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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相见时难

月白身影自二楼一跃而下,落到茶楼正门口,楼上那两大两小一脸不明所以,齐齐站在二楼观望。

闲歌站在茶楼门口的大街上,看着前方摩肩擦踵的人群里,依旧慢慢腾腾走着,或者说蹒跚走着的那道身影。

她不老不死,不断寻觅。不断流逝的岁月里,她游历六界,不是没有对她莫名心怀憎恨的人,也不是没有温柔待她的人,擦身而过的陌生路人更是不计其数,可她却记不住其中哪怕一张脸面。

心里始终横亘着那么一道身影,似笑非笑,仿佛站在远处,却能在下一刻站在她身边。温文尔雅,又满身计量,轻轻替她拂去肩上尘埃雪花。

她肯定得不能再肯定,那一道身影就是她思念了七百来年的人,无法入梦的夜里,长久萦绕在折扇上的杜若香气。

水墨青花,何惧芳华刹那。

楼上久凉同着莫曼殊,还有双生子,俱是一脸莫名其妙看着闲歌忽然动了起来,迅速拨开纷纷扰扰的人群,不过瞬间便隐进了人流里。

“一定是有什么事。”久凉皱了眉头,又望着莫曼殊,“疯婆子,我们追还是不追?”

“追上去瞧瞧罢。”莫曼殊叹了口气,“说不定同久鸢神上有关,如今能让小闲歌这般失态的,大抵也只有久鸢神上了罢。”

“那咱们暂时消停片刻。”

“好。”

两人相视一眼,神情皆端正了起来,各自牵了鸢唱鸢尔,匆匆跑下了楼。

闲歌跟着前面提着适合的墨色身影慢慢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远远能瞧见巷子尾是一间小小的门院,闲歌看着他微微黯淡下来的发泽,心中酸痛。

那人长发及肩,始终隐了一张脸面。

闲歌想叫他一声,心中却又被近乡情怯所支配,倘若不是那尾狐狸,倘若仅仅只是一个背影相仿的人。

譬如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星火种,转瞬之间便功德圆满的熄灭。她漫无目的的寻觅了六百多年,茫茫人海里见到这一星光明,决不能就此被掐灭。

心中最深处却是她不敢想,如若真是那样,她大抵会彻底崩溃下去。

“阿寂……”闲歌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念想切切,轻声喊了出来,柔肠百结。

半至黄昏的晚风萧瑟,前面的黑色身影顿了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不疾不徐地提了食盒朝前头走去。

那么,他是真的鸢寂么?

闲歌疾步掠上那人,扯住他的衣袖,言辞急切,“阿寂!”眼泪慢慢涌了上来,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一双暖玉明眸被泪水浸润得通红。

黑衣人影终于慢慢转过身来,却是言语冰冷,听得出教养良好,“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闲歌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两双眸子对视之下,闲歌心中大恸。

男子苍白清瘦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皮肉翻卷的焦灼痕迹,如同被刀剑刻伐,一道伤疤是鼻梁骨横断,且皆是陈旧伤疤,映入眼帘是沧桑的疮痍可怖。

截然不同的一张脸面,声音,还有墨莲眸子。

闲歌垂下了头,看着男子手中提着的食盒,隐隐散发出甜蜜芬芳的糖香,她猛然捏紧了拳,一把挥开了男子手中的食盒。

“不会!”

男子错手间,食盒跌落在地上,油纸包沾满了尘灰,糖汁黏在青石砖上,铺满荒凉的颜色。

闲歌上前,猛然抱住了男子清瘦的腰身,用力之大,连交握的指节都捏得苍白,她声音颤抖,隐然哽咽,如同这六百来年漫无目的的寻找和害怕都藏在这一声里,“你是阿寂……”

悠然浅淡的杜若香气,唇角始终微微扬起的姿势,尾指不经意轻勾的动作,都是鸢寂原来的动作,都未曾改变,也一一被她细心捕捉到。

终于还是被她寻到了,时间岁月流逝无声,她心里最深处的慌张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路,眼泪如同决堤之水。

黑衣男子却蓦然将闲歌推开。

“在下已经说过,姑娘你认错人了。”他依旧面无表情,言语里陌生客气,满含疏远。只望着落地的糖糕时,眼眸中有些松动。

闲歌双目圆睁,俱是哀伤与不可置信,“阿寂……你不记得……我了?”

男子俯身拾起跌落的食盒,整了整上边的灰尘,又一语不发地继续向前走去。

闲歌又冲上去拉住他的手,抖着嗓子道,“我可以证明的!”

说罢又匆匆忙忙取出袖中的折扇,还有脖颈上系着的莹白小珠,伴着哭音道,“这些都是你曾经送我的,还有……还有平心印和墨莲玉坠!是你当初送我的。都不记得……了么?”

她之一生,从未如此失态,慌张,与爱得渺小卑微。

男子听完这些,脸上依旧毫无情绪,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情之一事害人不浅,姑娘的确认错了人,在下从来不曾送过什么给别人,除却在下的夫人。并且,在下也不认得姑娘手中这些物事。”

闲歌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她方才摸他手骨,全然没有一丝仙灵气泽的存在。

心中又五味陈杂,夫人……是狐狸转世了么?是狐狸转世作为凡人的夫人么……

可她才是他的娘子,她木闲歌才是鸢寂的夫人。

他当初在妖界帝宫,留情殿中,为她绾发画眉,对她柔声轻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此刻的黑衣男子却皱了皱眉,“若是故人不在,姑娘还是节哀为上。若是姑娘无事,在下便先行离去了,在下的妻子还在等着在下。”

说罢便挣脱了闲歌的手,再也不顾仍在原地,一脸泪水的闲歌,抬足朝巷子深处走了去。

“在下的妻子还在等着在下”,一声声,一句句,打在闲歌心头,重重砸出血来,带倒她心里堆砌出来的层层障壁,摧枯拉朽。

她这么多年来的辗转寻觅,现下,也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待久凉与莫曼殊带着小小双生子寻到此处时,见到的便是跪坐在青砖上,垂着头不发一语的闲歌,与她脸上,斑驳凄怆的泪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