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心道：好戏终于来了。
却拉着玉娆退后几步，今日她只是个看戏的。
胤禛静静地看着华贵妃，清冷的脸庞上没有半丝表情，眼里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是的，华贵妃跳的，是惊鸿舞。
不是若曦的版本，是柔则的。
不知是谁恨恨地说了句：“狐媚！”
玉娆不解地看着若曦，后者只是微笑，随即淡淡地看了曹贵人一眼。
曹琴默微微点了下头，随即低首垂目，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安陵容内心震撼，不是为了华贵妃此举，而是为了大殿里若曦的那一句：“今日的表演，远不止于此，必不会让妹妹失望。”
年世兰式微，便苦练纯元皇后的惊鸿舞，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展现于皇上的面前，勾起皇上对往事的回忆，同时为自己复宠。
可是，这应该是极其隐秘的事情，为何熹妃会事先知道？
华贵妃果然艳冠后宫，尤其是苦练许久惊鸿舞，端得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一曲舞罢，她微微喘息着跪伏于地：“臣妾献丑，望皇上恕罪。”
胤禛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沉声道：“过来，让朕看看。”
华贵妃面带喜色，起身后来到胤禛面前。
当众人都以为她已经复宠成功时，胤禛眼里却露出凌厉之色：“大胆年氏，竟敢对先皇后大不敬，还不给朕跪下？”
如此风云突变，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华贵妃，手足无措下跪在地上，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不停辩解道：“臣妾冤枉，望皇上明察。”
一边皇后却悠悠道：“年妹妹，你素日里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可为何你今日要穿这本宫姐姐的舞衣出来？这难道不是对先皇后的大不敬么？”
华贵妃不能置信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舞衣。之前她苦练舞技，只为有朝一日能够在胤禛面前表现一番，夺回荣宠。
她一早就定下在若曦寿筵这天献舞，并派人在重华殿不断探听消息，这才能够在桃花林适时出现，演绎惊鸿之舞。
可说来奇怪，今天一早，颂芝惊慌地拿着她实现准备好的舞衣来给她：“娘娘，想不到翊坤宫里竟有老鼠，娘娘的舞衣被咬破了。”
华贵妃顿时大怒：“你们这帮没用的奴才，怎么办事的？连一件舞衣都看不好？如果本宫今日不能成功，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命。”
她虽然失宠式微，但毕竟是贵妃之位，屋子里一帮奴才全都跪下了。
周宁海战战兢兢道：“娘娘息怒，奴才这就去内务府，想法子给娘娘找件现成的能用的衣裳来。”
华贵妃一听，也只有如此了，便让周宁海去了。
他倒也不负所托，很快带回了一件舞衣，虽然看上去有些个旧，但样式柔美，倒也非常适合跳惊鸿。
此时被皇后一说，她才陡然想起来此节，便道：“皇上明鉴，臣妾并不知这件是纯元皇后的故衣，是臣妾的管事太监周宁海从内务府领来的，臣妾这就回去问问这个奴才，究竟是为什么……”
端妃一直站在胤禛的身后，此时突然道：“年妹妹想让自己的奴才顶罪么？虽然翊坤宫里的奴才都是忠心耿耿，可如此大不敬之罪，没有人撑腰，那些奴才怎么敢如此妄为？”
她速来淡出各种斗争，尤其是避开与华贵妃的正面交锋，此刻她终于出手了。
华贵妃怒道：“端妃你……”
敬妃此时也开口道：“端妃姐姐说得极是，这么一宗大罪，想找奴才顶缸，怕是顶不下来吧。这纯元皇后的衣裳，难道也是周宁海强迫年妹妹穿上的？刚才一袭惊鸿舞，难道不是妹妹你苦练多日才能跳出来的？妹妹此刻说自己不知情，难道是痴人说梦话不成？”
这两个妃位人物一齐将矛头指向了华贵妃，之前皇后也表明了态度，后宫诸人又早就对华贵妃之前的肆意妄为心存怨恨，此时竟连一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华贵妃再骄横，如今也知道形势危殆，恨恨地看了看端妃和敬妃，向胤禛伏下身体，以头触地，悲声道：“皇上明察，臣妾真是无心的。”
