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铁门里，乌泱泱坐了二十几个人，正在看武打片的录像，声音开得不大，一个民工模样的青年坐在那抽烟，刀哥走近，一下扇掉他的烟头，“不许抽烟懂不懂，这么多人，要是一起抽烟，地面上就会烟雾缭绕，公安来逮人，麻不麻烦。”周围的人也劝，要看荤片就别抽烟，我们不都忍着吗？
刀哥见青年听话地坐下，便拉着两个学生来到门外，“你们是学生，又没有收入，以后看录像不收你们的钱，但是，得帮我办件事。”老大马上点头，等着刀哥的吩咐。刀哥又往前走了十几米，指着墙角的一个水泥石板，“这里下去，有个极矮的通道，是防空洞的气孔，若是遇到麻烦，你俩马上抱上录像机，从这里撤走。没有播放设备，公安只能说我卖录像带，罪就轻得多，你俩听明白没有？”
韩觉不置可否，老大连连点头，回到铁门处，那群观众，集体出去放水，看来正片要开始啦。屏幕黑了片刻，出现的字幕让韩觉大为惊讶，片名叫做骗财骗色，怎么还有电影叫这样的名字？剧情倒是很丰富，邵氏的电影，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接着又是几部外语片，只听得声声号叫，都没什么剧情，到后半夜，在一众精光闪烁的眼神里，韩觉睡着啦。也许是这种环境太极端，也许是极少熬夜的他困到极点，这么多年，他又一次做梦。不是说好十八岁前不做梦的吗？具体原因，谁也拎不清。
绿水蓝天，我走在沙滩上，阳光刺眼，低头的时候，发现我只穿了条沙滩裤，很宽松那种，赤身赤脚。身后有几个女子在追打嬉闹，她们丝毫没注意到我，这让我很放松，走着走着，不小心踩着一个人，还是个美女，这事闹的。
我加快脚步远离她，因为我踩上去的时候，分明听得一声断裂之声，咦，怎么前面站着这么多人？一个小孩还对着我指指点点，这么多目击者，
我怎么说得清？转弯，上大路，我走上水泥路面，炽烈的阳光，晒得地面像煎锅一样，我的脚踩上去，腾起阵阵烟雾。
快，再跑几步就能离开水泥路面，突然一个壮汉拦在前方，他拿着一把铁锹，没头没脑地向我扫来，反应不及我被铁锹拍到，一下子滚下山坡，滚啊滚，直滚到沙滩上。呵呵，松软的沙子，一点也不疼，我躺在那，一动也不想动，不远处经过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年轻女人，救护的医生正在聊她的伤情，“没用了，颈椎被压碎，残废是肯定的，就看瘫痪到什么程度。”
光线被遮住，那个拿锹的壮汉又出现，他恶狠狠地说道，“你敢伤害我的嫂子，老子今天就让你跟她一样。”急中生智，我抓起一把沙子对着他撒过去，结果。。。结果被人弄醒，一个染着黄毛的混子拽着韩觉的领子，将他赶出铁门。
老大不舍地再瞟了眼屏幕，只好也跟着出门，“小六，你也真行，看个荤片也能睡着，你睡就睡吧，还在那里鬼叫，声音比录像里还大，怎么着，做噩梦啦？我们认识以来，倒是第一回见你做梦。”离开防空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不会再有什么人查，两人从另一侧大门走出。
现在回学校又没开门，只能找个避风之处眯一会儿，两人找到一个电话亭，一起窝在里面打盹，不一会儿，老大已进入梦乡。韩觉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忐忑不安，“是怎么说的？十八岁前不会做噩梦，那刚才到底算不算？”“如果不算也就罢了，如果算数，一天之内不找人对视，就会自己承担噩梦？”
乱麻一般的思想，剪不断，理还乱。他又想起一个新问题，“这个噩梦没做完，被人弄醒了怎么算？噩运的主体是谁？是被踩瘫的女子还是被捉住即将死球的自己？”就这么会儿功夫，天亮了，老大一骨碌爬起来，“老六，走，吃包子去，昨晚没收票钱
，可剩下不少。”
不多久，两人恢复元气，在一个路边的院里洗了洗脸，又成了朝气蓬勃的中学生，走到校门口，门房大爷撇了他们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韩觉问，“大爷说什么？你听清没有？”老大平淡地微微摆头，“第一节课是不是物理？我的物理书扔哪去了？”
正走着，一群民工扛着铁锹从他们前面经过，韩觉停下脚步，惊惧地看着他们。“老六，快走啊，还得回宿舍去拿书，你看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多拿铁锹的？”“嘿嘿，你没见西边墙快垮了吗？他们一定是去修墙。”“修墙用铁锹吗？”
“当然，问题就在于地基没打牢，不挖出来怎么修？”将信将疑中，两人回宿舍拿上课本，来到教室。初一的物理，很浅显，很多学校都是初二才开物理课，县一中稍稍提前一些。由于初一的物理不进行期末考试，纯粹是为初二打基础，所以配的老师很年轻，才20岁。
没有压力，就没有冲突，私下里，这位曹老师，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今天的课还是复习力学，全班同学都在老师的启发下，天马行空地聊子弹的飞行轨迹。其中只有韩觉，还陷在将被噩梦反噬的麻烦中，愁眉苦脸，百思不得其解。
在一片吵闹里，曹老师一偏头，见到面色惨白的韩觉，“韩同学，你怎么啦？不舒服是吧，不舒服就说啊，瞧你那满头大汗的。班长，你带韩同学去医务室看看吧。”班长叫做许婷，很漂亮也很高冷，开学两个月了，她和韩觉还没说过一句话。
走在过道里，韩觉还在纠结要不要转嫁噩梦，神情恍惚，一不留神，差点摔倒。许婷皱了皱眉，还是上前一步扶住韩觉，正在这时，教导主任经过，他严厉地指出，“小姑娘，你是哪个班的？别被这小子糊弄啦，你看他扑在你身上，分明是要占便宜，你这孩子，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