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
车里，此时一共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楚凌烟、石重楼和楚国雄。
王红所指的，正是最后那个。
我明白她的意思，凡事讲究头和尾，凡事讲究阴和果，事情起于楚国雄，也理当止于他。
可让我杀人，这就有点儿荒唐了。
我二家历代相灵师，相器寻灵是为了救人，怎么能反其道而行呢？
“怎么，不敢？”
王红看出了我的犹豫，鼓励道：“不见，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们家的那些臭规矩，可凡事总要开先河的。这王八蛋受妖物所控，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玩弄，最后更是协助他们分尸，你说该不该杀？”
“该杀。”
“那还愣着干什么，去杀了他。”
“我……”
道理我都懂，只不过真的下不去手。
“不见，你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人了，他体内是四处戕害人命的煞灵，你无需顾虑外面的这层躯壳。”
“让我来，可以吗？”
就在这时，楚凌烟走到了近前。
“你来？”
我顿时一愣，不管楚国雄做了多大的孽，两人终归是血浓于水的父女关系，未免过于残忍了些。
但王红说的没错，此时的楚国雄，是黑蛇恶念的残留，是妖物。
由楚凌烟来动手，再合适不过。
“没错，我来。”
楚凌烟说着，直接将我手中的刀拿了过去。
“这一系列的事情，说出去没人会相信，这也意味着无法从法律的角度对他做出审判。我是他的女儿，这更改不了，所以我可以将痛苦埋在心里，可受他戕害的其他人呢？对他们，总要有个交代吧？”
“况且，现在的他，还是我父亲吗？”
“……”
楚凌烟这番话，我没有办法反驳。
“丫头说的在理。”
王红点点头，满脸的赞赏之色。
“就让我这个做女儿的，还那些受害者们一个公道吧。”
说完，楚凌烟径直向前走去，拉开车门，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刀刺入了楚国雄的心口。
噗……
我听到轻微的入体声，却没有看到丝毫的血迹。
凝眸之下才看清楚，楚凌烟斩掉的居然是楚国雄的第七魄。
“凌烟，凌烟……”
这个时候，楚国雄的命魂挣扎了起来，望着女儿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楚凌烟的天眼已开，自然是能看见的，不为所动之下又将那把刀举了起来。
“凌烟，这最后一刀让我来吧。”
脑海中响起杜鹃的声音时，手中的戒指也闪过了微微的亮光。
杜鹃自其中幻化而出，来到了楚凌烟的跟前，直接把刀夺了过去。
“杜鹃，鹃儿，你听我解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家，都是为了咱们的女儿……我也是受害者。”
杜鹃点头：“到了现在，你还在颠倒黑白，还在信口雌黄，我被那黑蛇困了二十多年，还不清楚你是真是假？当年，我丈夫的初衷的确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凌烟。可你不是，你是迫害我丈夫的凶手，是那黑蛇的走狗。”
“杜鹃，你听我说，听我说……”
“够了。”
杜鹃厉声打断：“今天，你必须得死。”
“不要，不……”
楚国雄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可杜鹃没有任何的心慈手段，直接一刀捅了进去。
而后，楚国雄的命魂开始缓缓消散。
“杜鹃，对不起，对不起。凌烟，爸爸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走吧，看在血脉相连的份儿上，每年今日我会去为你扫扫墓。”
楚凌烟说完，转过了身去。
而杜鹃，则是盯着楚国雄冷言出口：“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让我觉得恶心。即便是魂飞魄散的时，你心里藏着的依旧是算计。一句叮嘱，就想欺骗过凌烟，让她余生陷于悔恨中，真是恶毒至极。”
“滚吧！”
随着杜鹃的手挥动，楚国雄终于彻底的灰飞烟灭，只有一句诅咒的话回荡在长街。
“你们两个贱货，不得好死。”
唉……
王红叹口气，过去拍了拍楚凌烟的肩膀。
“丫头，照我看，给他扫墓的事儿，以后就别再想了。”
“嗯，不值得。”
楚凌烟点头，看向了母亲。
王红，也看向了她。
“你做的不错，斩他不是为了报私仇，而是为了给其他冤死之人讨公道，果然曲老没有看错你。”
