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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门第观念

不但高霞爸爸没把张天一当成家里人,张天一自己也不把自己当成家里人,每次回家时,看到别墅象古堡一样笼罩在烟树迷濛中,遍身的红墙碧瓦掩映在苍松翠柏间,那种神秘而高贵的气息就与他格格不入,这与他儿时的记忆反差太大,而反差更大的是这里的人,他觉得他们活得都不自然,无论屋里的摆设,爸妈的做派,他都觉得冷冰冰,也许自己的血液天生就无法与他们相融?

每次张天一回来的时候,爸爸都要将他叫过来训一次话,那高大的身材,老当益壮的劲头,非常象个政治家,训到激动的时候象在指挥千军万马,大手一挥,就叫张天一走了。

他向张天一灌输这样一种理论:人天生是不平等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个农民,有些人生来就是个领导,这世界必须有统治与被统治者,如果人人平等那社会就乱套了,这秩序靠谁来维持?就得靠这些领导,他说他当省委书记好几年,就是这样认为的,中国还没到靠自觉就能维系的时候,所以对有些人该打时就打,该骂时就骂,不能一味地平等。

张天一想问:“那你觉得你生来就是省委书记,我生来就是农民呗!”

想是想,可他没说,他知道他要是这样一说,他非得气死不可,非得暴跳如雷,将他撕成碎片。

妈妈有时也会说两句,如:人生来就是痛苦的,痛苦的原因是因为有欲望,还有就是有过强的意志,所以人不可好高骛远,小农民想当大将军,那只有战争年代可以,现在是不可能了。

妈妈说这话时通常都紧握一本《意志与表象的世界》,她说她现在越来越感到研究哲学的妙处,它能让人充实,否则这世界太虚空了。

是虚空,张天一看出来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空的,因为他们都孤家寡人惯了,高高在上,谁也不在他们眼里,人到老年,这种与生俱来的习气当然得当宝贝一样珍惜,象抱块金砖,谁抢也抢不去。

张天一对这些很厌恶,他发现他们真的与他格格不入,他往往选择沉默,而沉默也许就代表好欺负,好欺负就等于变本加厉。

可是一跟高霞在一起,就立马阳光万丈,高霞的肚子逐渐显怀了,她每天都生活在憧憬中,生活在与张天一耳鬓厮磨中,好象她对张天一越来越依赖了,只要见到他的影,就与他呢呢喃喃,就与他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有时她会让他陪她到园中走走,有时会让他开车带她到各处转转,她的姐们现在还是各玩各玩的,那几个给他们拉皮条的女人一见他们就笑,高霞一见她们笑就骂她们,她们听说高霞退到幕后了,让张天一冲锋在前,就高兴地说:“以前你总是没时间,这下有时间了,再打麻将时你不能不到场了。”

高霞总是笑着答应,可是到时仍以各种理由不赴约。

高霞说那样的生活是没意思的生活,她现在要专心地造小孩,孩子是她的唯一,是她的生活寄托。

有一次不注意感冒了,头疼欲裂,家人都劝他吃点感冒药,可是她就是不吃,说怕吃了伤到小孩。

可没成想这感冒后来愈演愈烈,最后发展成肺炎,没办法还是打了点滴,而且一点就点了一个多星期,可把她吓坏了,每天都是哭着打点滴的,一边打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在眶子里打转,张天一一看到她这样就受不了,他心疼地想:“这是个纯粹的女人。”

在爸妈的眼里,女儿是他们的掌中宝,张天一是他们的肉中刺,而张天一是女儿的掌中宝,这个矛盾一般人不好处理,可是他们觉得很好处理,家里人就是家里人,家外人就是家外人,不可混淆。

例如,看到女儿肚子大了后,他们一门心思照顾她,关爱她,嘘寒问暖,在她这绝口不提张天一,就当他不存在,可是背着女儿,他们,尤其是爸爸时时忘不了刺激他,叫他不要忘记他是农民的儿子,他与他家不是一回事,永远与他女儿也不会是婚姻关系,他承诺,他要为张天一的付出付一大笔钱,一定让他以后生活无忧,但想成为他们的乘龙快婿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找他这样家庭出身的。

他问张天一道:“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吧?”

