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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30

纪家谦这货真的是万能,就连包个饺子动作都那么优雅。瞧那手指,那姿态,他是在包饺子吗?

不,他不是,他是在寒碜我!

看看他包出来的薄皮大馅艺术品似的饺子,再看看我包出来的露馅饺子,放在一个盖子上面究竟是产生了多么鲜明的对比!

就好像一个衣着光鲜的贵妇在逛街,身后跟着一个女仆给她擎着阳伞。因为技术不佳,女仆举的方向不对,毒辣的阳光射到了贵妇的手臂上。因为贵妇很优雅,所以她只是微微瞪了一眼女仆,无声地谴责着她。

纪家谦就是用这种方式寒碜我的。我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不仅没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做这些事情还比不上他一个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少爷,真是丢人死了。

呜呼哀哉,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谁能告诉我有纪家谦这样的万能货在,我生存的意义究竟何在啊!

“专心。”他看了眼我手中的饺子,摇摇头道:“你一走神饺子馅就会露出来。如果包不好的话,不如去那边帮阿姨擀皮。”

“不要,拿了半天擀面杖,手痛死了。”我将手里的东西搁下,耍起赖皮来:“我累的话谦谦是不是会很心疼?好吧,为了不让你心疼,你自己慢慢干吧,我进屋去睡一觉……”说着我就站了起来,对着空气张开了手臂:“哎呦,我暖暖的热乎乎的火炕唉,姐来了……”

“站住。”纪家谦忽然死死抓住我的裙摆,抬眸看向我道:“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嗯?”

他的声音很低,仿佛浓郁而冰凉的红酒,蓦地泼洒在人的心上。

我被纪家谦强大的气场镇住了,默默地坐了下来继续忍受着巨大的心理落差。没办法,谁叫我就是怕了他呢?

忙活一下午,饺子总算是都包好了。老妈和婶婶充当贤妻良母的角色留在家里煮饺子,老爸和叔叔带着我和弟弟上山请老祖宗们回家过年。话是这么说的,其实也不过是去山上磕个头罢了。

在我妈的捅咕下,纪家谦也跟了来。

其实我得承认,我这人挺虚荣的。纪少爷的家里如何如何显赫我也不是没听说过,把他带到这穷乡僻野来,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家世而看不起我。虽然目前他完全没有暴露出那个意思来,可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或许我不应该想太多,万岁爷他只是想到民间体验一下生活罢了。

我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我家祖坟在山上,这地方偏,没有修好的山路,所以车子开不上去。于是一到山脚我们便下了车,冒着寒风往山上走。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把浑身上下都捂个严严实实,只留下两只眼睛。最冷的那一年我干脆连眼睛都用围巾包住了,就牵着弟弟的手让他领着我走。

今年,牵着我的人换成了纪家谦。

我紧紧把住他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万岁爷,你千万别把龙袍脱下来给我穿啊,小女子消受不起。”

根据狗血定律第10086条,在此等恶劣的环境下,男主角们为了表达自己对女主热烈如火般的爱慕之意,通常都会脱下外套来,不顾女主傲娇的反对强硬地将衣服披到女主身上,然后深情地说一句:“我不冷,只要你不生病就好。”

我看不见纪家谦的神情,只听到他冷淡的“嗯”了一声。

摔!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知道配合。让我苏一苏能死啊?!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纪家谦松开了我,反手将我往前一推,淡淡的语气在寒风中好似命令:“跪下吧。”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他:“臣妾何罪之有?”

直到看到弟弟跪在我身旁,我才想起这是要给颜家的老祖宗拜年了。

我是女孩子,将来是不在这里住的,所以只是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弟弟将来却是要在这块和祖宗们一起睡觉的,因此磕头格外认真。

祭拜完了祖先,爷爷带我们去看他兄弟们的坟。爷爷兄弟六个,已经没了四个。爷爷在兄弟里面排行老四,可顺着老大、老二、老三的墓数过去看,老三和老五的墓中间只隔着一米的距离。

爷爷每次看到这墓都要感慨一下:“他们怎么这样!小时候家里睡觉的炕不够大,他们就合起伙来挤我。等我老了死了,他们在地底下还要挤我不成?”

我小时候不懂事,就跟爷爷说:“等我长大了挣钱,给爷爷买好大好大的公墓!”