就在此时，颂芝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跪倒在地上道：“皇上明鉴，贵妃娘娘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齐妃喝道：“大胆奴才，主子们在说话，有你说话的份么？还不掌嘴？”
胤禛看了齐妃一眼，她心里一跳，顿时噤声。
胤禛对颂芝道：“你说贵妃娘娘不知情，那谁知情呢？”
颂芝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沉默了半晌，磕头道：“都是奴才和周宁海设计的，我们看皇上冷落了娘娘，起了背弃娘娘之意，所以设计陷害娘娘。”
她务求保住华贵妃，不惜以身顶罪。
若曦摇了摇头，忠是忠，就是没什么脑子。自乱阵脚而已。
胤禛又问道：“既然你和周宁海起了异心，那为何此时你要出来为年氏辩白？”
他始终用年氏来称呼华贵妃，表达了他的态度。
颂芝含泪道：“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谋害娘娘之事。如今看娘娘身受不白之冤。奴才十分后悔。所以出来自首。奴才甘愿受罚，只求万岁爷务必相信贵妃娘娘是无辜的。”
华贵妃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陪嫁丫头用尽法子为自己脱罪，本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又发现自己竟是什么都不能说。
胤禛看了看她道：“颂芝所说，可属实？”
华贵妃只觉得心力交瘁，又磕头道：“臣妾确不知情。”
胤禛面无表情道：“传朕口谕，翊坤宫奴才颂芝，周宁海犯大不敬罪，即刻杖毙。”
顿了一顿，又道：“翊坤宫年嫔，管教下人不力，从今日起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
颂芝大惊之下磕头道：“皇上，娘娘是不知情的，奴才死而无憾，只求皇上放过娘娘。”
旁边立刻有人过来堵上她的嘴，将她拖走。
胤禛冷冷地看了年嫔一眼：“你翊坤宫里的规矩，做得是越发好了。没的让一个奴才在主子们面前大呼小叫的。”
年世兰此时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降为嫔位，而且被禁足。
心中绞痛，低低唤了声：“皇上。”
胤禛摇了摇头，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众嫔妃也跟着他离开，她看到了人群中曹琴默的身影，突然喊道：“是你！都是你害的！”
曹琴默身子一滞，却继续向前。
年嫔站起身，指着她怒喝道：“曹琴默，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谋害本宫！本宫定不会放过你。”
她声音太大，几乎人人都能听到。曹贵人立刻走到胤禛面前跪倒：“皇上明察，臣妾冤枉。”
胤禛眉头一皱：“你还嫌不够乱么？”
曹贵人吓得一哆嗦：“臣妾不敢，只是年嫔娘娘直指臣妾害她，臣妾不得不澄清。”
胤禛提高声音对众嫔妃道：“此事到此为止，再有人提起者，定严惩不怠。”
所有嫔妃皆跪下道：“臣妾不敢。”
年嫔也听到了，知道胤禛未必不清楚整个事情，只不过他不原意再彻查下去，所以便杀两个奴才，牺牲一下自己作为了结。顿时颓然放下手来，此时听到远处传来颂芝的惨叫声，不一刻便没了动静。
午后的阳光逐渐暗淡下去，好似她曾经的荣光，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胤禛先是遣人送走玉娆回甄府，又亲自送若曦回永寿宫。
槿汐为若曦换下厚重的礼物，胤禛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看着。
若曦吐了口气，觉得轻松了很多，便让槿汐先退下。
她轻轻走到胤禛身边坐下，任他温柔地抚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没想到今日来了这么一出。”胤禛皱眉道：“原本是想让你好好高兴一下。”
若曦摇头道：“我很高兴。在宫里头，只有你能让我高兴，也只有能让我不高兴。”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不在意任何人，只在意他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