后拳风猛烈,红发少女忙侧身闪避,就地一滚。只听“轰”的一声,白马被屠熊偷袭一拳打得飞起,落在了一丈远的地上,口吐血沫。屠熊得势不饶人,又向倒地的红发少女扑去。红发少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急拔出腰间的弯刀,怒叱一声,向随后袭来的屠熊面门闪电劈去。屠熊急退,脸上肥肉已被划破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好快的刀。屠熊惊魂未定间,刷刷刷,红发少女一连三刀又快速劈到。屠熊手无兵刃,哪敢硬接,忽瞥到一丈外的白马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忙将肥躯着地一滚,早滚到马前。屠熊一手抓住一只马前蹄,一手抓住一只马后蹄,往紧紧追杀而来的红发少女身上扫去。

红发少女哪见过如此蛮横打法,急忙后跃退开,哪知马头才避过,马尾又扫到,正扫在红发少女腿上。红发少女闷哼一声,只觉腿上疼痛无比,如中钢鞭。屠熊见红发少女灵动的身法变得有些迟滞,心里一喜,手舞白马,如舞动一个奇型庞大兵器,又向红发少女身上砸来。红发少女连躲几躲,才瞅得空隙还了一刀。屠熊得势不饶人,把白马舞得更急,只把红发少女身上猛砸。红发少女刀法本十分精妙,却因为怕刀伤了白马,故出刀有所顾忌,平白少了几分狠辣,加上腿痛,更显被动。双方又斗了一阵,反让屠熊占了上风。

唐生又刺伤了两个,见红发少女形势不妙,忙冲开众恶汉包围,向屠熊一剑刺出。屠熊见唐生突袭,哪敢怠慢,手中白马挥舞更急,向唐生剑上撞来。唐生投鼠忌器,哪敢刺出,只得收剑退避。红发少女得唐生之助,缓解了形势,趁隙一刀向屠熊手腕斩去。屠熊手快,忙把砸向唐生的白马反舞向红发少女砍来的弯刀。红发少女无奈,只得收刀反砍向冲来的众大汉。众大汉杆棒乱打,屠熊手中白马狂舞,双方互有攻守,一时成了混战场面。

正在双方纠缠不清的时候,一个账房模样的人从镇门外匆匆跑来,一脸惊恐,高声叫道:“熊爷,卧虎山赌场遭遇强人,虎爷请你速速救援。”

屠熊一边挥舞白马,一边叫道:“什么强人那么厉害,二哥也应付不了?”

账房模样的人急道:“情势危机,熊爷莫再拖延,赶紧救虎爷要紧。”

屠熊一惊,道:“小美人,本人改日再来找你快活。”说完,将手中白马狂舞几圈,向红发少女猛地掷出。

雄健的白马带着呼啸之声掷来,这一掷之力少说也有千斤,红发少女不敢硬接,忙往后急退,却见斜刺里一道黑影闪到面前,原来唐生怕白马跌伤,早丢开佩剑飞身赶到,出掌硬接。唐生双手与马体甫一接触,只觉一股巨力汹涌而来,慌忙往后急退化解力道,却退到了红发少女身边。红发少女早把弯刀放回腰间,双掌伸出也托住白马。两人再退数步,总算止住了飞来白马的冲势。

待唐生和红发少女小心翼翼地把白马放回地上,屠熊和一众手下早随帐房模样的人奔出镇口,投东去了。

唐生看着口喷血沫,在地上挣扎欲起的白马,心痛地道:“可恨屠熊那厮,竟把‘小白’伤成这样。”

红发少女上前在白马身上拍了几拍,又在马腿上捏了几捏,说也奇怪,白马长嘶一声,居然又站了起来,只是神情萎顿,再没了先前雄骏。

唐生喜道:“看不出你医马的本事倒不错。”

红发少女牵过白马,道:“你先别高兴,‘小白’暂时是骑不得的,我们先进镇再说。”

潜龙镇,是一个小小的乡镇,一条窄窄的街道就把两边一溜土木结构的青瓦房剖成了两半。奇怪的是,街道两边的房屋都紧门闭户,竟无一人出来瞧热闹。

唐生道:“这小镇邪门得很,怎么街道上人烟也无?”

