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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出渊

阴暗的牢房中,黑衣青年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他的身前摆着一盆炭火,不时有一点火心爆出,发出一个不轻也不响的“呲”声。

此时已是夜深,易枫却没有睡意,这两日他虽然被关押在此,但还是能够得到一些外头的消息。在得知玉无瑕这两日的动向后,他越来越觉得玉无瑕在将柳阁带上一条不归之路。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翻在了地上。

易枫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守在牢房外的两个柳阁刺客此时已经拔出了剑。

前头的台阶上,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下来,摔倒在地上,他的身后有一处鲜红的剑伤。

“有人劫狱!有人劫狱!”他在地上喊着,台阶上头不断传来刀剑交击之声与惨叫声。

“怎么回事!”

“到底是何人劫狱?”

那两名守在易枫牢房外的刺客急迫地问道。

倒在地上那人没有再发出声音,看起来已经断气了。

“你二人现在放我出来,说不定还能活命。”易枫在牢房内对那两人说道。

“副阁主……那是你的人?”其中一人惊疑道。

“是不是我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来劫狱的。”易枫淡笑,“你们是这里最后的守卫,要怎么选择在于你们。”

那人的脸上已经落下了豆大的汗水,十分为难道:“可是若在这里将你放出来,那就等于背叛了玉公子……副阁主,玉公子是何等人……”

“我早就说过,跟着玉无瑕走的不一定是富贵通途。”易枫沉声对他二人说道,“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那两人尚在犹豫,前头的台阶上却已经有人冲了下来。

冲进地牢的两人尽是白衣仗剑,他二人冲下台阶,便挥剑朝守在易枫牢房外的两名柳阁刺客攻来,剑势凌厉无比。

那两名剑士的身后的台阶上,走下一个披着身着白色锦服、披着一领红色长袍的玉面公子,他左腰悬一柄青鞘长剑,右腰挂一把红鞘长刀,仅凭气势便已压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易枫在铁栅栏之内远远望见来人,微微一笑,朝那人施礼一揖:“易某见过荒芜云中剑顾女侠。”

在顾宁曦之前攻进地牢的是剑队的队使剑三和剑四,他两人都是顾宁曦麾下的好手。那两名柳阁刺客心惊之下,原本就已经渐露不敌之势,此时听到易枫称对方是荒芜云中剑,心中仅存的一点胆气也去了。

他二人退到角落,将兵器往地上一丢,齐齐下跪道:“侠士饶命!我等认输了!”

剑三与剑四原本正欲上前取他二人性命,顾宁曦却抬手制止道:“且住手。”

她看向犹自呆在牢房中的易枫:“易枫,你是想让他们活还是让他们死?”

那二人听她这般说,赶紧向易枫乞求:“求副阁主救我二人性命!”

易枫看也不看他们,只是对顾宁曦说:“顾女侠若是有事相商,可以先放在下出来。在下手无寸铁,并不能兴风作浪。”

顾宁曦“哦”了一声,自嘲一笑,回头对身后道:“我倒是忘了先把易阁主放出来。易天琊,你去。”

易天琊应声上前,朝易枫道:“易阁主,别来无恙。”

那两名跪在地上的刺客中一人掏出了牢门的钥匙递给易天琊,易天琊却没有接,而是拔出长刀对着那道铁锁一刀斩下。

铁锁应声而落,连带着牢房的门把部位都裂了一道口子。

易枫推门而出,伸指捏起易天琊的刀刃,把刀抬起来看了一眼,放手后对易天琊道:“好刀。”

“多谢易阁主当日救命之恩。”易天琊郑重道,“祝贺易阁主潜龙出渊,鸿图可望。”

“谢了,小兄弟。潜龙出渊,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易天琊愣了一下:“何解?”

