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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脸这种东西我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瑞德想过,那些给与别人的加强,他有没有必要也给自己来一套。这对他来说真的很简单,他可以让自己的骨骼比钢铁更强韧,可以让自己肌肉的密度硬抗刀劈斧砍。

可他还是没有这样做,这是一种有点难以表达的心态。当血肉只是一种可以随意捏塑的材料,而不是会伴随一生的归宿后,瑞德渐渐地对身体的看法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瑞德摸着胸口苦笑了一下,人类的心?

既然是怪物就不要骗自己了。

瑞德在红牌楼中坐着,看着那些灵魂散发着不同的味道,或急或缓的跃动,像一颗一颗不同的心脏。

他在曾经属于葛蒂格林的房间,打开腰间的箱子,谁都不知道这个箱子内是什么样,偶尔会有人在他从中拿出工具时瞥到当中的瓶瓶罐罐。

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工具箱其实是活得。瑞德把血流了进去,和箱子的每一点铁元素交融,让它成为了伪装成箱子的小怪物。

箱子中有一颗正在跳动的丑陋心脏,是他现在这张脸曾经主人的心脏。

“我问你个问题,失去了身体,作为一颗心脏存在是什么感觉?”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动,仅仅只有痛苦还有思维……会让人发狂吗?”

心脏用只有瑞德能听到的方式给予了回答,瑞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吗,哪怕已经到了现在我偶尔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个人类,是个来自远方的异乡人。可是仔细想想,我到这里以后,其实‘我’和‘他’都死了,我们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证据就是,名字,我不知道我曾经叫什么。”

瑞德抱着箱子,身体前后摇晃着,像那些会本能爬到高处坐下的少年。瑞德继续说:“所以不管灵魂再好吃,我都不会再吃了,我不想杀了现在的自己。”

时间在房间中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动着,疯狂在跳动的心脏内慢慢累积发酵,而瑞德只是脸上带着浅笑听着心脏混乱的低语。

在漫长的安静以后,瑞德站了起来,说:“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交代。我去种植园看看,你在这儿等等我,等我回来就给你我之前答应的身体。”

跳动的心脏停了一下,然后更加快速的跳动,可瑞德没有理会,而是轻轻关上箱子,拍了一下箱子,说:“不准吃。”

换了一张脸的瑞德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力,他走出红牌楼,发现已经天黑了。这当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收敛了那些可能会有让人感觉到异样的波动,拿上一件带帽子的长袍,走进了街区。

月光照不亮罪岛的街道,也不会有灯,一般人类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

为什么不会有灯?在“黑街”手上拿着灯,几乎就是在对着别人招手,说这里有鲜活的血肉,快来。

瑞德饶有兴趣地走着,看着那些在自己看来都离人类甚远的罪民们用自己和别人的血狂欢。

狂笑与哭泣同时萦绕在他的耳畔,回荡在狭隘的楼与楼之间,从窗户渗进去,给居民又一个失眠夜晚。

哭泣的女人正伏在地上啃食狂笑男人的腹部内脏,女人的眼睛发出幽深的光。能在黑街看到东西实在是很便利。

瑞德站在他们两面前,说:“你们在玩什么,我能加入吗?”

男人一边笑一边说:“好痒,好痒,哈哈哈哈哈我一直挠一直挠,它就是止不住的痒,但是你看,肉没了它就不痒了。”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不到痛苦,但也看不到快乐。而女人则是没有回答瑞德,只是专注地用手与牙将眼前的男人开肠破肚。

瑞德向前俯身笑着说:“我有更好玩的,你们玩吗?”

两个都不算清醒理智的“人”稍微停下了自己的娱乐转头看向旁边的瑞德,帽子下是浓郁的黑,黑中有一双如同在燃烧的红色眸子。

瑞德继续向前走,身后是两具正在挣扎流血的身体,旧的躯壳被新的血肉驱逐出体外,在地上无力的抽搐。男人依然在狂笑,他一边笑一边哀嚎:“不痒了!不痒了!好痛啊哈哈哈哈,好痛啊!”

瑞德吐出漫不经心的低语,这句话不算大声,但是每个游荡在他附近的罪民都听到了。

“来。”

黑街渐渐流淌了起来,暗红的血与鲜红的肉得不到光线,变成浓郁的河流淌在无光的街道,发出河流的水声。

巨大的灵魂波动,毫无保留地释放,那些连自己都找不到的迷失之人的弱小灵魂自然无法抵抗。

黑色的河流从红牌楼缓缓向种植园流动,卷着惨叫的半人和狂笑的怪物。

种植园,一个中年人靠着“果树”看着蠕动的街区,说:“真怀念,我和艾瑞克当年也是这样让街道浮起鲜血。”

他旁边的阴影中一个巨大的人形向他汇报着:“老板,似乎那些遭遇者都恢复了部分理智,而且身体的异变都消失了或者消失了一大部分。”

中年人长得很英俊,穿着皮制的长衣,他从自己旁边的小推车车中拿起一只断手喂给旁边的“果树”。

这是一颗很丑的树,它的树皮看上去像死人的皮。鲜血不再流淌在人类皮肤下的血管时,就会呈现处这种死灰,并不粗壮的树干歪歪扭扭地向上攀升,那些扭曲的部位像关节一样肿起。到树冠处,分成一只又一只如同手臂的死灰树枝向四周展开,有的上扬,有的下垂。

中年人的喂,是把断手放在树下的地面,几根如同人指拼凑而成的树根破土而出缠绕上了断手,再慢慢把断手拉进土中。

中年人说:“一切都有代价……一切都有代价,我的朋友们。从废船上捡到的剑,从树上摘下的果子,从亲人得到的灵魂,从朋友得到的灵药。一切都有代价,又何况从鲜血中获得的新生?”

中年人看着果树上冒出的新芽,轻轻地用手抚摸。可站在他周围的属下确没有一个敢于靠近周围的树。

既然是种植园,当然有很多果树,有的形似人手,有的貌似人脸,有的从枝头垂下一颗颗如头颅的果实低语,有的长着一千张无牙的嘴无声地哀嚎。

很多人都不确定这个喜欢说话的英俊男人,到底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和这片树林说话。

男人叫隆尔,他是种植园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