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隘的城关上，柳歌瑜看着那个一身黑衣都沾染了血污的年轻人抓着绳索爬上了城墙，半跪在自己面前喘气。
“多谢柳大小姐义气，若是没有这绳索，我恐怕得死在关下。”虞火将斩断的绳索从城头扔下去，望着下方在城墙前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锦衣卫们，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柳歌瑜浑身都裹在那领象征着皇家护卫身份的白袍之下，她站在虞火面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这次事情结束后，请你放过我。”
“想抽身事外？”虞火淡淡地笑着，“不考虑考虑，加入我们云中剑吗？我可以做你的引路人哦。”
“谁稀罕……”柳歌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加入你们这些逆党。”
“你这么讨厌我们逆党，这一次干嘛还要帮我？”虞火不明白地问道，“你大可以在刘子孝和太子过关前把门一关，让我们被锦衣卫抓住。”
柳歌瑜不情不愿地和他解释道：“第一，我是皇室护卫，我不能让太子殿下有事。第二，乌月柳氏，承人一诺必守一生，我答应为你办一次事，怨不得谁。”
“是呀，怨不得谁。”虞火似乎是休息够了，他站了起来，“要怨就怨当年在越安比剑你输给我了，还偏偏打了赌。”
站在不远处的柳歌瑜的两名随从闻得此言，脸色俱是一变。
“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姐从没有在剑上输给过外人。”
“小姐可是帝国的剑圣，怎么会输给你？”
柳歌瑜面色一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虞火抢先说道：“我打赢你们家小姐的时候她还不是剑圣，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眼下不是争辩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时候。”柳歌瑜一句话就截断了金剑银剑从者开口的念头。
虞火看了一眼城下：“柳大小姐是明白人，这些锦衣卫虽然没有带器械，但是这座城关想要挡住他们太久是不可能的。不过此地地势甚是险要，我说柳大小姐，要是我们二人……”
“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帮你杀锦衣卫的。”柳歌瑜开口便封住了虞火的后话。
“所以你穿着这身与其说是战衣还不如说是礼服的东西出来，就是为了表明自己忠于宸粼皇室的立场？”虞火眼中有戏谑之色。
“让你们通过青羊隘，已经是违反了御武司的命令了。”柳歌瑜秀眉紧蹙，“我至少还代表着整个柳氏，我不能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
“那锦衣卫要追杀太子，你也不杀他们？”虞火问。
“他们追不上太子了吧。”柳歌瑜冷静地说，“越不过这里，再想截住太子，就得绕很远的路。除非……”
她忽然顿住了，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连你都能想到，锦衣卫主事者会想不到吗？”虞火嘿嘿一笑，“换句话说，御武司难道没有做好你失手的准备？”
“你们的情报组织呢？”柳歌瑜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灵音怎么说？”
“抱歉，我这次出来完全是志愿行动，云中剑不能给我任何庇护和帮助。”虞火捏住了她的手腕，将之从自己领口拿下来。
“杨易行呢？北军的后手呢？”柳歌瑜甩开了他的手，有点愠怒。
“抱歉，没有。”虞火冷笑，“杨将军的大军最近只能近到云州和黎州的交界，是不可能越界过来的。所以接下来穿过整个黎州的路程里，太子殿下能够依靠的只有那个幸存的伍长刘子孝、我和你三人而已。”
柳歌瑜沉默了一下，继而激动地斥责道：“杨易行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害死太子吗？如此准备不足还要蛮干，他也配被称为名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一个不得不发。”柳歌瑜哼了一声，转身往关城下走去。
“你要去哪？”虞火望着她的背影喊道。
“自然是去追赶太子，他身边现在就只有一个北军小卒，我怎么能放心的下！”柳歌瑜回眸怒视着他。
“那我祝柳大小姐马到成功。”虞火遥遥一拜。
“你……”柳歌瑜彻底被他激怒了，“你自己不来吗？明明是你费尽心机要把我绑到同一辆战车上！”
虞火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的马在关外头，柳大小姐快马追赶太子，难道要在下徒步随行吗？”
柳歌瑜愣了一下，转向两名从者：“把你们的马借给他！”
没等那两名从者回话，虞火就道了声“多谢”，飞快地跑下城楼去取了一匹马。
“小姐……”两名从者对此感到不妥。
“你们俩用剩下的一匹马回去吧。”柳歌瑜命令道，“回去告诉家里，如果太子殿下不幸遇难，柳歌瑜无独活之理。”
她说完这句话，就带马沿着刘子孝和太子二人远去的方向飞奔起来。
虞火虽然控驭的是一匹生马，但却丝毫没有落后，紧跟着她在一线天狭窄的道路上飞驰。
“你听好了，虞火，如果太子殿下有什么闪失，就是你和杨易行害的。”柳歌瑜在马背上对他说道。
“柳大小姐未免有点不讲理了。”
“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两年前在越安已经教训过了，”虞火得意地说道，“别急着骂人，如果没有那一次我给你的挫折，你敢说自己能这么快成为剑圣吗？活在模拟战全胜的幻想中的小姑娘？”
“不许叫我小姑娘，你这个十七岁的小孩。”
“这句话是我的老师曾经对你的评价，我只是把他的话转达给你而已。”
“你的老师？”
“荒芜的步涉川，你应该听过吧？”
“刀剑双绝……”柳歌瑜露出了尊重的神色，继而咬牙道：“那么你的名字才不叫什么虞火，步涉川的剑只传给了一个人。”
她忽然在马上拔出了剑来，返身指向后头的少年：“我一定是昏头了，我在和什么人合作啊？荒芜的扶摇宗主虞秀卿阁下！”
虞火微微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剑锋，笑道：“我有那么有名吗？连柳大小姐都听说过？”
“逆党中有名的剑士我也是了解的！”柳歌瑜目光冷厉，“我会把你们一一打倒！”
“那也是将来的事情。”虞火笑得云淡风轻，“眼下还是把力气留着，用来守护太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