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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十九章

“禁声!”比列不悦的眼神望着我,硬生生截断了我的话,“在九幽殿之前、六君王之前,你胆敢用伪装的身体说话?”

我低头沉默,而比列允许了我这几秒钟的思考时间。

她的身体微微往前倾,恢复了她原本的声音朝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要求你,报上名字与阶级,现出你的真身。”

在这严肃的时刻,我却仍然由不得发笑。

不,不是笑这个场面的滑稽或者是这个局面的扭转,而是笑我、笑我自己,这连上帝都没有给予我任何身分的荒唐存在。

我只是笔,死亡天使亚兹瑞尔在《生死簿》中填上生命与死亡的笔,仅仅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不应该有自我思想的工具。

比列似乎将我对自己的癫笑视为反抗,一抬手,将千斤重的灵力压在我的身上,使得我的身体再次开始片片崩碎,强逼我现出那肮脏的模样。

在那难当的苦痛中我由不得呼喊,感觉像是灵魂要和身体剥离,但就在此时,那股强大的灵能突地一止,我流着黑血的双目一抬,见着比列高举的手、运满强大灵能的力量,竟被单单一根指头所制止。

“听说,有贵客千里遥迢来见‘我’,是吧?”

“城、城主大人!”

比列吃惊地喊道,假使能用人类的语言形容,我会说她被吓得魂不附体。

从她背后缓步由黑暗中走出的,是一名带着温柔笑容的银发男子;他轻闭着双眼,每一分体肤、每一根发丝,都泛着银白色的微光,像是反照着太阳的月亮,明亮却不刺眼、像是为航海家指引着的星光。

“你呦,偶尔任性一下也该适可而止吧?”他放开了制止住比列的手,反而在她的额头上像是父亲般和蔼地轻轻一敲。

比列好比做错事的小孩一样鼓涨着红润的脸庞,那可爱的模样仿佛在我的眼前,由尊贵的天使“比列”又变回了名为“贝儿”的小女孩。

贝儿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摆,我的视线却再也无法移开。

刹时之间,我仿佛也回到了那千百万年前曾经天真懵懂的自己,和贝儿一样,仰望着那充满慈爱而崇敬的脸庞,不需要原因、不需要回忆,我的心比肯定更加肯定:他是路西法!

“我为她的莽撞道歉,但是请相信她并无恶意。”路西法轻声温和的朝我说,缓缓走到了我的跟前,轻闭的双眼露出一线曦光,“只是,我也坚持同样的律法在九幽殿前,请现出你的真身。”

再也没有理由抗拒,于他,或于自己,我深深垂下头,轻声一叹,褪下了人形的伪装,变回了那由黑血与油墨交织成的肮脏生物。

“肮脏?”仿佛听得到我的思绪,路西法一侧头,“为什么觉得肮脏?”

他伸出手,好似想触碰我,但我却不由自主的避开脸,我这般污秽的东西,又怎能玷污他的手?

“原来如此。”路西法收回了手,却蹲下身子与我平高地望着我。

我没有地方可以逃离,只能将头垂得更低。

“你认为,白色比黑色高贵吗?”他轻声问,嘴角轻轻一扬,“以颜色来讲,一个是没有颜色,一个是所有颜色的总集;以光线来讲,一个是光的重叠,一个是光的不交叠。”

我不由自主的望向他。

“无论是黑或是白,黑暗或者光明,总是依赖彼此才得以存在。”他淡淡一笑,继续说:“所以,你告诉我,哪一个真的比另一个高贵了呢?”

“我……”

“是,你有缺陷,但又谁没有缺陷?为何要因无可改变的本质而愧疚?”路西法缓缓站起身,再度朝我伸出手,“记住,我等同样为绝对光的造物。”

听着他的话,第一次,我能够毫无鄙视地审视我的身体、毫无怨恨自己的存在,回握住他的手,并且真心的相信他所言:“我等同为绝对光的造物。”

美女、美人、美酒──时时被这三者所环绕,且问夫复又有何求?

对一个正常性向的男人来说,这应该是最棒的工作环境吧!

