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瓷直接开车, 把她送回了家楼下。
傅景手握着安全带，试图撒泼耍赖，而她还想好怎做——
顾青瓷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抱起手臂，睨她一眼：“如你接下来准备一哭二闹, 姐姐就下车了, 把车子送给你。”
傅景顿了顿：“……谢谢姐姐, 不用了。”
她抿唇，解开安全带，手握在车门把上磨磨蹭蹭着, “那你别忘了, 明天要跟我去吃饭的事情。”
脸上那种依依不舍的表情。
仿佛是个第一天去幼稚园的小班生，想独立懂事, 又要屡屡回头。
“好，”顾青瓷忍不住笑了, 新系上安全带，保证地说, “我忙完就早点来接你。”
带笑的语气, 几分不自觉的宠溺。
月亮躲在了厚厚的云翳面。
傅景笑弯了眼, 招招手, 顿时断言地说：“姐姐，我今晚的梦里肯是你。”
“……”
隔天很闲。
傅景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吹空调，用电脑查阅检索了可以参考的章，全打印下来, 放进件夹里准备下午读完。
忽收到陶娴的消息。
问她在不在学校，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傅景看眼窗外的太阳，拿了把伞出去校门口接陶娴。
学校的门卫一般不拦人。
可陶娴穿得实在太不像学生了, 她带一副墨镜，一身碎花图案的小吊带套装，露腰又露腿，脚上的凉鞋闪闪发亮。
她手上绕着自己的卷发，无聊地等着傅景。浑身上下着个大字：社会人士。
路过的男生十个里九个在回头看她。
傅景不得不过去，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迎上门卫大叔狐疑的目光，言凿凿地说了句，“这是我姐姐。”
拉着陶娴快速进来了。
“安久姐，你怎想到特意来找我呀？”傅景还是挺高兴的，“正好我下午没事，你想去哪里吃饭？”
陶娴特别实诚地说：“不是特意，你们隔壁的博物馆竟闭馆了，我看看地图附近也没什好吃的地方，就顺便来找你了。听说松江大学的食堂很不错。”
傅景：“……好吧，我带你去食堂。”
她望着陶娴这身漂亮衣服：“你一个人去博物馆吗？安久姐，你是不是被别人放鸽子了。”
沉默许久。
陶娴眉头微拧：“你怎不猜反过来的可能？”
吃着饭。
陶娴跟她闲聊几句，说起自己以前初是民工子弟学校，没有优点，除了食堂里的饭菜价廉物美，比外面的苍蝇馆子还好吃。
“那时候一下课所有人往食堂冲，除了顾青瓷，她好像根本不会在意吃到的是糖醋排骨还是糖醋土豆丝，特别不接地气。来我才道她……”
陶娴话顿住，赶紧夹了一筷子肉塞住嘴巴。
傅景拿叉子卷着面问：“怎不继续说了？原来你跟我家殿下是同个初，同班同学吗？”
陶娴“嗯”了声，很快转移话题地问：“等会儿我能跟你一起去听课吗？姐姐没上过大学，想感受一下。”
“没问题啊，”傅景答应完，又犹豫了下说，“不过我也不道等会儿上的会是什课，我只是打算随便找间教室坐着，蹭大课而已。”
陶娴没懂具体的意思，也无所谓，摆摆手：“随便哪节课一样，如要让你找节我能听懂的课，岂不是在为难你。”
“不为难呀，我可以带你去秦子衿的人学院蹭课，虽这个那个的学东西我听不懂，但安久姐肯可以。”
“……别了，我不想真的连国话也听不懂。”
走了会儿路，还是到理学院的教学楼里。
径直往二楼的大教室层走去。
傅景很有经验地推开门，看见教室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坐着，并且空调是打开的，就代表这间教室等会儿有课。
于是，她带着陶娴进来。
陶娴挑了最一排边边上的位置。
面陆续进来很多学生，奇怪的是，大家几乎挑选前排的位置落座。只有比较晚来的人，看见前面坐满了才会选择坐排。
傅景专心看论，时不时拿笔划几下做出简单的标记。
陶娴在旁边拿手机玩自拍。
预备铃响起。
傅景想到什似的，伸手从包里摸出来几颗糖，放在陶娴桌上：“等会儿无聊可以吃。”
仿佛在哄小孩的语气。
陶娴盯着眼前这些花花绿绿的软糖，唇角一抽，“你们老师不生气吗？”
傅景语气肯：“我们离讲台那远，不会被看见的。”
她说完，继续低头看论。
身旁的陶娴沉默几秒，忽轻声说：“手执教鞭的女人，再普通自带光芒的……我有时候其实真的很羡慕她们。”
傅景察觉她语气有点失落黯。
不禁抬眼看了眼讲台，“安久姐你要有点自信……”
视线望过去，讲台上的女人正整理着讲义，眉眼低垂，漆黑长发随意地绾在脑，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纯色短袖和淡蓝的牛仔裤，穿着比起教授，更像是给教授代课的学生。
要不是气质太端庄。
往哪儿一站，清冷的外貌很能压住人。
也让人移不开眼。
傅景呆愣着脱口而出：“她哪里普通了？！这可是童明月教授，我们整个理学院的女神！”