红发少女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屠熊是镇里的恶霸,镇上的居民怕惹祸上身,都躲家里闭门不出了。”

唐生道:“屠熊的确霸道得很,先前我就亲见凶巴巴的‘灌县双杰’被屠熊三拳两脚就打发了。”

红发少女呸了一声,道:“什么‘灌县双杰’,三流武功硬取个一流名字,不是找死么?对了,你是何名头,给本小姐从实招来。”

唐生尴尬地一笑,道:“在下唐生,从没闯过江湖,哪有什么名头?不知道小姐芳名,可肯赐告在下?”

红发少女道:“本小姐的芳名么,唐公子可得记清楚了,以后‘李薇灵’这三个字,再不准忘记的。”

唐生一笑,道:“在下定当努力记住李小姐大名,看李小姐着装好象是异族服饰,口音也特别,不知李小姐从哪里来?”

李薇灵道:“本小姐从西凉而来,身上当然穿着羌族衣服了。”

唐生一惊道:“西凉离蜀地远隔万里,你如何会来成都?”

李薇灵道:“我和爹爹吵了一架,就偷跑出来,跟着义兄来成都了。”

唐生道:“那你义兄呢,怎不见和你一起?”

李薇灵道:“别提他,不是跟他吵了一架,本小姐也不会天黑还跑到城外去。”

唐生恍然道:“然后你就趁夜抢走了我的‘小白’,天明还找我抢饭吃?”

李薇灵扑哧一笑,道:“谁稀罕跟你这几天没吃饱饭的饿鬼抢饭吃了,本小姐只不过借几天马骑,你这小气鬼那么激动干嘛?”

唐生道:“刚才李小姐随意对‘小白’身上拍捏了几下,‘小白’就站了起来,这是什么医马奇技?”

李薇灵道:“也没什么,人有人性,马也有马性,只要你把马当作好朋友,相处久了自然就了解了,刚才本小姐不过是给小白推血活络而已。”

唐生点了点头,道:“我看小白嘴上还有血沫,只怕内伤不轻,正好镇上有间药铺,我们先去找药铺掌柜开个方子。”

李薇灵道:“你怎知道镇上有药铺,药铺掌柜是你亲戚么?”

说话之间,一股浓烈的草药味从街边一间店铺飘来。

唐生顺着药味找去,来到了那间店铺,抬头一望,“济远药铺”的金字牌匾正高挂在店铺正中,只是药铺店门却紧紧关闭。

唐生心里甚喜,忙上前敲着药铺门板,高声叫道:“唐掌柜在吗?”

连敲数下,药铺里面才有人应声,道:“唐掌柜出门采办药材去了,客官是谁,找我们掌柜有什么事?”

唐生只为投药铺掌柜唐方而来,却不敢对药铺伙计泄了行踪,含糊问道:“唐掌柜几时回来?”

里面的人隔着门板应道:“说不准,少则几天,多则半月。”

唐生心想糟糕,投人无着,这可如何是好,又问道:“我的马受伤了,麻烦你开些草药,给马治伤如何?”

里面的人应道:“客官莫耍笑小人,我们‘济远药铺’只给人开方治病,却不是兽医,治不得马病,如何敢乱开方子。”

李薇灵不耐烦,道:“我们走吧,何必跟这些不管事的伙计啰嗦。”

唐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怏怏地继续前行。

两人牵着白马,又走出十来步,来到了小镇的广场,只见广场正中立着一个告示牌,上面写道:

“潜龙镇外二十里潜龙池,近日贼人猖獗,湖边居住的猎户两家及渔户一家均无端失踪,县里派下拿贼的五名捕快无一生还。为保一方平安,县里将再派捕快拿捕贼人,在这期间,潜龙镇居民切不可去潜龙池逗留,违者,后果自负。另:有知贼人去向报官并协助捉贼者,赏银一千两。有寻得被害人尸首等线索报官者,赏银一百两。落款:灌县县署。”

唐生看完了告示,点头道:“原来‘灌县双杰’来潜龙镇,就是为了一千两赏银,可惜枉送了性命。”

李薇灵冷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唐生道:“屠熊不准外人进镇,难道是想自己捉贼,好私吞赏银?”