不过别想歪,我不是什么牛郎也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一名很普通的钢琴师,在一个很不普通的小酒吧里。

这个小酒吧有多不普通?其实只要从酒吧里的客人就可以一眼看出。

富豪、名媛、演员、歌星无论是从默默坐在阴暗处一角喝着闷酒、在贵宾席里高谈阔论、到爬上吧台桌面大跳性感热舞的女子,在外面的世界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无论身家身世,他们充其量也只不过是“顾客”,而在这里,真正的明星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或许他们在外界的眼里只是默默无名的小角色,但是在这间酒吧里,他们出尽风头、被所有客人高捧在上,是所有人幻妄中的幻妄、梦想中的梦想,是内心最深处渴望中的渴望。

给予幻妄、满足梦想、贴近渴望,是这间酒吧所提供的享受,但一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出乎于情而止于礼,则是这里不二的法规。没有情色、没有毒品,只有最高级的演出、最高级的精神飨宴。游走于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现实与梦想的边缘,这一个有着完美天秤的地方,叫做“MoonDance”。

月光在海面上翻波的挑逗,眼能所见,却触之不及。

一如其名。

而我,就正好是这里一位“很普通”的钢琴师,名字,叫作Seven。

这不是我的过度谦虚,更不是反向式的自抬身价,只是和其他在这里形形色色的人群相比,我真的很普通……普通到出场演奏时要围起围栏,还得挂上一张“请勿触碰”告示的小小钢琴师。

虽然这样让我听起来很像被关在黄金笼子里面卖笑的小丑,但是每当我接触到每一道望迫切又炽热的眼神,我就会想起,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是他们,而被保护的是我。

其实当我一开始来这边工作时并不是这样的,不过自从有一天某位非常有名的女明星强吻了我一口,引发了群众的公愤之后,结果就变成这样了。那一天晚上的情景我仍历历在目,一旦女人发狠起来还真的像是母老虎,公愤瞬间演变成混战,钢琴被砸烂了不说,每个女人居然都想趁机在我身上崁油,撕得我西装是稀巴烂,身上更是体无完肤!

所以在这桩闹剧之后,我的位置四周就围起了栏杆;被堆高的钢琴架与演奏台一方面确保我永远会在焦距的中心,另一方面也确保我远在臂弯的范围之外,旁边还有两位身怀奇术的保镖。不过他们所要保护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位很特别的女子。一位,只有她才能仰躺在我的钢琴上搔首弄姿,以那双纤细的青葱玉指抚摸我脸上每一道线条的女人。

她叫“雨音”,雨的旋律之音;冷冽而冰清,美妙但孤寂,就像广寒宫里的嫦娥一样,千年的悲歌只有自己听,直到,她找到了我的琴。是我,带着她离开永寂的那个地方,让她的声音,第一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她唱歌,我弹琴,全世界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如我俩般完美匹配。她的歌喉,更为她赢得了希腊神话中以歌声蛊惑水手的海妖“赛伦丝”之美誉。但她知道她的歌离不开我的曲,而我的曲,也只有她能够诠释。

她对我说,她从没听过如此令人动容的旋律。

我对她说,我从没听过这般扣人心弦的嗓音。

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对搭挡,当然。

“MoonDance”的一楼是属于顾客的,但是酒吧华焕一如高级宴会厅的二楼,则名符其实地是属于我和她的天下。

当人们听到她的歌声,见到她以眼神与身体诠释歌曲的情境时,他们不再在乎她或倚靠或拥抱着我,在他们面前的,已然是一幅以音乐构成的动人歌剧,迷醉在每一个声韵、每一个音色之间。这个画面是圣洁而高贵不可侵的,一如天使下凡歌咏上帝的爱;她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展现着她纯真的灵魂,也因此她可以融入并饰演任何的角色,从肢体的挑逗到双眼的勾魂,全都是自然而然的美,美到让人无法想入非非,美到让人因为有任何不洁的想法而羞愧。

在这种情况下,围栏和保镖似乎是多余的,而实际上也是,但是再美的梦终是要醒,天使会悄然别去;当人们终于回神,灵魂从九天之外回到这个不尽完美的世界、这背负着原罪的躯壳里,人性也会再次苏醒。两位保镖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位天使不受任何邪念的染指,安全地离开。直到下一次的展翼。

不过今夜,我有一个很特别的听众。

当演奏结束,人群逐渐因夜深而散去,只有那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看着我,如同我的回望。从开始,到结束,我们的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偏移,就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眼神温热但不炽热,这一望,就好像一世生死的漫长,然而那不是独寂或悲凉的;在彼此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微笑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