“换做任何人，都会这样做的。”
杜鹃说着，将那把刀递了回去。
可是，王红没有去接。
“这把刀你留着吧，也算是你杀夫证道的见证。再者说，如今你坐上了那个位子，总要有个护身之器的。”
“谢谢您，也谢谢曲奶奶。”
“真要谢的话，就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吧？”
话落，王红指了指百米开外的那群煞灵。
这时我才发现，又多了几个。
“请您和曲奶奶放心，该做的我一定做好，不该做的碰都不会碰。”
“如此甚好。”
王红笑笑，转身看向了我。
“小见见，鸡可是快打鸣了，你赶紧给她寻个安身之处吧？还有那些等着上黄泉路的，见不得光。”
“我知道了。”
刚刚所见，让我解开了很多的疑问。
比如，曲奶奶从我身上取走了什么？
比如，什么又是杀夫证道？
又比如，为何街口的煞灵越聚越多。
而这也意味着，杜鹃的事情不需要我操心了。
“剩下的事情你们安排吧，我回去了。”
嗯！
一切院门结束，我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于是便调侃了一句。
“嫂子，女人要多睡觉，怀孕的女人更要多睡觉，以后晚上尽量少出门。”
屁！
王红一边往回走，一边唠叨着：“小见见，你要真有心的话，就帮我催催二把刀那个老不死的。虽说肚里的娃娃要三年后才降生，可很多事情得提前准备不是？总不能孩子落了地，当爹的连个影儿都没有吧？”
额……
我没想到她又提这茬儿，只能苦笑着点头。
“嫂子放心，我会催他的。”
口中这样说着，我心里翻腾的却是另外的念头。
爷爷，是不是因为伪装成李瘸子拱白菜拱砸了，所以才躲出去的？
肯定是！
看到王红的走进了家门，我又意识到了刚才忽略的内容。
生个娃娃，要三年多？
这特么的，是哪吒吗？
不过想到这街上的人都不怎么正常，我也就释然了。
“凌烟，你父亲的尸体打算怎么处理？”
王红说的没错，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善后。
“按病死处理吧，天亮之后直接送去火葬场。”
“尸体交给我吧。”杜鹃说了话。
“阿姨，您打算怎么做？”
镇尸！
杜鹃不假思索的说道：“楚国雄生前作恶多端，又常年被煞气浸润，身子早已经是至阴至邪。真送去火葬场，这具尸体也火化不掉，一个不慎被什么东西占据，那麻烦就大了。与其到时生出事端，倒不如一劳永逸。”
“妈，你的意思是？”
杜鹃看着我说道：“不见，你不是要给我找间房子吗？到时就把这具尸体埋在下面，有我镇守，它翻不起浪来。”
“行，那就按您说的算。”
说着，我知了追旁边：“阿姨，竖着灵旗的那间是我家的买卖，旁边拐弯的死胡同有两间房，您住那里如何？”
“挨着你的店铺，又避开了大街，再好不过。”
“那就这样定了，重楼，去家里弄拿两把铁锹过来。”
“埋尸？”
一直到这会儿，石重楼才下了车。
“什么他妈埋尸，是镇尸。”
如果不是腾不出手来，我真想抽石重楼一顿，嘴怎么就这么贱？
嘿嘿……
这孙子咧嘴一笑：“别管埋尸还是镇尸，意思都差不多，大同小异。”
“别贫了，赶紧去吧。”
“这就去。”
石重楼连连点头：“毁尸灭迹这种事儿，光想想就他娘的刺激，小爷活了这么大，总算是能过把瘾了。”
滚！
不得已，我狠狠踹了他一脚。
石重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两间房属于里外的套间，外面百十来平，里面大概八十，足够用。
当最后一个煞灵走进门之后，外面响起了鸡叫声，于是我和石重楼赶紧挖掘起来。
因为楚国雄的身体煞气丰盈，所以不能入棺，但又不能直接触地，所以我只能回家取了一面品相残破的旗过来。
二家的灵旗都是由上代亲手缝制，给我准备的时候，爷爷缝废了两面。
丢了有点儿可惜，不丢又占地方，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灵旗是专门拓锁灵痕的，镇压一具尸体更是不在话下。
将楚国雄的尸体处置妥当之后，我和石重楼又抬了一个长两米、宽一米二的香案过来。
而楚凌烟，则是在我的嘱咐下，搬来了一把太师椅。
一切妥当，我们退到了门口。
点头示意后，杜鹃托举着从车上拿下的箱子，走到了香案后面。
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第一件器物落在香案之后，屋子里陡然发生了异变。
那些煞灵们纷纷跪下的刹那，我的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砰砰砰……
一声比一声沉，一声比一生重。
一切，果然如我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