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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八千年玉老

闲歌懒懒散散,便漫步踱到了厅中,不甚明亮的大厅因她这缓缓几步,倏然生出许多朦胧烟云。

被雾气笼在折兰厅中的一众仙人,皆有些望着这突如其来的烟云。

烟云中,愈发看不清晰的月岫主人那抹格外孱弱的身影,让众仙心中微微一紧,竟有些怕这身影突然消失。

不由各自手指叠伽,想捏诀将烟雾挥散,半晌却怔愣看着自己的法术推出无用,雾气散了又渐渐浓郁起来,漫过来几许奇特的香气,曼而不夭,竟不是那庭院里处处可见的芙蕖。

这…难不成也是月岫主人献艺里的一部分?

片刻过去,却仍旧未闻那月岫主人之声。正当众仙客猜疑纷纷之时,巍然不动的,只有座上的青丘帝君矢墨止,与闲歌席上,那尾被薄毯子悉心盖住了的狐狸。

这时,破空传来一道清音,“小仙谨以一曲,祝君上夫人,芳华共守。”

长箫呜咽之声乍起……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

在烟雾飘渺之间,闲歌依旧银缎白衫,纤瘦凝立,樱唇轻沾,素手持笛。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

我只是陈述风月一场,言语能够表达的,不需外在助力,反正也是骗人的。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

我活在如此尘世,千年之前,往生以后。矢墨止,当你连名字都被我遗却时,情爱一词也就成了人世间最大的谎言。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

当初争斗,或赢或输又如何,结果仍是自以为是,哭做笑而已。

折兰厅中,众仙在一曲箫音中,久久无法回神,弹指红颜,刹那芳华,满座皆是寂然。连上座的那位帝君,持杯之手也在曲间不经意间狠狠抖了抖,溅出好几滴杯中清酒。

待雾气随着笛声余音也渐渐散去,中间纤弱的身影也显了出来,居于一众仙尊面前,却又如同独立于众仙之外,只作拈花笑望。

闲歌淡然瞥了一眼座上的矢墨止夫妇,又转头望着自己座位,方才那尾狐狸偷偷抬了几次脑袋,现下又低了下去,莫以为她就没瞧见。

思及此处,心中微暖,覆面银缎下的花唇也微微勾起。

再次出声,“小仙适才拙技讨巧,唯恐污了众位仙上的耳。”说罢又揖手告了个罪。

此时众仙如梦方醒,细细看去,那些候在旁边的舞姬俱已是泪凝于睫。

众仙心中皆道,这哪里能言为拙技,莫说佛音也概莫如此。

原本哀思愁绪的曲调,被这月岫主人以呜咽箫声,奏成了舒缓平寂,抑扬空灵,好似浩雪凝冰,如若一枕酣眠。

这时,上首席位的慈航真人面无悲喜,口宣一声佛号,朝闲歌微微笑道,“闻得这位檀越箫声一曲,叹尽众生沧桑,檀越却无悲无喜,六根清净,委实难得。”

座上的矢墨止耳中听得慈航真人一番话,心中震动,目光灼灼望着厅中那位犹自不卑不亢的身影。

从最初这‘月岫主人’进来的淡香飘来之始,他便知道,是她!月岫馆主居然是她!闲歌…

只是她这一曲箫声,已经道明了她心中,视过往于无物…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矢墨止垂首叹息一声,抿了一口杯中酒。

闲歌听完慈航真人的话,只微微一笑,漫进众仙的眼中,檀口微张,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浊气。

朝真人回了个礼,闲歌轻道,“众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吾等皆是仙人,去其生老病,仙人亦有余下四苦。”

满座仍是静寂无声,只有闲歌浮冰碎雪的清音回荡,她慢慢继续道着,刻意掩饰过的声音清晰而明亮,少了一丝娇娆,多了一缕洒脱。

“小仙只是较之旁人看得透彻些罢了。一生中,须得处处从容。红尘浊浊,上至仙界下寻黄泉,小仙自然也是跳不出来,只能图自己一个得以转圜的机缘。”

慈航真人微笑点头,“叹一声众生耽于情爱,本尊私以为,檀越甚有慧根。”

闲歌道了声谢,又朝着座上犹自怔愣的矢墨止说道:“君上,不知这一礼,可曾得君上满意?”

座上的月澜看着夫君似有所思的模样,取出帕子轻柔拭去矢墨手上的酒迹,曼声道:“月岫主人真是惊采绝艳,让人难以忘怀呢,君上说是也不是?”

引得一众仙人阖手赞成,方才这箫声已得了西方佛陀盛赞,这青丘帝君想也是无比满意吧。

“确是惊采绝艳,差点,让本君疑似故人前来。”矢墨止的声音如薄瓷清洌,闲歌感觉上首他的目光扫向自己,带着淡淡地凝视。

“如有万幸,得以当君上故人,却是小仙千年修到的福气了。”嘴上说得诚恳,闲歌心中却微哂。

终于跟座上之人对视,或许称不上对视,是她隔着蛟银缎,看他而已。

现在就是如此吧,她不再了解他的一切。他依旧高洁如莲,发梢眉角俱是美丽,一颦一皱眉,也更清冷了。

他身边,菡萏美人月澜的妖娆风姿,倒是正好弥补了这个清冷的缺口。

只是,她心里的波澜,却再也激不起来了而已。

于是,可以平静的看着对方了。

闲歌低头,从袖中摸索出在招摇山退散嗣魃的灰色小鼓,与那一茎兽骨,低头呈与座上。

“此为夔鼓,夔牛之皮为面,雷兽之骨为槌。击以轻音,便可响彻周遭五百里。黄帝成之,昔日故人所赠,如今献与矢墨君上为生辰礼,礼微,望帝君见谅。”

矢墨止看着呈上来的礼物,微微冷笑,捏紧了手中酒杯,这不是当年自己送与她的么,现今她把它还了,这算何故?她终是全部放下了?

出口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凉薄,只身边的月澜能听出他微微的颤抖。

“既如此,墨止便谢过月岫主人了。”

一众仙人俱是诧异又有些艳羡,这青丘帝君可是独独待这月岫主人呀。

月澜瞥了一眼座下诸位仙人的神情,诧异有之,好奇有之。心中对这月岫主人也愈发熟悉起来,只是仍没想起来他究竟是谁而已,目光微带疑惑朝闲歌投去。

‘他’竟然让她一贯淡然自若的夫君今日难得失态!

那蒙着面容的银缎着实碍眼,心中掠过一丝阴影,月澜来不及细想,星眸微眯,便一声娇笑开了口,“如此便多谢月岫仙君,仙君有心了。只是……”

众仙闻言抬头,只见座上那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君夫人纤纤弱弱的问道,“不知仙君为何一直以锦缎覆面,难道不知,面见帝君都要扫颜除巾以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