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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外套和信

又是一个无数失眠的夜晚中的另一个失眠的夜晚,如此孤寂,如此漫长!

乔蝶雨一个人坐在城市最高的建筑顶端里的阴影里,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迷人的灯火阑珊,在这迷幻的世界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美好和丑陋,虚浮与真实,成为这个色彩斑斓的暗夜世界里最主要的四大色彩基调。

而这些,他已尽腻烦了!

他不想再去感叹;不想再将这个世界看得这么清楚;不想再在这个本该躺在床上做最美的梦的时间里却在这样失眠的夜晚四处狂奔;也不再想去惩治这个城市里数不尽的罪犯。

而且现在的情况却是与当初设想的有太大的出入,或者说是已经偏离灵魂的轴线,滑向了罪恶的深渊!

那个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夜,乔蝶雨心中居然莫名地升起一抹杀意,而且这抹杀意居然以他难以自控的速度在他心中急剧膨胀,甚至到了侵蚀心智的地步,于是在一次一次的打击罪犯的过程中,他出手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到他猛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太多太多的鲜血!

于是,他开始越发地厌恶了自己,厌恶了这样失控的日子,那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不断的想起那个他最恐惧的画面,更重要的是他开始越发地惧怕着这样的自己了,每次的出手虽然已经是越发地厌恶和恶心,却又在内心不断地兴奋,仿佛自己内心住着一个恶魔,仿佛自己天生灵魂里就是这样的残忍和血腥。

这样内外的交错相对让乔蝶雨痛苦着、迷茫着、恐惧着,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自己,他一点都不想要,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最平凡生活,一个简单却温暖的家,可,这一切却已是奢侈,已是奢侈了!

风柳一中,晚上九点。

此时的教学楼静静地矗立在空寂的黑夜里,仿佛早已沉睡。

晚自习的时间早已过了,教室里灯几乎都熄灭了,虽然自习的时间是规定在八点半以后就可以结束了,但学校也是允许在教室里到十点钟再熄灯的,只是很少有人待到九点以后,因为那时候已经没有热水的供应,还有就是在这夏夜里教室里是有很多的蚊子的,所以学生们一般在九点之前就回宿舍了,不管是点蚊香还是躲进蚊帐里再学习一会也好,都比待在空荡荡的教室要强。

而此时,整栋大楼却有这么一处明亮的地方。

初一三班,张燕清依旧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埋头学习,整个寂静的教室里只有笔尖沙沙作响的声音和蚊虫的嗡嗡声。

走近一看,才知道她在做一套数学测试卷,这也是她学习秘诀,除了平时的阅读、记忆和理解,之后便是永远也做不完的测试题,学会了就加以运用,遇到不会做的便再回头去学习,这样无限地循环才能保证自己的成绩不断的进步,才能保住那个十分的在意却又十分痛苦的第一的名头。

“哈!……”

写着写着,张燕清也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露出一脸的疲惫。长期的精神压榨让她一直处于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边缘,不是她不想和同学们一样早点回宿舍里,洗个热水澡,然后躲进罩上蚊帐的软床上,不是她不想,只是她怕,她怕自己一沾床就要睡着了,毕竟她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就算是意志再坚定也无法抵挡来自身体本能的渴求。

“嗯!”一声轻哼,原来是在打哈欠的时候,下意识地做着伸懒腰动作的时候不小心扯动了骨折的左臂,随即,她的眼神就落在了这条受伤的手臂上,怔怔地出神。

然,她眼前一片模糊,一颗热泪就这样很不乖巧地滚落了出来,不是因为牵动的痛楚,也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哈欠来自身体的反应。

而是因为此刻她伤心了,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有什么意义,似乎自己就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弃的可怜鬼!

“似乎除了孤单我什么都不曾拥有!”

“也许我还有个好朋友蓝秀,可她终究不能时时刻刻地陪伴着自己,更不能陪伴自己一生;也许我还有父母,可他们爱我吗?虽然从那个冰冷冷的家逃了出来了,可我还是那么想那里,但我明白,自己想的不是那个家,也不是那样的父母,自己想的不过是一个家的感觉,一种父母疼爱的感觉;也许我还有一个默默关心和照顾自己的他,可他是真是存在的吗?如果他是存在的,那他是怎么做到像一个超人一般在半空中接下自己的?如果他是真的,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那个他和乔蝶雨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那么他又为什么为自己做这么多的事?是否,是否?也许,这一切都是自己所幻想出来的罢了,这其实就是自己的幻想,到底自己终究是一个孤独的人,自己终究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可,我真的好想要那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呜呜呜!……”

就这样,张燕清趴在桌子上低声地呜咽着,脑中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却是越想越伤心,伤心得越哭越厉害,在不知不觉中竟是哭着睡着了……

黑夜的幽灵,在城市的角落里不断地闪现,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又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黑暗里。

