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阳未升，久凉便带着莫曼殊，偷偷溜进了离渊莲轩极远的一处隐蔽洞口，下到水榭的地下密室里，两人俱是一脸精神百倍，兴致盎然。
这地下密室是一个天然洞窟，滴水透凉，底下四周是寒潭阴浸，幽幽泛着冷清光芒，只中间一间囚室，以北海玄铁长柱围成，虽则同凡界关押囚犯的锁牢毫无二致，整个底下密室倒是洁净得很，不见分毫腥杂污秽。
莫曼殊偷偷扯了久凉的衣角，小声道，“若不是今日你们叫我，我还不知原来鸢寂神上府中也有这关押囚犯的阴森地界儿。”
久凉见莫曼殊脸色有些冻得发白，便拉过她的手，道，“从前大人觅得这一处作为自己府邸时，这地下密室便已经有了，只是后来我一直离开大人，期间发生任何事都不大知晓。晨间也是经了罗夏的通知，才带你一同来此处。”
说着两名仙人便搓着手进了玄铁囚室里，一入囚室中，便只见笙弥手中松松持着一条银白细缎子，却是闲歌曾经在月岫馆绑过狐狸的那根蛟银缎，乍看上去如同一撕便能轻易撕开，现下却将一粉一蓝两道纤细身影捆得扎扎实实摔在地上，恰如两只五花大绑粽子包。
这两条纤细身影一老一少，正是当日被笙弥在西昆仑发现的月澜与戚缳，戚缳负伤中，笙弥认出了月澜，又联想到前后种种，这才将她与戚缳带了回来。
“笙弥仙君，这两个丑八怪是谁？怎么难道你竟不是断袖？现下可是有了更特别的癖好，还打算游龙戏凤起来？那罗夏怎么办？”久凉撅了撅嘴，“可这蓝衣裳的小妹妹还成，另一头那老太婆也忒磕碜了罢。”久凉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两只“粽子”。
笙弥轻轻摇了头，“嗯，既然大家都在此，我便说开了，这是当初我与罗夏去西昆仑墟寻大人与鸢寂神上时，她二人趁我们不注意，便用凶狠咒术暗伤了大人与鸢寂神上，后来被我所擒。今日让大家前来，便是让大家想想该如何处置她二人。”
久凉咂嘴，“你说她们俩伤了我家久鸢大人？”
笙弥点点头，又顿了片刻，方道，“依我猜想，现下鸢寂神上的七成内伤，便是她们所为。且这一位，”笙弥指了指月澜，眼尾透着些许厌恶，“勉强可以算作是我家大人与我的故旧，只是后来反目成仇，她因嫉恨缘故，曾三番五次构陷大人。我家大人半世伤痛，便是她之因由。”
一旁莫曼殊听着听着早就握紧了拳头，“就凭着一老一丑两只万岁不到的跳梁小丑，也能伤到小闲歌和鸢寂神上？”
笙弥仍旧指着月澜道，“那久凉夫人可知她是谁？”
莫曼殊撇撇唇，“姑奶奶才不是久凉夫人……”她又看了看周围两名男子难得露出的郑重神色，便也抛却这个名称问题，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老妪，过了半晌才才摇摇头道，“瞧不出来，不过无论仙妖两界，都没这么丑的老仙子老妖女。”
久凉拉过莫曼殊，轻笑了一声，“长舌妇。”后者竖起柳眉，“罗夏说你是二皮脸子。”
笙弥却笑了笑，道，“她便是曾经青丘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帝妃夫人。”
莫曼殊登时圆睁了一双美眸，挣开了久凉的手便蹦到了月澜身边蹲下，看着月澜嘴前紧紧捆着的蛟银缎，还在“呜呜”的发声，有些惊讶又好笑，“原来青丘帝君其实是爱这一口的么？”
说着莫曼殊又看了看边上扭动着身子想挣脱出来的戚缳，道，“这个蓝衣仙子倒是面熟得紧，似乎是西昆仑那头，王母那老太婆边上飞的鸟儿罢？当初姑奶奶饿极了也曾烤过几只吃。”
久凉在身后轻声嘟囔，“嘁，可不是仙灵被强大法器抽空，容颜老化了么，不然定是比你这个疯婆娘好看许多的。还食仙人血肉，你迟早得业报上身。”
莫曼殊回头一笑，妖艳异常，“姑奶奶是妖女，妖生得意须尽欢。我乐意，你要怎么着？”
久凉摇了摇头，扶着额头心中一阵无力，脸上吊儿郎当还是顽笑，心里却想得深远，若是这疯婆子出了半星差错，那也由他替她担了便是。
这时笙弥却温润开口，“二位尽兴，今日我也只是想替自家大人讨一个公道，还请了一位客人，罗夏在水榭门口等着，约莫也快到了罢。”
莫大美人闻言，稍稍凝眉，之前倒是错看了这杏黄衫子的地仙么，原来比他家那没心没肺的大人城府深多了。不过，还是闲歌来得讨喜。
陡然想到面前还有个让她兴味十足的人儿，便上前伸手解开了覆在月澜嘴边的蛟银缎，“来，姑奶奶替你恢复青春容貌，稍后美美的上黄泉大道，如何？”
说罢莫曼殊抬手一个妖术施出，罂粟杳然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囚室里，月澜的脸倒是一点一点的变回了原先的模样，芙蕖美人依旧容华娇艳，却是头发枯干，满脸横纹，伴着显而易见的憔悴萎靡，令人瞧了无端发寒。
月澜口中蛟银缎除下，待甫一松气便大笑起来，满脸悚然，尖锐大喊，“木闲歌呢，叫木闲歌那个贱人出来！让我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话还没说完，她脸侧便是猛然一痛，鼻酸眼热愤恨抬头，只见莫曼殊蹲在面前，正眯着眼吹着微肿的纤纤小手，“啧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是打疼了姑奶奶的手。”
莫大美人可谓下手不留情，这一巴掌连自己的手都打疼，月澜的脸自然高高肿起得不成样子。
月澜张口再要说，莫曼殊龇着牙笑得欢畅，“怎么？还要再劳动姑奶奶我大驾一次给你扇个双管齐下？”
月澜咬牙切齿，又迫于无奈浑身被缚无法动弹，只得粗嘎着嗓子道，“木闲歌呢？我要见木闲歌！”
莫曼殊打了个呵欠，“听说你之前对小闲歌使过许多坏？啧啧，一副狐媚子样，远不及小闲歌万分一二。”
前一句是问月澜，后一句则是反驳之前久凉的话，果然后面久凉见此，轻声朝笙弥道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