张天一一般会老老实实地说:“知道,就是农民家的孩子不能与高官家的孩子结婚。”

爸爸往往会制造这样的语境,让张天一说出这样的话,只要他说出这样的话,爸爸都会非常开心。

后来,他怕张天一真的在女儿心里扎下根,就对张天一说:“对她不要太过于好,如果太好,她会依赖你,那样就会成为事实婚姻,这属于你存心不良,心眼不好。”

这些,张天一都会答应,本来他也没想成为他们的乘龙快婿,只是让他对高霞坏点,他真的无法办到,因为她太需要他了,太爱她了,他于心不忍。

有一段时间,爸爸竟茶不思饭不想,几天的时间瘦了十来斤,大夫来看后,说爸爸这是思虑过度,伤脾了,大夫说不能太思虑过度,啥都有了,一切都这样让人羡慕,有啥思虑的?

只见爸爸苦笑一下,没有言语。

只有张天一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次他给爸爸煎药,当时只有他们两人,他在爸爸耳边说:“我会听你的话的,我一点那方面心思都没有,我知道我会怎样做。”

可是爸爸还是摇头,险些老泪纵横,他说:“我可怜的女儿啊!我也不忍心啊!我发现她真的没有你不行啊!”

“你不必担心,你的家世,你的财产地位,我都不会有半点存心不良的,你们现在就把我当做你家雇佣来的,专来陪你女儿的就可以了,等你女儿真的可以离开我,真的找到自己的幸福那一日,我肯定走。”张天一诚恳地说。

透过张天一的眼睛,爸爸看到了真诚,但仍存在担心,这些张天一也看在眼里。

张天一在公司每天都生龙活虎的,他一会看看张嫣红,一会看看王主席及他的老婆,一会看看公司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在公司里没发觉到有什么累什么不愉快,每天都是笑着去,笑着回来。

可是回到家里,立即阴云密布,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好想向苍天大吼一声:“怎么会这样?”

他再难看的脸色,再难过的心情都不会在高霞面前显现的,高霞就象全家的小孩,是重点保护对象,人人都为她营造一个舒心愉悦的氛围,这个目标高度的一致,张天一首当其冲。

可是再装,时间久了也会有所发现,有一天早上,张天一在卫生间洗脸,洗着洗着就走了神,失魂落魄的样,高霞正好这时正注视着他,等他洗完后,高霞叫他坐到她身边,望着他的眼睛说:“天一,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难题了?”

张天一立即否定,说蛮好的。

接下来,张天一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高霞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他,每次盼到的张天一都是醉醺醺的,她知道公司效益好了,他的应酬肯定会多,可是有时半夜里才回来未免太不象话了,于是她对他也有微词,有时会一边给他冲泡解酒茶,一边正告他不许再这样喝了,是生意重要还是身体重要?是老婆重要还是公司发展重要?

有时张天一酒后也吐真言,只言片语地反问她道:“是爸妈重要还是我重要?是身份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高霞给问得迷迷糊糊的,她眼中的张天一跟过去不一样了,变得心事重重的,看到他这样,高霞手扶着肚子感觉很不自在,好象这肚子是多余的,这孩子是多余的,她不知怎样打破这个迷团。

于是张天一上班后,她就哭着问爸妈,“爸妈,我的命咋这样苦呢?”

爸妈关心地问:“咋了?是不是张天一对你不好。”

高霞默默地点点头。

爸爸皱着眉,煞有介事地说:“这小子吃几天饱饭不知咋回事了,以为到了候门就变成公子哥了,竟敢对我们大小姐不好,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高霞忙说:“不必要,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女儿啊,你心太善良了,公司怎能交给他管理呢?这不但是引狼入室,还是养虎为患啊!看着没,这刚当上经理,尾巴就翘起来了,不理人了,这要是再发展发展,你在人家心目中根本就啥也不是了。”爸爸语重心长地说。

“别说了,天一才不是这样人呢!”高霞赌气地上楼去了,不理他们了。

爸爸摇着头对妈妈说:“看着没,这才哪到哪啊,就向着人家说话了,我就告诉你,这农村人就象冻僵的蛇,你把他捂暖了,他会反咬你一口的。”

妈妈一撇嘴,道:“我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你对他成见怎么那样大?”

