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沉清扬絮叨了几句，把和江陆离的事儿说了，这才看见不远处是自己的墓碑。
沉默走过去，和照片里的自己对视良久，这才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是，死过了一世的人了。
墓碑前放了几束花，都已经蔫了，应该是岳南星、江陆离他们几个送的。
其中还有一束洋甘菊，她看了看上面的卡片，是顾言的名字。
旁边还有一座墓碑，没有照片，上面写着吾儿苏思默之墓，落款是父亲苏嘉木。
原来是她那个流产孩子的墓碑。
她站在那里，愣怔了许久。
思默，思念沉默吗？
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讽刺。
把人都折腾死了，还有脸来说思念，是要让她活过来，再虐一次吗？
其实依她现在这个健康状态，那次即使不流产，孩子也活不下来。
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药，孩子即便侥幸活下来，恐怕也是畸形。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毕竟那是她的亲生骨肉，孩子以这样一种形式没了，心里总有天大的愤恨。
在深城医院检查的时候，时日尚浅，若是那时候就能够检查出来，自己早点儿停止吃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把他留住。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手里已经没有花了，她蹲下…身体，在衣兜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几块糖，放在了墓碑前面。
那是宋梅怕她血糖低，特意放在她兜里的。
“思默，妈妈对不起你，没有把你保护好，你别怨恨妈妈，找个好人家去投胎吧！”
一阵风吹来，吹得那几颗糖滚动了几下。
沉默忽然挺直了身子，四处张望着，“思默，是你吗？你是不是知道妈妈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瑟瑟的冷风在墓园上空盘旋。
“你要是不想走，那就还做妈妈的孩子吧！等妈妈病好了，就和江陆离结婚，到时候，你还投在妈妈的肚子里好不好？”
沉默把目光落在墓碑上，脸上的表情凝重，“妈妈可以跟你保证，江陆离他人很好的，相信你一定和妈妈一样，喜欢他的。”
沉默掏出纸巾，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乖，妈妈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到时候我们就一家团圆了。”
她站起来，心里憋闷的厉害，看温氏父子还要拜祭一阵子，就一个人走了出去，站在墓园门口等候。
“沉默？”
有个熟悉的声音，迟疑的叫了她一声。
沉默就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那是堆积在骨子里的惧意，纯属身体的条件反射。
是苏嘉木的声音。
那个害的她东躲西藏的苏嘉木。
苏嘉木已经跑了过来，他走到沉默附近，又小心翼翼的停住，“沉默，是你吗？”
沉默紧贴在墓园的墙壁上，浑身上下都在战栗。
苏嘉木慢慢靠近她，“沉默，你答应我一声好不好？这么长时间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想再见到我……”
他满脸都是醉态，从嘴里喷出来的酒气，打在沉默脸上，熏的她直作呕。
沉默眼里的恐惧，一点儿一点儿的变成了愤恨，然后是暴怒。
她一耳光扇在苏嘉木的脸上，“苏嘉木，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你用哪儿想的，就确定我是来看你的，你的脸怎么就那么大？”
这一耳光沉默用足了力，好像把半辈子的屈…辱和愤怒，全都付诸了这右手上。
苏嘉木捂着自己的脸，痛感十足，打他的那只手掌，还带着火辣辣的热度，证明眼前的沉默不是鬼魂，而是一个大活人。
“沉默，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让我用余生来补偿你。”
沉默呵呵笑着，眼里猩红一片，“你就那么想让我跟你回家？”
苏嘉木只顾着高兴，压根就没有听出沉默话里的讽刺。
“嗯，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用我这后半辈子来赎罪。”
“那秦柔怎么办？”
“我这就回去跟她离了，咱们明天就复婚，沉默你先答应跟我回去好不好？
思默虽然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好，我一定把你们捧在手心里，再不犯以前的混事儿了。”
他上来拉沉默的手，满眼里都是欣喜。
沉默唇角上扬，好像也是在欣喜久别的重逢，等到苏嘉木到了她跟前，沉默接着又扬起手，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
“苏嘉木，你怎么想的？我跟你回家？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被欺负够？”
沉默呵呵笑着，“苏嘉木，我心盲眼瞎一次还不算，还要再给你来个二次伤害的机会吗？
你以为我的喜欢就那么廉价？到底是什么让你那么自信，我会上赶着被你作贱？
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大卸八块……”
沉默用力过勐，整只右手都在哆嗦，她果断的又扬起手，一耳光一耳光的扇了过去。
“这第一巴掌是替我爸打的，打你的心黑手辣。”
“第二巴掌是替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打的，打你的心地歹毒。”
“第三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打你的薄情寡义。”
……
她一巴掌一巴掌的打过去，打得胳臂都疼了，掌心都麻了，嘴里都不知道该数落是替谁打的了，眼里早迷湖一片……
苏嘉木只是站着不动，任由着她的巴掌落在脸上。
温慎行注意到沉默不在墓园里，随后就跟了出来，这才看见彪悍的妹妹正在打人耳光的一幕，额头顿时冒出了三条黑线。
找来的私家侦探不是说，这个妹妹是个软包子吗？怎么这么厉害？
不过，这个性格，自己还挺喜欢。
他上来拦住沉默，“小默你闪开，别打疼你的手，二哥皮糙肉厚的，让我来。”
他上去就是一顿狠揍。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惹到了妹妹，就是跟他过不去，他这个拳击教练可不是拿来当摆设的。
苏嘉木本来就是醉酒的状态，又加上被酒精腐蚀了身体，压根就不是温慎行的对手，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顿架打的，毫无悬念，温家老二都无聊到要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