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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道别

每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彼此联系而又单独存在的个体,我们不会因为少了某个人或某些人就会活不下去,也许我们会痛苦,会觉得不习惯,可就像我们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一样,也会渐渐地习惯他们不在身边的感觉,也许我们会一直沉浸在那永远也不可磨灭的痛苦中,可生活依旧在继续,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日升日落永不停歇。

那天,乔蝶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居然就这样趴在丁兰的肩头上睡着了,虽然只是睡了短短的三个小时,可这对于每天只睡一个小时的他来说简直就不能光用奇迹来形容了。醒来后他的脸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眼神也看不什么悲伤与压抑,整个人看起来不是之前的那种因为受伤害怕而躲避尘世的感觉,反而有种超脱的升华感。

丁兰看着眼前依然平静如水却有种特殊感觉的乔蝶雨,心中的担忧居然莫名地少了不少,她知道乔蝶雨已经走出一步了,至少会和她说上很少的几个字,但至少他开口了,至少他懂得与外界交流了,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改变,但足以让丁兰感到欣慰,她知道一切还得慢慢地来,不能操之过急,只要自己用心地好好地守护着他就好。

两天后,吃过乔蝶雨烧的美味的午餐,丁兰去把碗筷洗好后就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面优美怡人的风景,两人俨然过起了一种夫唱妇随的生活。其实从那天醉酒后,他们就是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除了吃饭睡觉外,丁兰都是静静地陪着他在客厅里赏着外面树林的风景,要不就是在他父母的房间里看着他们的结婚照,摸着乔枫最爱的天文望远镜发呆。

丁兰其实很喜欢这种默默陪伴的日子,但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至少是现在不能这样。因为他们还不是夫妻,他们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在上初中,他们还要继续完成他们的学业,还要经历必要的成长,将来还要工作,解决生计问题,之后才是结婚生子,过着成年人的生活,才能这样默默地陪伴直到生命的尽头。

“小雨,你看都已经一个月了,公安局和你外公那里都没有传来任何信息,既然没有任何信息就说明小蝶还有活着的可能,我相信叔叔阿姨在天之灵会保护她的,而捉拿那些凶手却是警察的事,就算现在没有半点他们的线索,可他们能逃得一时却不能逃得了一辈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有一天他们会伏法的。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们已几经离开学校很久了,落下了好多课,所以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们应该回到学校去上课,过着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这样颓废逃避下去。虽然叔叔阿姨走了,但你应该努力好好地活下去——上学、长大、工作、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庭,幸福终老,这才是你应该过下去的生活,这也是叔叔阿姨希望看到的,他们不想你一直沉浸在他们逝去的悲伤里,你可以思念却不能沉沦!”

丁兰转过身来看着乔蝶雨帅气却平静的脸庞,眼神里尽是怜惜的温柔,温柔中又带着心痛,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虽然有些话很难说出来,但她却不得不残忍地说下去,这份不敢去触碰的痛不去揭开它就永远也不可能好。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平稳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慢慢道来。

乔蝶雨静静地听着丁兰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肺腑之言,虽然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柔平稳说出这些话,怕任何一点语气的波动就会刺激到自己,可他还是从她加速的心跳声中听出了她话语下的情绪的起伏。

他收回自己望向窗外树林里的眼神,扭过头来看着身边用心付出所有的女孩,四目相对中,丁兰眼中压抑不住的紧张让乔蝶雨心中一阵刺痛,无比愧疚。他知道丁兰在紧张什么,她是在担心害怕刚才的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刺激,怕在自己身上再添加哪怕是一丝的伤害。

“小雨,我们明天去学校好吗?”丁兰收回了对视的眼神,又转过身去看向外面的风景,然后用紧张地语气询问着乔蝶雨,不知为何在刚才的对视中,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她不明白这一丝心慌是因何而来,于是只能逃避。

“好!”乔蝶雨很低声地回答道。

“她说得没错,我们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自己也许没有心思去上课,但我不能一直这样拖着她不去,如果我不去,她可定也不会去的。兰姐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了,我不能再去毁了她的一辈子,这样太自私了。兰姐说得对,爸妈一定不希望我如此的颓废不堪,他们一定很想看到他们眼中优秀的儿子考上大学,做个有出息的男子汉,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这也许就是他们的遗愿,现在我不能为找到害死他们的凶手做半点事,但我可以去努力的完成他们的遗愿,让他们看到一个坚强优秀的儿子而含笑九泉!”