爸爸对妈妈这个态度很诧异,“老婆子,这可是咱俩坚守的阵线啊,你可不能倒戈啊!”

妈妈说:“你的门第观念太甚,没看女儿那个难受劲吗?你就不心疼?非得让她难受?”

爸爸看老伴对自己有成见,于是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一打相片,老伴定睛细瞧,脸顿时弄得绯红,她哆哆嗦嗦地指着这些相片道:“你这是从哪得到的?不是在捏造祸害人家吧?”

爸爸急切地说:“怎么会呢?你怎么里外不分呢?这小子花得很,别看外表挺老实,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你说我把姑娘给他能放心吗?”

妈妈望着老伴那严肃的神情,没有再说话。

当天晚上,妈妈陪着女儿在她的卧室一起等张天一,两人坐在那张属于她和张天一的大床上,女儿问妈妈今天咋这样有空?妈妈说退休了,什么时候都有空,她觉得无论是这个大房子还是心里都发空。

女儿笑着说:“我咋没觉得呢?我的心被装得满满的,可充实了,说着她又开始在肚子部位划圈,并唱起动听的歌谣。”

妈妈见女儿那圣洁的陶醉的神情,几乎要心疼得落泪,她想跟女儿说不要对张天一那样痴情,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口,她知道女儿找一个满意的不容易,如果真是这样生生地把他们拆散,那对女儿来说一定会是致命打击,说不定又会回到疯癫的状态,她不忍心让女儿受这大罪。

她温柔地用手轻抚女儿的头部,慈爱地说:“女儿啊!妈知道你爱天一,可是你知道他爱你吗?”

“当然,这个世界上我对天一最了解。”

“你了解他多少?”

“别说了,妈妈,你们对他有成见,我知道,但女儿都这样大年纪了,找到一个多不容易,你们就别那么自私好不好?”

妈妈叹了口气道:“唉!妈妈真希望天一是真爱你啊!”

“妈妈,其实真爱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否长相厮守。”

“可是如果你与几个女人共同与他相守呢?”

“那我也甘心,我跟天一本来就不是一个年令段的,我不求他如何专一,不求他如何爱我,只要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能在我身边,只要他不让我过于孤单。”

“你真是这样想的?”

“对啊!”

妈妈现出了惊疑而欣慰的表情,她又想到了叔本华,又想到了人不能太执着,太坚持,太贪婪,要放平心态。

正在想的时候,不觉间,张天一从外面进来,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形容很憔悴,见到妈妈后,忙道:“伯母好。”

妈妈笑着答应。

她忙催女儿给张天一冲泡点醒酒茶。

趁女儿出去的当,妈妈叫张天一也坐到床上来,她冷峻地说:“天一,以后不许这样喝了,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我女儿不负责任。”

张天一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道:“我需要吗?你们不是劝我对她坏点吗?我只能做到这样,这已经是最坏的了,我不能再坏了,再坏的话,我会受不了的,我良心上受不了。”

说着,张天一把脸扭向一边,眼泪这时顺着鼻翼流下来。

“天一,伯母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说,你为什么要对我女儿好?是觉得她可怜吗?还是什么?”终于,她问出了这句盘在她心头许久的话。

“伯母,我跟你绝对说实话,刚开始我也许有各种心思,不好的,好的都有,但现在我只有一个心思,就是让你女儿幸福,因为我发现,我在的时候她就幸福,我不在的时候,她就难过,我对她好的时候,她就幸福,我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就痛苦,我真不忍心让她痛苦,我真心地喜欢她这个人,我知道你们也有苦衷,你们想维护你们的面子,你们的特权,你们的门第,认为我不配你们女儿,我也跟你们说等你女儿找到幸福时我一定退出,关键她还没找到幸福的时候,你们就让我对她不好,我非常尊重你们,所以这一段时间一直这样做了,可是做来做去,看到她痛苦得那样,我真的揪心啊!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走,长痛不如短痛,眼不见为净。”

说着,张天一就开始收拾东西,此时已是大半夜,月亮如调皮的孩子,将皎洁的光射进来,照在张天一被酒烧得成酱紫色的脸,不一会,透过窗户,月亮这个孩子看到的一幕是妈妈、高霞都哭着抱住张天一,张天一执意想要挣脱开她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