李薇灵冷哼一声,道:“本小姐看屠熊就是贼人,他还捉什么贼人?”

唐生道:“潜龙池倒是不远,不知是什么厉害贼人躲在那里行凶杀人?”

李薇灵道:“敢不敢跟本小姐去潜龙池捉贼?”

唐生犹豫道:“贼人凶狠,你没看告示上说五名捕快无一生还吗?一千两赏银怕不好挣。”

李薇灵嗔道:“谁稀罕那几两破银子,你不敢去,本小姐就和‘小白’一起去,它总比你胆子大些。”说完,牵着白马继续向小镇另一头走去。

唐生摇了摇头,紧跟着行去,倒不是他愿意去捉贼,只是天大地大,他却不知道现在应该去哪里,现在唯一有点亲的就只有‘小白’和萍水相逢的红发少女。

李薇灵道:“胆小鬼,跟在本小姐后面干嘛?”

唐生硬着头皮,道:“我没跟着你,我跟着‘小白’。”

李薇灵心里好笑:你跟着‘小白’,‘小白’跟着本小姐,你不就跟着本小姐么?

又走了一会,李薇灵忽道:“过几天本小姐送� �一匹比‘小白’更好的马,你说好么?”

唐生笑道:“我听唐叔叔说,‘小白’是养马世家北宫家才养得出的好马,在成都这样的马只有都骑军校尉以上的将官才有资格骑坐,你哪里找得出比‘小白’更好的马来?”

李薇灵道:“本小姐这次随义兄来成都就住在北宫家的‘牧马山牧场’,送你一匹北宫家养的马能有多难?”

唐生道:“原来如此,但是小姐为什么还要送我马呢,‘小白’不是很好吗?”

李薇灵道:“‘小白’已被屠熊打坏了内脏,只怕活不过明天。”

唐生一惊道:“什么,你先前怎不告诉我?”

李薇灵道:“告诉你又怎样,你又救不了‘小白’,徒惹伤心罢了。”

唐生先投唐方叔无着,现在连唐伯叔送已的爱马也快死了,心里十分难过,说不出话来。

二人一马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已到镇尾。

李薇灵道:“前面有条出镇的小路,应该就是通往潜龙池贼巢的,本小姐要去捉贼了,你回去吧。”

唐生道:“我陪你一起去。”

李薇灵脸上露出春花般的笑容,道:“你不怕死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唐生道:“‘小白’快死了,你没有了坐骑,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多一个人总多点照应。”

李薇灵道:“你。。。。。。真的不后悔?”

唐生道:“在下的命也是李小姐救的,陪李小姐冒险又怎会后悔?”

李薇灵伸出春葱般的尾指,道:“你敢跟本小姐拉钩不?”

唐生也伸出小指,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薇灵嘻嘻一笑,用小指钩着唐生的小指,轻轻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唐生也轻轻念道:“不变就不变。”只觉触手温软,对眼前的勇敢少女又多了一丝亲切。

两人牵着马走出了镇子,慢慢在山道上行着,均觉得从盗马仇人变成捉贼的伙伴,一切显得太不可思议。

走了一会,李薇灵忽然轻叹道:“人家捉贼你也跟着捉贼,人家送死你也要跟着送死么?天下间哪有你这样的呆子。”

唐生望着李薇灵一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李薇灵突然觉得眼里有点湿湿的,轻轻地道:“看不出你这呆子的眼光倒跟常人不同。”说完侧过头望向一旁,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就算心里感动,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唐生以为李薇灵不理他,没话找话地问道:“李小姐,我们下一步捉贼行动应该怎么安排呢?”

李薇灵抚摸了一下‘小白’柔滑的马鬃,美丽的凤目放射出热情的光彩,一头耀眼的红发在山风中飞扬,就象一团燃烧的火,道:“下一步就是直捣贼巢,这就叫‘二人同心,共分赏金’。”

唐生微微一笑,只觉得有红发少女作伴,浑身充满了力量。但是贼人连捕快都杀了几个,自己此去会不会“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呢?

不管怎么说,潜龙池,我们来啦![bookid=06855,bookname=《三分天下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