丁兰惊喜地看着乔蝶雨,眼中泛起点点泪花,虽然刚才乔蝶雨的声音很小,但她还是清楚地听见了。她之所以又要忍不住的哭泣,是因为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乔蝶雨又往前迈出了一步,知道了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她相信乔蝶雨终会好起来的,从那个封闭的自我的世界里完全地走出来。

听到乔蝶雨的应许,丁兰心里放松了不少,虽然他还有很大一段路要走,但现在最少他愿意去尝试着过正常的生活,所以她没有再片刻不离的守着他,这样说不定会让他感到一丝压抑,也许给他一点独处的空间会更好点。丁兰如此的想着,于是便留他一个人在沙发上,而她自己却拿起抹布和拖把开始打扫起了别墅里的卫生,这个把月来丁兰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乔蝶雨的后面,什么也没管,什么也不做,偌大别墅除了他们经常去的地方丁兰稍稍清理了下,其他的地方已经积落了厚厚地一层灰。

经过一两个小时的努力,丁兰才把客厅厨房的地板和家具清理打扫了一遍,忙得她满头大汗。本来乔蝶雨是要帮忙的,只是被丁兰推挡回去了,而乔蝶雨虽然没有留下来帮她打扫客厅和厨房,却独自一个人进了乔枫和苏紫的房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打扫起来了,每打扫一处就要发好长一段时间的呆,看着乔蝶雨清瘦的背影,丁兰心里满是痛惜,她知道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引起乔蝶雨无数的回忆。虽然她看到乔蝶雨进房间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地冲动要去阻拦着,可她还是忍住了,她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也许现在他会很痛,但只有痛过之后才会慢慢地恢复过来,就像伤口会留下疤痕,却不会再流血一样。

丁兰轻轻地喘了口气,抬头扫视了一圈,现在才把客厅和厨房搞定,而二楼却还完全没动,还有楼下也还有几个房间要去打扫,如果不加把劲今天还很难把这些地方都打扫完。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头大,这就是房子太大了不好的地方,要是平经常打扫也不会这么累,可这都一个月都没动了,一下子全部弄完还真是够有点费劲了。

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准备一口气在今天全部弄完,因为在她以干女儿的身份跪在乔枫和苏紫遗像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把她自己当作这栋房子的女主人了,虽然她平时也不是特别爱干净的女生,但她也不想自己的家里到处都是一层厚厚地灰尘,而且他们说好了明天就去学校上课的,到时候就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来处理这些麻烦琐碎的事情了。

就在丁兰挺直腰板要再次开工的时候,耳边出来叮咚叮咚的门铃声,她带着诧异的神色丢下抹布,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朝大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呀?肯定不是王悦阿姨了,这段时间她已经过来看望小雨三次了,每次都是星期天的时候来,而今天是星期三她肯定没空。估计也不是爷爷,他过来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而且前几天才来过一遍,一是看望小雨,二是告诉我我妈已经知道我旷课照顾小雨的事了,本来我妈要火急火燎地杀过来的,可被爷爷给暂时挡了回去,但估计要是再长点时间不回学校上课,老妈肯定会发飙的,幸好明天我们就回学校了,要不然真地够头大的。既然不是他们,那又到底会是谁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丁兰就在心里兜兜转转地想了这么多,以前她虽然古灵精怪,但也不会有这么多心思。带着满心疑惑,她趴在门上的猫眼处往外一看,门外正站着一个面带愁容的老人,而这个老人她却认识——正是管家周雄,她不知道周雄现在过来做什么,但她还是快速地把门打开了。

看着面带愁容的周雄,丁兰心跳开始有些加速。

“他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还这幅愁容,难道是关于小蝶又什么不好的消息,在电话里不好说而要亲自来解释清楚?”

虽然心里惴惴不安但她还是礼貌地招呼道:“周伯,您好!您怎么现在过来了,快到里面坐。”

周雄望着丁兰满头大汗又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眉毛一挑,有些诧异道:“你在干什么?小雨了?”

