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大学。
教授的办公室朴素到显得有简陋, 大办公桌上干干净净的，没半点装饰，空调也没开。
江建华泡了杯热茶捧手里, 转头问他：“还过来找我干什么？”
“我跟傅景同学之有点误会，是她误会了我, ”郭子凯低着头, 表情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所以想请老师再帮帮忙。”
“我帮你什么，你去找别人合作呗。”
“可是我只想要跟傅景……”
江建华打断他的话，“你这儿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看傅景缺文章吗？缺也不缺你这种等级的, 你平常投的是什么刊，人家投的是什么刊？”
“……”
江建华捧着杯子, 看上去很忙的样子，不瞥眼手表, “她不肯就是不肯，我还能强迫她来帮你的忙吗？行了, 你忙你的去吧。”
“可是我真的很想……”
他说了几个字, 望见江建华毫不掩饰的不耐表情, 抿了抿唇, “好吧，老师再见。”
上午的课结束。
傅景收拾完东，嘟着嘴巴叼住笔，眼神往中看, 玩斗鸡眼游戏。
还没玩够两秒。
就被秦子衿推了下肩膀：“吃饭去啊！看你这傻子样干什么呢。”
铅笔掉下来。
傅景不满地瞪她眼，背往后靠，揉揉太阳穴放松说, “整物理确实容易变傻的，所以还不允许我放空下自己吗？愁得头痛，你这中文系才是不会懂的。”
秦子衿：“然能懂，你以为我背考试重点的候不烧脑吗？”
傅景奇怪：“就背书还会烧脑呢？”
秦子衿：“……我要烧了你。”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出教室，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又商量着下午去哪儿玩，傅景说是说随便，可秦子衿报个地方，她就摇摇头驳回个。
秦子衿眼神逐渐凶恶起来：“你来说呗，再说句随便我掐死你。”
傅景：“……”
此刻傅景手机震动了下，她拿出来看眼。
安久姐：［小傅景你有空吗？姐姐想去失恋博物馆逛逛，没有人陪！］
傅景问秦子衿：“失恋博物馆是什么地方啊，你想去吗？”
“行啊，我也没去过，”秦子衿说，“还正好赶上我失恋了，就去玩玩看吧。”
傅景震惊：“什么？你什么候失恋了？怎么没和我说啊。”
秦子衿不由撇唇：“这有什么好说的？拜拜就拜拜，下个更乖。”
傅景闭嘴了，顿了顿，又默默地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
本市的失恋博物馆人气很高，互联网上处处可见的宣传，哪怕是工作日，口都得排队等个十分钟才能进去。
成列柜里摆放着情侣常见的纪念物，戒指，书信，香水手表等等。
还有几句短短的介绍故事。
里面的地方不算大，大家人挤人得很快。
傅景手缩袖子里贴住玻璃柜，努力想要看清楚封情书上面的字。
“秦子衿，这个最后的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意思大概是，人的多愁善感是生的，也不全是风花雪月的锅。”
傅景品着有点被折服：“写得好好的样子，这个生定很有才华，要换做是我才不舍得跟她分手呢。”
“能不好吗，这可是欧阳修写的，”秦子衿嗤她，“你好没文化哟！”
傅景切了声：“我是说人家的字写得好看，不行吗！”
秦子衿又凑近仔细看了看，语气不以为然：“这字还写得好？”
傅景：“……”
陶娴也凑过来看了眼，不解地问：“不是挺好看的吗。”
听她么说。
秦子衿就也没反驳，“嗯，是挺可以的。”
傅景嘀咕着：“你从小学书法，字确实要比人家的好，眼光高也正常……”斗嘴说不过，她转而认真询问，“你觉得这情书的水平怎么样？随便点评点评吧。”
她摆出副想要学习的面孔。
陶娴和秦子衿同互相看了看：“……”
两个人都清楚她想干什么。