顿几秒，陶娴语气幽幽的，“我没有在说她普通的意思。”
“……”
傅景也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下，“我的意思是，童明月教授又不是一般的老师，安久姐你不要妄自菲薄嘛。”
她说完，还顺手把桌上的糖收回来了。
低低嘟哝：“上课吃糖有点没礼貌，还是下课吃吧。”
陶娴：“……”
童明月理好了讲义，在上课铃响前拜托前排的两个同学帮忙发一下。
他们顺着座位一个接一个发过去。
很快轮到面。
陶娴的打扮和气质，一看就是来旁听的社会人士。
同学伸出去的手顿了顿，为不能确讲义的份数是否足够，所以犹豫着该不该给她，转头出声问：“老师……”
陶娴愣了下，摆摆手刚想说那不用了。
那头，童明月已经轻点了点头。无框眼镜下一双漆黑眼眸平静如水，脸庞白皙，阳光落在她半张脸上，有种清淡淡的温柔意味。
同学于是把讲义放在她桌上。蹦跳两步下台阶，很快坐了回去。
“……”
陶娴忽抬手按了按胸口，偏头对傅景说：“你们这个老师单身吗？她刚才有点电到我了。”
“不道，”傅景皱着脸，小声回，“不过还是算了吧，她看着就很直很直啊。”
陶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吗？”
想想又说，“还是算了，我再也不想碰一个老师了。”
语气低沉沉。
那让老师碰你呢？
傅景很想那问，可顾忌着在上课，还是低头继续看论了。
过了会儿，手机振动了下。
傅景藏在桌底拿出来看，自家老师发过来的。
江建华：[你把郭子凯拉黑了？]
江建华：［他有篇章想找你负责计算分，来跟我说了。我觉得还挺好的，你们可以合作一下。］
傅景：［我才不要呢！］
傅景拧眉，盯着那几行字，对“郭子凯”这个字下意识有种反感，她对这种引起自己不适的人，向来能离多远就躲多远。
江建华：［你跟他当面谈谈再说要不要。］
傅景：［我才不要呢，除非合作了能让我拿诺贝尔数学卷］
打错一个字。
傅景飞快纠正：［诺贝尔数学奖！］
江建华：［……］
江建华：［让我拿个和平奖还实点。你还在社团办公室里吧？我让他去找你了。］
傅景顿时气闷了，说自己在在旁听童明月教授的课，没有空余时间。
江建华说可以让郭子凯等她下课。
傅景对着江建华有种难得的亲近依赖感。
不由气呼呼的，打着字抱怨，说他根本不在意学生的想法，他比不上隔壁化学系的童明月教授著作等身人美心善……
童明月就不会让研究生帮自己上课……
江建华：［傅景，你不要想着尽量逃避跟别人的沟通交流。你以为我们这些当教授的，一天到晚就会遇到自己讨厌的人吗？像你这样任性，以怎自己独立带项目？还是你预备拿到博士学位捧回家当全职富二代？如确实是这个打算，我可以去叫郭子凯别来找你。］
这个长段的言辞，已经接近训斥的意味。
傅景熄火憋气，很快冷静下来。
她在心反省着，其实江建华的话很有道理。
于是慢慢地打字说：［好的，我道了，谢谢老师教导。］
“你怎嘟着嘴巴？”陶娴轻声问。
傅景委屈：“我挨骂了。”
她拿起铅笔，在纸质论里才能找回一种平静感，理清自己的思绪。
等到下课。
陶娴又问了遍：“刚才怎了？”
傅景已经不委屈了。认真把发生的事情告诉陶娴，从郭子凯这人有多烦开始说起，在来找她合作论，显而易见地将会给她带来很多很多的新麻烦。
陶娴很快明白，点头说：“我赞同你老师的想法，就算你讨厌那个男生，想拒绝他，也要当面跟人说。如一味依靠着别人避开，以怎独当一面呢？而且那个男生如学术上能力不错，我建议你公私分开。”
傅景被她说得又想哼唧，道理能懂，听着不开心：“如是秦子衿了……她就会帮我去揪着那人的领子，喊他以离我远一点。”
陶娴噗嗤笑了：“难怪你那喜欢那个小姑娘。”
拎着包起身：“可她不能保护你一辈子呀。”
傅景听话地点头，叹气说：“我道了，我要去看看他的章想法有多好，再以一个年人的熟姿态拒绝他。”
手机震了下，她拿出来看消息。
青瓷小公主：[下课了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下课啦，”刚调整好心态的傅景瞬间又气炸，把郭子凯骂死了，快速地回复顾青瓷，“可是，姐姐你在车上再等我五分钟，我还要去见一个讨厌的人。”
青瓷小公主：[讨厌的人？那为什要理他。]
这话，傅景像被点醒似的。
她转而去翻班级群，找到联系表，给郭子凯的电话号码发了条敬谢不敏的拒绝短信。
高高兴兴地去校门口。
跟陶娴说完再见。
傅景很快看见了顾青瓷的车子，正要走过去。
前面挡住一个身影：“傅景，你连当面跟我说句话不行吗？”
傅景：“……”
她盯着郭子凯，皱眉皱得连眼睛眯起来了，“有必要吗？”
不远处，车门打开。
顾青瓷穿着深蓝色衬衫，飘逸的丝绸在阳光下泛着光，长发披散下来，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星星，到姐姐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