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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桃花劫(一)

“够了,够了。” 卖蒜的笑呵呵接过银子。

这时,那老儿领着妇人前来,深深的道了三个万福。陆游仔细一看,那妇人,虽无十分的容貌,也有些动人的颜色,眼角还挂着泪呢。那老头儿,手里拿串拍板,一看就像个卖唱的。

陆游问道:“你两个是哪里人家?他们为甚么要欺负你们?”

那妇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禀:奴家本是东京人氏,因东京沦陷,一家人前来临安投奔亲眷,不想亲眷搬移建康去了。母亲在客店里染病身故。父女二人流落在此。此间有个大户人家,叫做“秦玉书”秦大官人,母亲染病时借了他家二百贯钱,后来奴家在这里酒楼上赶座子唱些小曲儿得些钱,早已还他了。因想霸占奴家,便硬说没还,如今利滚利需得一千贯了。父亲懦弱,争不过他。他家又有钱有势的。后来他又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以前的债就一笔勾销。奴家不肯,他今日又派人来强抢。幸得官人出手相救,多谢官人!”

陆游又问老头:“你姓什么?现在住哪儿?”老儿答道:“老汉姓宁,排行第二。孩儿小字香莲。老汉父女两个现就在前面东门里鲁家客店安下。”

陆游听了道:“老人家,你来。我们与你些盘缠,明日便去建康找你亲戚去,如何?”

父女两个告道:“若是能去建康找到亲戚,便是重生父母,再长爷娘。只是那秦家怕是不好惹,官人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

陆游道:“这个不妨事,我自有办法。”便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放在老头手上,看着陈公实道:“我今日不曾多带得些出来;你有银子,借些给我,我明日便还你。”

陈公实道:“这算什么,还要你还。”去包裹里取出一锭五两银子交给老头。

陆游看着沈元松与陆过道:“你们也借些出来给我。”

沈元松与陆过也各从身上摸出五两来银子。

陆游把这二十多两银子与了老头,吩咐道:“你父女两个拿这个去做盘缠,赶紧走吧!”

宁老得了这二十多两银子,便跟女儿一一拜谢。回到店中,安顿了女儿,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钱,算清了柴米钱,父女两个匆匆离了店中,坐着车儿出城去了不提。

陆游看到宁老走远了,这才对沈元松说:“走吧,我们也吃饭去!我等会要点一个楼外楼中最贵的菜,好好宰你一顿。”

众人这才重新回到楼外楼。早有店小二殷勤地将众人带进三楼的阁子。阁子里摆放着各色菊花的插花。三面的墙上均挂着名家的字画,只是不知道是真迹还是仿贴。其中北面墙上挂的是苏轼的《前赤壁赋》,那字看似平实、朴素,但有一股汪洋浩荡的气息,就像他渊厚的学问一样,神龙变化不可测。 他长于行书、楷书, 笔法肉丰骨劲,跌宕自然, 给人以“大海风涛之气”、“古槎怪石之形”的艺术美感。

东面墙上挂的是蔡襄的一幅画,画上还有他亲笔题诗。只见画中人物坐姿优雅,笑容微妙,背景山水幽深茫茫。画中人与自然合二为一。人们只知道蔡襄书法最好,却不知道他的画也是不赖的。不过,蔡襄的书法的确是一绝。苏、黄、米都以行草、行楷见长,而喜欢写规规矩矩的楷书的,还是蔡襄。蔡襄书法其浑厚端庄,淳淡婉美,自成一体。看上去顿觉有一缕春风拂面,充满妍丽温雅气息。

只剩下南面特留一方粉墙,这是为了满足客人在阁子上题词写诗的雅兴而设立的。然而有这么多名家的书画在此,就是陆游等人,也不敢妄题。

打开阁子通往走廊的门,南北两廊皆是阁儿,往远方望去,西湖的美景尽在眼前。不远处传来湖水轻轻地拍打着堤岸的声音;看着水中的画舫和岸上建筑物里的灯火,在一闪一闪,犹如天上的群星闪烁。任微风轻轻地拂过脸颊,那感觉真是美极了。稳便坐席,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十,聚于主廊檐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菜,随便你怎么点,不过你要‘点花牌’我可请不了,没带那么多的银子。”沈元松笑道。

临安的酒楼分私营和官营两种。其中楼外楼等临安一等一的私营酒楼,都有数十来个小阁子,酒器都是银制的,以华侈而炫耀身价。每座酒楼“各有私名妓数十人,皆时装袨服,巧笑争妍”,常驻在酒楼里,以供小阁子的酒客随时点唤,唤作“点花牌”。另一种是官营的。临安十几座官办酒楼,也都有自己的“官名角妓”。当地纨绔子弟“欲买一笑”,就直接到阁子里去点花牌,为了随心所愿,必须是“亲识妓面”,又担心店老板隐瞒推托,有时还必须塞上点小费。

“婉姑娘在这儿,你叫他点他也不敢‘点花牌’的啊,沈兄你这是小气了。”陈公实笑道。

店小二上来,问道:“各位客官,要点什么事啊?”

