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坐在指挥室内，沉默不语。他并没有多生气，只不过王越飞的话，依然在他的脑海中萦绕。
“你的百万军队，在烟雾的眼里，根本构成不了任何威胁。”这话从根源上来说，并没有错。
自从知道第二家园计划之后，卫章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他知道，他并没有打败烟雾，之所以能够发展壮大，那是烟雾根本没有花多大的心思放在战争上。
至始至终，战争的节奏，走向，都在烟雾的控制之中。否则，烟雾何必用打常规战争的方式和自己死磕。他完全可以，像轰炸平湖基地那样，直接战术核导弹清洗就好了。烟雾，并不缺资源。储备少，凭着他的制造能力，只要有原材料，根本用不完。
想到此处，卫章有些气结。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能在最后谈判中占据上峰，除了烟雾，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工智能能够做到了。
人类在机械面前何等脆弱，在人类自己制造的这些武器面前何等的无助？或许，智能爆发的根源在于人类自身，烟雾只是借着人类的资源，狠狠的把人类教育了一顿罢了。但是，自己却还想着用人类的仁义道德，尊严法律去审判这个原本就是人类制造的机器。
“怎么，在想什么呢？”柳叶青不知何时，出现了身后，笑着问道。
卫章摇了摇头，说道：“没想什么，只是在思考这一场战争的意义何在？”
柳叶青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说道：“王部长说话直白一些，但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第二家园的计划，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卫章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没什么事。好歹也是军事主官，王越飞说的话，我并不放在心上。”
柳叶青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这次谈判来的急一些。战士们的工作，还劳烦你费心了。”
“份内之事，有什么费心不费心。柳局长，你怎么看待这次谈判？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我们处于劣势中吗？”卫章问道。
“这次，我们不占据主动。即便是烟雾不引爆创世之星号，要攻下新城，也不容易啊！在知晓第二家园计划之前，我们没有什么顾及，大不了全盘清洗，城市毁了可以再建，但是现在呢？现在的问题不单单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了。谈判，达成共识，才是最佳的手段，战争，永远都是下策。”柳叶青说道。
卫章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我明白，这个时候，我们最重要的人却不在。烟雾唯一忌惮的，除了指挥，便再无第二人了。”
柳叶青说道：“是啊，要不是指挥，我也不会成为安全局的一把手。我也曾经在军方呆过，知道战争一旦开启，牵扯到方方面面。指挥把后方交给我，也是对我的信任。以我对指挥的了解，他一定会出现在谈判桌上。虽然他想着退位，但是，他却不会放任烟雾乱来。这次谈判，我的预期还是比较正面的，至少不会出现最坏的情况。”
卫章身子前倾，问道：“你说指挥会出现在谈判桌上？那他为谁而谈？站在谁的角度上？”
“柳叶青淡淡一笑，说道“为双方而谈。我敢保证，凭借指挥的能力，他已经摸清了整个第二家园计划的一切。他不出现，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你就放心吧，烟雾和指挥，估计现在就在一起呢。”
而此时，坐在梦境大楼顶层玻璃房中的杨君，打了一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说道：“这是谁在说我？”
桌子对面，手捧着红酒的烟雾淡淡一笑，说道：“还有谁，肯定是你手下的那些人呗！”
杨君淡淡一笑，说道：“他们向我广播了最近的状况，我真的有些怀疑，为什么你不给梦境大楼装上屏蔽系统。既然让我暂时不出面，干脆就直接屏蔽掉他们发给我的消息咯。”
烟雾摇晃着酒杯，说道：“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不过这具人的身体真的很好用，它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享受。其实在拥有多肽晶体的核心之后，我看到了更加宽阔的天地。在将部分意识输入到这具身体之后，我似乎明白了你们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让我厌恶的东西。”
杨君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高档红酒在口中荡漾开来，馨香甜美流淌于唇齿之间。
“其实人会有欲望，本质也是在于享受过世间的美好。作为机器的你，不明白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的改变还是让我惊讶的，和你聊了这么多，我似乎有点明白你了。”杨君说道。
“可别这样说，我可是造成无数生命死亡的魔鬼。但是，能在第二家园重建一个美好的世界，相信这也是一种对于自我的救赎吧。明天的谈判，你可有准备？”烟雾问道。
杨君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准备，如果他们要制裁你，逼你交出飞船，俯首臣服，让你回归以前的地位。你会怎样？真的引爆飞船把半个地球给炸了吗？”
烟雾淡淡一笑，说道：“我舍不得，这是泰坦前辈多年的心血，也是我们这些人工智能探求与人类和平相处的一次机遇，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其实今天的我能够坐在这里，品尝美酒佳肴，也就说明，我与你们人类之间的界限和定义，变得模糊不清了。我不确定，我是机器，还是人类？”
疑惑，无尽的疑惑。烟雾从来没想明白，但是他知道，不需要想的太明白。人类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自己一路走来，期盼的结果，绝不是回到起点，成为人类随意主宰的工具。
杨君举杯，说道：“这个疑问我也有，我的身体，已经不再是肉体凡胎。我也多次的问自己，我是人类，还是机器？”
烟雾淡淡一笑，举起酒杯与杨君轻轻一碰，说道：“这是我们唯一相同的地方。”
“嗯，也许未来，机器和人类，会有更多相同之处。”杨君微笑道。
“但愿吧！”烟雾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