“潜龙既出,攻战于野,流血漂杵。”易枫看他的目光锐利无比,字字铿锵。

“这……”易天琊心中打鼓,他觉得易枫似乎并不是很信任自己这方。

易枫对他轻轻一笑,然后转向顾宁曦:“顾女侠,你把在下从牢里放出来,在下并不感激你。所以接下来你要想让易某做什么事情,最好能够给出可以说服易某的理由。否则,还请顾女侠把刀剑架到在下的脖子上。”

顾宁曦拍手道:“好,易阁主君子待我,我必君子报之。剑队听令,把路让开!”

剑三和剑四向后头打了手势,拦在上去的台阶上的剑队成员们纷纷闪到了路的两旁。

顾宁曦也侧身一让,朝台阶的方向伸出手对易枫说:“易阁主这便可以带着那两个人一起离开,荒芜绝不留难,顾宁曦说到做到。”

易枫也不跟她客气,回头对跪在那儿的两人道:“不想死,先随我出去吧。”

那两人赶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跟在易枫身后。

易枫踏上台阶,站住了身子,回头见顾宁曦低头看着身前的地面若有所思,他便喊了一声:“顾女侠。”

顾宁曦闻声抬头朝他看来。

“等易某上去了,离开了这间小酒馆,你可能再也抓不住我。”他带着戏谑的神色对顾宁曦说,“你可不要后悔。”

“我说放你走,自然不会后悔。”她大度地说,“只是请易阁主和不愿枉死的那两位尽快离开朔方吧,顾宁曦可以坦诚相告,接下来朔方的局势要翻天了。”

“翻天?”易枫蹙眉。

“留在朔方的柳阁刺客和锦衣卫,”顾宁曦说着露出了冷厉的眼神,“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易枫变色:“荒芜要把朔方变成第二个云翔城那般的修罗地狱?”

顾宁曦轻笑着摇头:“易阁主谬也,朔方不比帝都,锦衣卫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要在朔方对付这两拨人,荒芜自信可以做到不使无辜流血。”

“你做不到的!”易枫怒声道,“你们有灵音,玉无瑕有天网,彼此都没法做到以阴谋诡计重创对手,最后只能是人命填人命!”

顾宁曦轻蔑道:“荒芜无惧,云中剑无惧。”

易枫的胸膛因为大口的喘气而明显的起伏着,他缓缓点了两下头,连说了两个“好”字。

“易阁主,此地现在已经为我荒芜收复,还请阁下立刻离开。”顾宁曦冰冷地说道,“我也没有时间再和易阁主争辩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刀剑来说。”

“顾宁曦,你在逼我。”易枫死死地盯着她。

“我没有逼阁下的意思。”顾宁曦云淡风轻,回身朝易天琊招了招手:“小易,送易阁主一程。”

“不必!”易枫抬手制止易天琊朝自己走来,他没有离开,反而走下了台阶,走向顾宁曦。

剑三和剑四二人稍微侧过身来,挡住了他的路。

易枫的视线如同利箭一般越过剑三与剑四的的肩膀直指顾宁曦:“你在拿人命要挟我对不对!你觉得凭这个可以逼我和你们合作?你觉得我会帮你对付柳阁?你想错了!”

“逼你的是人不是我是玉无瑕!”顾宁曦的声音猛地提高了许多,她望着情绪激动不已的易枫道:“是玉无瑕把柳阁带上与我们不死不休的这条路的,你明不明白?我攻破这个地方,杀了十六个人,我的部下也死了四个。但在这之前,我们荒芜在朔方的整个组织都崩溃毁灭了!死的人何止今夜死在这里的二十个?”

易枫苦笑着说:“那我该怎么办?请阁下赐我一把利剑,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为你们杀了玉无瑕?”

易天琊上前道:“我们就是利剑。易阁主,你只需要让柳阁脱离玉无瑕的控制,最好能控制在你手中。”

“我明白了,你们打算利用我,夺走玉无瑕的权柄。”他蓦然放声大笑。

“易阁主,还有合作的可能吗?”易天琊问道。

易枫停住了他的笑声,一把抓住了易天琊的衣领:“好!就当为了我柳阁的弟兄!我今日甘为荒芜利用!”

易天琊握住了他的手,将之从自己衣领上拿开:“多谢。”

“那么,就从天网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