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微笑着反问：“大汗一直是这么宽于律己，严于待人么？”
“你们中原人不是一直说夫为妻纲，丈夫就是妻子的天，难道娘子另有看法？”
“我自然会把我的丈夫当作我的天，因为我的丈夫会一生一世爱我，护我，疼我，懂我，在他心里，只有我一个，再容不下其他女子。大汗可听明白了？”
摩格脸上阴晴不定，过了半晌终于哈哈大笑道：“娘子果非常人，本汗倒失敬了。”
若曦起身走向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一下，微笑道：“若是觉得为难，大汗不必勉强自己。”
摩格憋了一肚子火，被她这么一说，终究不好意思发作，只能硬充台面道：“娘子多虑了，对于娘子这样的美人，本汗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若曦袅袅婷婷地走出门去，声音犹在走廊里回响：“既如此，小女子便拭目以待了。”
沉甸甸的骨灰盒，似乎还残留着烈火烧尽后的温度。
若曦的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流朱，那么开朗憨直的女孩，若曦仿佛还能看到小的时候她总是在身边嘻嘻哈哈，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一声：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捞鱼儿玩呀？
但是如今，曾经那么活泼的的流朱，却化成了一堆灰烬，静静地躺在这个黑漆漆的盒子里，再不能笑着叫若曦“小姐”了。
摩格心中波澜起伏地看着眼前的丽人。她在自己的威势之下，从未低过头，一身傲骨。如今却为了一个丫头的死去而流泪。
这是个怎样的奇女子呢？
对于一个草原上的霸主来说，能为一个女子这样去思量已经是罕有。之前女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供自己玩乐的工具罢了。
他十四岁成婚，对方是另外一个大部落汗王的女儿，长得并无甚姿容。但是为了借助她父汗的实力，他当初请了个流浪琴师为自己伴奏，在她帐篷前唱了一天夜的情歌，终于将她感动。
以后的事实证明，这样的联姻是极其关键的。没有王妃家族势力的支持，他是不能够在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的。
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喜欢王妃，在他继承了汗位后更加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本来还收敛着纳了几个权臣的女儿为侧妃，到后来简直就是看到好看的女子便强取豪夺过来。
可这些女子，总是千篇一律，一开始哭哭啼啼，软弱无力，后来就谄媚讨好，献媚争宠。他很快对她们失去了兴趣，然后又去外面寻找新的刺激，于是陷入了一个循环。
女人越多，越没有成就感。
可是眼前这个汉人女子，似乎和她们大不相同，她从来都是平视自己，似弱实强，不卑不亢。那种高贵的气质就像是与生俱来，毫不扭捏，自然而然。
是的，这才是配得上自己的女人，当自己将来统一草原，马踏中原时，有资格陪在自己身边一起享受这富有四海的尊荣的，就只有她而已。
正想着，忽然听到若曦的说话声。
她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对着盒子里的骨灰，声音虽轻，却一字字非常的清晰。
“流朱，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定当为你报仇。你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成功。”
那一刹那，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象是变了一个人。
即使是杀人如麻的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曦纵马扬鞭，驰骋在山坡之上。身后摩格赶了上来，两马并肩时道：“想不到莞娘娘的马术如此精湛。”
若曦横了他一眼道：“怎么，之前还说不在意，如今又偷偷使人去调查我？”
摩格皮厚，被她讽刺却浑不在意：“莞娘娘要本汗心里只有你一个，本汗自然要仔细了解一下娘娘。”
若曦见瞬间周围便都是准格尔人了，便知道摩格是怕自己跑了。
原本确有此打算，不过若曦也知道，自己的马术并没有摩格说得那般好，即使在汉人女子中算是拔尖的，也万万比不过这些马背上长大的民族。
当下并不揭破，只淡淡道：“大汗有心了，只是如今我再不是莞嫔了，切莫再如此称呼，小女子担当不起。”
摩格看了看若曦的神情，既无不悦，也无甚怀念。仿佛莞嫔和她从来都没有关系。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于是顺水推舟道：“如此，本汗便还是叫甄娘子便罢。”
若曦并不理会他，此一路向北，便是要去准格尔了。既然逃脱不得，索性走一步看一步，这便是既来之，则安之。
她越是不理他，摩格就越是心痒，他眼珠一转，又试探道：“只是甄娘子虽然可以忘记宫里的一切，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若曦皱了皱眉：“大汗有话请直说，小女子愚钝，实在听不明白。”
“娘子是聪明人，如何听不明白，那晚来追杀娘子的，难道不是宫里的人？”
“是又如何？”
“娘子若想报仇，本汗愿予以援助。”
他听到若曦对流朱所说的话，便想从这一点撬开若曦冰冷的外壳。
谁知若曦依旧冷冷道：“这是小女子的事，不是大汗的。”
摩格笑道：“娘子的事，便是本汗的事。”
北上之路迢迢，等到驻马休憩时，若曦便牵着马漫步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不由想起当年与胤禛在漫天星辰之下，给予她的那个令人迷乱的初吻，若曦露出灿烂的微笑。
突然身子被一双手抱住，浓重的呼吸中还带着酒味。
若曦狠狠踩了一下那人的脚，再用力将他推开。
回头看去，只见摩格龇牙咧嘴地抱着自己的脚直跳。
若曦微笑地走过去：“这不是大汗么，我还当是某个小贼呢。怎么大汗觉得喝点酒，便可以对小女子无礼了么？”
摩格怒道：“你既随我回去，自然要做我的女人，为何连让本汗抱一下都不可呢？”
若曦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大汗想要我的身子，还是我的心呢？”
摩格的脚终于不那么痛了，恨恨道：“自然是都要。如果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身子也可。”
若曦露出失望的样子：“罢了，原来还当大汗是个英雄，说到底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算小女子瞎了眼便是。”
摩格深吸了口气，恢复正常道：“怎样的人算得上是英雄？”
“英雄乘势而为，应时而动，一切举止皆符合天意人心。如今小女子才对大汗有些好感，大汗便不顾礼法，强行轻薄于我，自然算不得英雄所为。”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我要做你的正妃，你需要以正妃大婚之礼待我。”
摩格道：“本汗早已有了正妃，你莫不是在故意搪塞于我？”
若曦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是荒郊野外的，大汗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原来只是喜欢野合罢了。我虽然是落了难了，也不能教人如此轻贱。”
说完拔出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咽喉：“若大汗苦苦相逼，小女子只能以死明节。”
摩格并不会被这些中原的礼法所说服，但他仍需要权衡。仔细观察着若曦坚定的眼神，他很快便明白她的确会自尽的。
若曦这样的女人，他是一定要得到的。可是如果他处理不好，未必如愿不说，很可能便鸡飞蛋打了。
说起来，女人的身子，他并不缺少。
被若曦吸引，也是因为她独特的气质。
既然现在她还在自己控制之下，何必操之过急呢？
于是哈哈一笑道：“本汗只是和甄娘子开个玩笑。娘子不必生气。快些收起来，莫要伤了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