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看着凌若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离开病房回到悼念室，发现刘山河还愣愣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如死。
来到悼念室的医生们窃窃私语，明白事情的经过之后，大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刘山河。
刘山河从一名普通医生，一步步登上副院长的位置，可以说是很不容易的。
而且，所谓的副院长，其实就是院长--毕竟挂名荣誉院长的还是陈家人。
刘山河战战兢兢的维持着自己副院长的地位，已经足足五年了。
在这五年里，刘山河各种拉拢、各种经营，维持着一个较好的院长形象，并且领导着崇仁医院大幅增加利润。
然而今天，刘山河当了一回出头鸟。
然后，估计刘山河就没有然后了。
看着方源从病房里出来，刘副院长总算回过神来。
刘山河看着方源心潮起伏--他和方源的关系本来就谈不上很融洽，彼此之间的争吵有过好几次，现在他又为了陈默的指使，公然说要开除方源。
结果，刘山河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面对方源，刘山河此刻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只能无奈的低下头长叹一声。
辛苦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估计从此成为黄粱一梦了。
方源的脸色平淡，他拍了拍刘山河的肩膀低声道：“走，咱们到会议室去谈谈。”
刘山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陈静不喜欢这种管理企业的事情，她留在悼念室默哀自己去世的姑姑，而其余的几个人走进会议室。
刘山河忐忑不安的看着凌若雪放下公文包、取出手写平板电脑做记录，他的表情就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老刘你先放宽心，”方源轻声说道：“院长，你继续当，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跟你做这些争权夺势的小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必须改一改了。”
刘山河本来心已经放宽了些，然后他听到“但是”两个字，心又猛地悬了起来。
方源坐在会议桌前，眼神看着刘山河，但神思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知道医疗企业会有很多很多的弊端，会有很多很多的猫腻藏在我们的白大褂下面，很多人对此不想改变，很多人对此无力改变，而还有很多人，把自己泡在污水坛子里忘记了改变……”
方源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我们都是医生，都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是一群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刘山河有些尴尬，又有些委屈：“方总，可是现在的医院，都是这么运作的啊。”
想着无数白大褂下面隐藏着的如狼似虎的狠意，方源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是的，我知道，所以以前的事情，我不责备你什么。但是现在既然我有能力改变了，我想我就该做点什么。”
正在记录的凌若雪缓缓放下手中的电子笔，有些出神又有些意外的看着方源……
“以后咱们医院的药价先降一降，”方源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用公开宣布，但是药品扣除进货价、管理费用之后，按最低成本划价，这样我们最起码能够做到不亏本。”
刘山河苦笑道：“但我们也没有盈利啊……”
方源斜眼冷笑：“刘副院长您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刘山河哑然，好吧，你丫手头上忽然多了几千亿资产，你说咋样就咋样吧。
反正你丫现在有的就是钱。
方源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最近半个月，麻烦刘副院长您把医院的所有人员的收入梳理一下……”
见刘山河想说话，方源冷冷说道：“我说的收入，包括他们的回扣和好处费这一部分，呵呵，老刘你别说你心里没有一个大致的估算。”
刘山河脑门上的那个冷汗啊：“有有有，这些家伙的灰色收入，老刘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好，”方源淡淡说道：“我这边计划，从下个月开始，全面调整医护人员的收入，就算是高薪养廉了。呵呵，宁可我们医院出这笔钱养着他们的医德，也不能让他们昧着良心去拿医药公司的回扣。”
刘山河汗如浆出：“那个~那个数额可能会不小……”
方源眉头微挑：“哦？举个例子说来听听？”
刘山河偷眼看看方源没有表情的脸，他咬咬牙，知道自己纳投名状的时候到了：“咱们崇仁医院是三甲型大医院，每天来就诊的患者都是八千人起步，所以大家的收入都还过得去。比如门诊那几位主任医师，他们一天的回扣收入大概在五百块左右，如果按照您的说法，咱们得把他们的工资从八千块涨到两万以上，才能确保他们的收入不受什么损失。”
方源点点头：“这个没问题，咱们医院就那么点医生，每人每月一万多块还是出得起的，再说啦，也不是每个人都是主任医师嘛。”
刘山河默默点头，心想既然医院方面愿意出这个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方源这么一搞，刘山河觉得心里怪怪的：尼玛医生都不许收回扣了，这医院也太另类了吧？
为了保住自己副院长的职位，刘山河觉得自己也只能豁出去了：管特么有多么另类，老子只要能继续当副院长、继续享受高薪，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拼一把啊！
踌躇满志的刘副院长迈着悲壮的步伐离去，准备连夜炮制他的医院劳资改革方案。
方源偷眼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凌若雪，只见女助理在默默的收拾着平板电脑和手写笔，对于自己随心所欲的医院改革建议不置可否。
但不管怎么说，凌若雪算是他身边的高级顾问了，所以方源决定征询一下若雪的意见。
听完方源异常诚恳的询问，凌若雪细细的秀眉挑起：“方总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方源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呃，我先听个假话压压惊吧。”
凌若雪露出一副非常职业化的微笑：“方总您的改革规划大刀阔斧、高瞻远瞩，对崇仁医院今后的发展有着指导性、建设性的贡献，医院全体同仁乃至公司各级管理人员欢欣鼓舞。”
方源无语：“那真话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