“你们要吃什么快点啊。”沈元松道。

陈公实拿着菜谱看了半天也没点一个菜,这菜都太贵了。“还是你自己来点吧。”

“哪有这么婆婆母亲的,你们不点我来点了。我肚子都饿了。”陆游便对店小二道:“拣你们店里最拿手的上个七八道菜吧。具体的菜我就不点了。”

店小二便选了十来样菜,让陆游挑选。陆游去掉了其中二道菜。再要了一壶酒,又叫店小二打开北面的窗子,六个人边喝酒边隔窗欣赏西湖的美景。

且说陆游一行人在楼外楼吃了个酒足饭饱后,沈元松结了账,走出店来。

刚一出门,就见从外头来了一群人。带头的那个一见陆游,便用手指道:“正是这个人,就是他放走了老爷要的人!不要放过他!”

陆游本来就喝得稍微有些醉意,刚出门时被冷风一吹,已醒了一小半,这时听得这一声招呼,更是顿时清醒了一大半。不好!是先前逃掉的那伙人又找上门来了,看来这个茬还真不好惹!这时,对方的人凶狠狠地一个个亮出了兵器,吓得旁边的客人一阵惊叫,四散而逃。

陆游心中暗暗思忖,除了自己和陆过外,其它四个都不会武功。而且当时只道来西湖游玩自己的宝剑也没带在身边,如今对方来了这一大堆人,看来这麻烦还真是不小!

就在陆游还在思索对策的那一刹那间,已有几个奴才挥舞着大刀砍了过来。刚才他们亲眼看到陆游轻轻松松就掰断饭碗粗的木架子,忌讳他的武功不敢轻易下手,这回人多势众,又一个个大刀在手,就不再顾忌那么多了。俗话说得好,武功最好,也怕菜刀。更何况这还是大刀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陆游身躯一伏,右臂斜沉,大刀呼的一声从头上砍过,他猛地一长身躯,手忽然翻上,横截敌人手腕。这招使得十分险恶。这些个奴才也没什么功夫,哪里还来得及撤刀回救?只觉得手腕一麻,大刀便已掉落。待到回过神来时,眼看着那快要落地的大刀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到了陆游的手中。

陆游大刀在手,顿时便如虎添翼,挟着风雷之声,时如鹰隼飞天;击杀截斩,时如猛虎伏地,那些奴才手中的兵器便纷纷落地。这还是陆游心存善念,不愿意大开杀戒,要不然的话,他们早已是尸横遍野了!

另一边,陆过也空手夺得了一把长剑,与几个奴才正在厮杀。唐婉跟菊香他们几个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陆游正要去帮陆过,只见对方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一个手持长剑、面戴纱巾的黑衣女子。“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还不快给我退下!”

陆游一听这声音,似乎很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来人也不多说话,只见她手一扬陆游便听到有东西刺破空气的声音传来。不好!有暗器!陆游马上一惊,只因在夜色中,也不知道那暗器是什么东西,本能地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平地拔起三丈多高,饶是他躲得这样快,暗器还是贴着他的鞋底射过,顿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卑劣的手段!竟然一上来就使暗器伤人!陆游不禁气极了。

来人一见陆游竟然避过了她的暗器,也不含糊,拔出佩剑,飞身而出,又直奔陆游而来。

陆游一见,就大声喝道:“好,就让我先讨教你的剑法,你若要比暗器,等下我也可奉陪。”

陆游刚站稳脚步,黑衣女子已是杀到。陆游身形一矮,往前一个纵步,大刀照黑衣女子胸前疾劈,黑衣女子左手袖子往外一拂,一股劲风,直扑面门,陆游以为她又放暗器,侧一侧头,刀已搠空。

黑衣女子身形迅如飘风,突地绕到陆游背后,陆游也是虚实并用,招数并未使老,他一刀搠空,已疾的斜塌身形,刀锋外展,唰的旁扫黑衣女子下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