沉默的教学楼仿佛和张燕清一样,沉沉地沉睡了过去,这样的画面呈现出一种难得的宁静,但,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就闯了进来,咻地浮现在楼顶,而,却只是多了道别人看不到的影子而已,亦如掉入水中的影子,不会惹起半丝的涟漪。

这道影子自然是失眠的乔蝶雨,站在风柳市最高的建筑上吹了一个小时的风后,心中的烦闷并没有得到丝毫地缓解,压抑的灵魂好像要缺氧而亡一般,如此,他再也没有半点心思在这个不夜城里游荡了,在回密林的路上,他突然想到学校来看看,因为这里有一个可以让他的心灵得到一些慰藉的地方——校区后面的柳林。

但,教学楼里唯一一处明亮的地方却将他吸引了过去。

“那是……”

一个心思,乔蝶雨就知道了那个地方是哪里,也知道在里面的人又是谁!

只是,在站在楼顶的那一刻,眼前的情形却和想象中的不一样:空荡荡的教室里,那个受伤的女孩没有独自鏖战,而是趴在课桌上睡着了,消瘦的脸庞上依旧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被垫在下面的测试卷已是湿漉漉的一大片,沉睡的灵魂却没有抹去脸上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已经没有主动意识的小手却仍是不住地紧紧攒着,仿佛有什么是她在睡梦里也要努力抓住的东西。

这,意外的画面,却是理所应当的存在,仿佛一道最清冷的悲风,在这一瞬间拂去了乔蝶雨心中所有的烦躁,压抑的灵魂也得到了一个可以逃脱的缺口,但当所有的一切都被掏空的时候他却发现,留下的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悲伤,像是一棵愤怒的野草,无限的疯长,很快就爬满了他那空荡的灵魂!

“你,很伤心吗?原来,你所压抑的悲伤是如此地一发不可收,原来你是和我一样压抑着悲伤,原来我们俩都是同样的只剩下悲伤的人,原来,这就你,原来,这就是我!”

“也许,那天我救下你,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是吗?也许,你那天是

带着遗憾和伤心离开,可现在的你却是一直活在遗憾和伤心中,孤独而痛苦的独自承受着!或许,我真的不该救你,可,我已经救下了你,不是吗?”

“如果你是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我可以,也必须为你撑起一片有阳光的天空,因为,我,救了你!”

……

“嗯!……”

“我,怎么睡着了?!”

沉睡的张燕清突然一下子惊醒,猛地从桌子上弹了起来,朦脓的眼睛茫然四顾。

“哎!真是的,居然贪睡了!不过幸好是提前醒了,没等保安大叔来叫我,只是,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张燕清一边自责着,一边抬手准备揉开模糊的眼睛,如此好让自己看得清前面墙上的钟表,只是揉到一半的时候,她居然停了下来,因为在她不太清晰的视线里自己的肩头出现一件本不存在的东西。

“这,这是一件外套!”

张燕清怔怔地将披在肩头的外套缓缓地拉下来,越来越清晰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手中的一件黑色的外套上,一件男士的黑色外套。

“这,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为什么?难道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进来过,那么……”

想到这里,张燕清猛然四顾,只是四周里除了空荡荡的教室就是窗外闪烁着霓虹的黑夜,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呵呵!我是傻了,如果是有人偷偷地进来了,自然早就偷偷地走了,又怎么会等着我醒来了!呵呵!”

自嘲的摇了摇头,却又在下一刻耸动着鼻头,像是在闻什么味道一样。

其实,她的确闻到了什么味道,只是刚才所有的心神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外套吸引才没注意到,但很快,张燕清就在旁边的过道里发现了一盘还在燃烧的蚊香。

“这,……”

突然,本已被暂时遗忘在一觉之前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一件外套,一盘燃烧的蚊香,在她的心神沉入无尽黑暗的时候,却如一片被撑起的小小的蔚蓝的天空,一个小小的太阳,虽然很小,可她却已然知足,因为它们都很温暖。

哭了一会儿,稳定了些许的心神,张燕清摩挲着手中的外套,喃喃自语道:

“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是他吗?你是,乔蝶雨吗?你、他,还有乔蝶雨,你们是同一个人吗?还是你们都不是?你,到底是谁?”

而,就在张燕清恍然抬头的时候,却是猛然一震,游离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在了桌子上插在书堆里的一张折叠的白纸上。

“这……”

张燕清有些颤抖地拿下这张突兀存在的白纸,缓缓地打开,只见上面用一种隽秀飘逸的字体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注意身体,别着凉了!”

而且还有个简单的落款,一个字母S。

“你,你,原来你是真实存在的,原来你是真实存在的!原来你不是我的幻象,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呵呵!呵呵呵!……”

此刻,张燕清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激动,但在这一刻,她的生命仿佛有了期许的方向一样,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许着什么,又在奢望和渴求着什么!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却莫名地给她一种有别于友情的温暖,是一种她最迫切需要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可以给她遮风挡雨,对她嘘寒问暖的家的感觉。

“S,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