秦子衿顶着莫名的巨大压力，避重就轻地说：“与其用句看着漂亮的‘恨不及风月’，我倒是更喜欢‘始共春风容易别’，不过情书这东哪儿分什么水平高低，重要的是心意……我是指点不来的。”
最后句说得缓之又缓。
还加重语气。
傅景顿失望摇头：“竟然指望不上你。”
秦子衿：“对，指望不上的。”
陶娴听着她们的对话，轻轻了下，闲聊地说：“秦子衿好有才华，你是不是从小作文分数只会拿名的种？”
秦子衿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
傅景老实地说：“对啊，就有次没拿最高分，她跑到老师办公室，直接把隔壁班的最高分试卷翻出来，让语文老师给她讲自己输哪里。”
秦子衿：“……”
秦子衿尴尬地：“小候肯定有点会自以为是，其实就普普通通的水平。”
傅景不懂她为什么要么谦虚，转头跟陶娴说，“她是真的很厉害的种，初中的作文都是贴我们年级展板上的，笔瘦金体，嚣张又惹眼，学校里每个语文老师都拿她宝贝。”
秦子衿忙解释着：“是因为我们的年纪展板廊里，板子特别长特别宽，所以什么能贴的东都要往上贴。不然校长过去会觉得光秃秃的不好看。”
“……”
傅景夸句，秦子衿就紧跟着反驳句。
陶娴盈盈地听着两个人讲话。
很快博物馆逛到口。
“这就没了？”傅景皱了皱鼻子，有点失望。觉得自己只是稍微看了点热闹，完全没有能学习到什么东，汲取到任何经验教训。
“网红景点果然没什么意思，”秦子衿问陶娴，“我知道隔壁有家做糕点的百年老店，要去尝尝吗？再旁边还有环境很好的咖啡店。”
“好，去啊。”
两个人拍即合，商量完提溜着傅景出发。
完全没有询问她的意思。
傅景：“……”
三个人玩到黑，陶娴又把她们带回家招待：“姐姐我的厨艺可好了，虽然可能看不出来？”
秦子衿“哇”了声说：“是看不出来……”
她的后半句奉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傅景也点点头，耿直地说：“嗯，感觉安久姐是会做黑暗料理的种人。”
秦子衿：“……”
陶娴打开冰箱查看食材，见怪不怪地说：“傅景，看见客厅里的茶叶没有？你去泡茶，帮我招待客人。”
明明两个都是客人，傅景直接被她指挥干活了。
傅景应了声，带着秦子衿转到客厅里，找到还装高档纸袋子里的铁盒茶叶：“姐姐，这是你买来准备送人的吗？看着好贵的样子，还是别给我们喝了吧。”
“我看着就这么穷吗？”陶娴了声，“如果觉得贵，你只给秦子衿泡就行了。”
傅景：“……这多不好啊。”
她们这边泡着茶，陶娴厨房拿要用的食材。忽然手机铃声响了。
陶娴的电话。
她看了眼，犹豫了会儿才接：“喂？”
房子是开放式的厨房，没有做隔断处理。
傅景和秦子衿虽然客厅里，但位置靠近吧台，完全能听见陶娴讲什么话。
“嗯。”
“既然不是要礼金，你结婚还请我干什么？”
“我知道了。”
“……反正我们早就分手了啊。”
傅景听着听着，能从语气里听出陶娴情绪很差，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却又嘴笨，自己想不到什么能安慰她的话。
于是低声对秦子衿说：“是安久姐的前友要结婚了！”
其实不用她讲，秦子衿完全能从只言片语里猜到的情况。
她点了点头。
傅景皱着眉，手悄悄指了下陶娴，偏了偏脸示意，拜托她等会儿去帮忙安慰安慰。
秦子衿又点点头。
“……”
陶娴抬手按住鼻梁，眼神垂下，勾着唇说：“你怎么想的？真让我来伴娘，不怕我喝醉砸场子给你闹事情吗？”
她微微拖长强调，语气听着像很漫不经心的。
半个侧面，傅景却看见她眼眶已经红了。
明明心碎得要命，还强撑着不太乎的样子。
“……”
半晌沉默。
“嗯，”陶娴轻应了声，低头几乎快要忍不住眼泪，“我知道的。”
突然耳旁有温热呼吸贴过来。
少的语调柔美，故意拖长的抱怨声娇滴滴像玫瑰沾露水，“是谁啊姐姐……怎么么讨厌的，偏偏这种候打电话过来哼……啊……”
特别是最后凑她耳边的声喘，情意缠绵。
陶娴呼吸顿。
“……”
不远处的傅景张大嘴巴，手里倒的水慢慢溢出茶杯，满脸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