“哦!我在打扫卫生,家里一个月没弄了,脏的很。小雨他在里面,也在叔叔阿姨的房间搞卫生了。”

“噢?!他现在怎么样了?情况有所好转吗?”

“已经好了不少了,他现在已经会和我说几个字,而且他还答应明天去学校上课了。哦!你看我这记性,都忘记请您进来坐了。快,周伯您请进来坐下来再说吧!”

“不了,就在这里说吧,说完我还要赶回去,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周雄摆手示意道。

“离开?回四海吗?不在这里等小蝶的消息了?还是小蝶已经有什么消息了?难道……”丁兰紧张而又恐慌地问到。

周雄一看丁兰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见这个个把月来消瘦了一大圈的小女孩眼里已经开始泛起的泪花他连忙出言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蝶还没有消息,而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消息,只是因为夫人身体抱恙,所以老爷决定去夫人的娘家待上一段时间,那边老太太的身体还硬朗着了,有她老人家陪着夫人,安慰安慰会好点的。”

“哦!外婆怎么了,严不严重?”丁兰闻言又是紧张地追问道,眼里没有丝毫做作的掩饰,以周雄的阅历他自然看得出来丁兰并不是出于礼貌性的关心,而是真正地在意着她这个干外婆的身体健康,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很是喜欢。

“放心,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因为这段时间的茶饭不思,还有精神上的打击让夫人的身体变得极度地虚弱而已,只要好好调养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哦!干妈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希望她老人家能快点好起来,从里面走出来。那您过来是?”丁兰略带疑惑道。

“我过来一是和你们道个别,二是因为这个。”说着周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卡来,递到丁兰的面前继续说道:

“这卡里有五十万,是夫人单独给你们的,这是她的私房钱,小雨应该不会抗拒的,卡的密码是小姐的生日。”

“这?这我不能收,小雨我会照顾他的,您就不用担心了。”丁兰看了看那张金卡,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坚定地拒绝了。

“傻丫头,你还是拿着吧!你又没有经济来源,全靠你父母辛勤地工作才能供得上你读书生活的,你又不知道这个城市的经济水平,一个人要读书生活要花不少钱。先不说你爸妈愿不愿意供小雨上学,养活他给他吃穿,就算是他们愿意恐怕也负担不起,供你一个人到上大学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两个了。再说你能帮忙照顾小雨,夫人已经很感谢了,本来这是我们的责任,可有些情况你也知道一些的,他是不会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你能不离不弃地照顾他已经是为夫人去了一大块心病,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了。所以怎么还能要你来出钱养活他了,原本夫人是准备过来看看下雨的,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连下床都有些困难,因此只能让我一个人来了,这里的钱是夫人对小雨的疼爱,也是对他的亏欠。所以我希望你拿着,为了小雨,也为了夫人,让她能安心点,少一些对小雨的愧疚!”

听完周雄苦口婆心的一番话,丁兰只能乖乖接过那张卡,她知道周雄说得都是对的,拿着这张巨额存款的卡丁兰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并不是因为这里面有一笔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般的巨款,而是因为这张卡承载着太多的感情。

“那我就收起来了,您放心,我会交给小雨的!”丁兰郑重地说道。

“不用,夫人的意思是给你们两个人用的,你也可以用,并不是单独给小雨的,以小雨的状况来说,交给你保管还是好点。哦,这里是我的电话,要是钱用完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打给我。”说着周雄递给她一张名片。

丁兰恭敬地接过名片道:“您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会给您打电话的,只是这里面的钱我是不会用的,会都用在小雨那里的。”

“夫人的意思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对你的一点小小的补偿,她心里对你也有愧疚!”

“我又没做什么,再说我照顾小雨也不是要图什么回报的,都是我自愿的,所以外婆也不需要对我有什么愧疚之心。”

“傻丫头,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看着办吧,我还要赶紧回去和夫人回话了!”说完也不等丁兰再说些什么,抬手示意她不用送,转身快步地走出了院子,在院门口再次招手示意她快进去,也没多磨蹭什么,一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开着车慢慢地驶出了林间的小路。

看着周雄的车子已经消失的方向,丁兰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然后又低头看着手里这张沉甸甸的金卡,静静地呆滞了一会,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转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