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爷爷宁可海葬在附近,也不肯离开亲人。

纪家谦颇为感慨地看着那块墓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冷得顾不上问他,扯了他的手臂就往山下走了。

回家的时候饺子已经煮好了。白乎乎的饺子上沾着的饺子汤在白炽灯光下反射出诱人的水泽。借着饺子的热乎气,我们一家子连上纪家谦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便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团圆饭。

晚上八点,我们差不多都已经吃饱了,老妈和婶婶去收拾桌子,我们窝在炕上看电视。纪少爷长这么大估计也是没上过火炕,一会儿去炕头坐坐,一会儿去炕梢躺躺,搞得他时冷时热的,好不尴尬。

我看着他的脸色,很不厚道地露出了笑容,将他拉在我身边坐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个软垫给他垫上,笑嘻嘻地打趣道:“高抬贵臀!我给您垫垫,可千万别烧坏了我们万岁爷性感的臀部!”

纪家谦的脸色略显难看,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八点整,春晚开始。一家人都盯着电视机的时候,纪家谦忽然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问:“能不能不看了?我们出去放烟花吧。”

其实说实话我对春晚前面的歌舞表演也没什么大的兴趣,只不过和他唱反调习惯了,忍不住就拒绝:“不要!”

纪家谦微微皱了皱眉,转过身去不理我了。

大概一个小时过后,我才明白纪家谦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请求。

只见孟宸郁一身银白色的舞台装,在灯光的渲染下如同王子般站立在舞台中央。他口中的歌,是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旋律。

我曾经以为自己了解他的一切,后来才明白,我唯一不了解的就是孟宸郁这个人。

我过去对孟宸郁的感情,可以用这样几句话来形容:“爱并不存在于此刻,而是在回忆和期待里。单程路通常也是回程路。这种爱情不需要回报,它自己回答自己,自己满足自己。”

现在看来,这种爱和痴迷是可笑的、荒唐的,也是可悲的。

一首动人的抒情歌将近尾声的时候,我微微颤抖着拉住了纪家谦的手,低低地说:“我们出去吧。”

纪家谦缓缓吐出口气,点了点头。

原来除了几箱礼炮之外,纪家谦上午怀中的箱子里装的都是烟花。

各种各样的烟花,有我小时候喜欢的,也有我没见过的。也难怪,我从十五岁开始就没再玩过这烟花了,这么多年新样式一定是出了不少。

纪家谦掏出他那名贵的打火机来,替我点燃一根烟花送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纪家谦虽然很少吸烟,但他的口袋里一定会装着醇厚的英国烟和打火机。

纪家谦给自己也点燃一根。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做出口型给我看,好像是在说:“写字吧。”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借着火花在空中画出一个个虚无的字来。

“我”、“们”、“分”、“开”、“吧”。

我不知道他看没看懂我写的是什么,因为纪少爷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他想让我以为他懂了就会表现出来,如果他不想,我怎么猜也没用。

在所有的故事里,我一直不喜欢为了保护对方、爱护对方而放手的主人公。他的放手只会让心爱的人更痛苦。但我有分开这样的想法,却是为了我自己。

在这个圈子里,我没钱没势,没有背景和后台,没有人会是我真正的后盾。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自己爱护自己。

如果我是明智的,就应该知道在以一个还算不错的起点出道了之后,我应该彻底和纪家谦划清界限,哪怕是为了我的未来。娱乐圈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今日的纪家谦不好说便会是明日的孟宸郁。

我想自己应该试着去尝试理智。今夜,便是一个开始。

我们两个在寒冷的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却一直都没有和对方说话,只是固执地燃尽了每一根烟花。

这些美丽的烟火,就像是我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抓不着摸不到,太容易逝去。

在所有的烟花散尽的那一秒,我转过身去看他,很平静地问他:“我很喜欢一段话,念给你听怎么样?”

纪家谦微微点了点头。

我张开嘴,凛冽的寒风忽然便毫不留情地扫了进来,逼得我半天都没能发出声音。

我调整了好一会儿气息,方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烟花飞腾的时候,火焰掉入海中。遗忘就和记得一样,是送给彼此的最好纪念。”

不管我们是否在一起,不管未来如何,我是不会忘记你的。纪家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