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圆月旁，一名穿着华服、戴着珍珠宝石的女子漠然而立，她的身后圣洁的羽翼轻轻扇动，宛如梦幻。
突然，一声讥笑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身穿墨绿色演出服，眼睛犹如毒蛇之眼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这身打扮真是让人不忍直视，”男子毫不掩饰心中的嘲讽，“你是想凭一己之力拉低所有代行者的审美吗？”
女子没有转头，微微张口，纯粹自然的声音便流淌而出，“你还是老样子，堕落，始终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境况里。”
堕落歌者挑了挑眉毛，反唇相讥，道:“是吗？你又好到哪去？光明，你这高高在上的样子，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光明天使暼了眼堕落歌者，然后看向火光冲天的城堡，平静地说:“智慧之神没有出手，想来她是察觉到了异常。”
“不出手不是更好吗？”堕落歌者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凭代行者的位格去和一位真正的神明叫嚣吧？”
“他们希望智慧之神出手，在原初之神被限制的情况下，他们打算削弱甚至是重创智慧之神。”
光明天使的语气始终澹澹的，让人难以猜透她的所思所想。
听到原初之神这几个字时，堕落歌者的眼中出现了短暂恍忽，但这情绪一闪而过，没有惊扰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堕落歌者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城堡，状似随口般闻道:“他们投放了多少异兽在这里？”
“两百。”
“两百？他们是在打发乞丐吗？”堕落歌者皱起眉毛，不满地说，“先不说那位，其他几个可是恶之领域的代行者啊，他们就这么看不起？”
“除了原初之神，他们谁都看不起。”光明天使的眼中有某种情绪转瞬即逝。
堕落歌者冷哼了一声，不仅因为受到轻蔑而不满，也因为光明说这话时的语气让他不悦。
两位代行者忽然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光明天使才像回过神来似的，略显茫然地问:
“再次见到你的导师是什么感觉？”
听了这话，堕落歌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回荡在夜空里，令下方人群中的某些人开始狂热。
“你问这个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堕落歌者轻蔑地扯了扯嘴角，几近残忍地说，“毕竟你是唯一个没被导师教导过的代行者。”
见光明天使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堕落歌者还嫌不够，他极为夸张地啊了一声，然后带着虚假的歉意，笑嘻嘻地说道:
“抱歉，我错了，这么说不严谨，我应该说——”
“你是唯一一个没见过导师的代行者，是唯一一个没被导师亲自授予权柄象征的代行者，是唯一一个没被导师亲口承认的代行者！”
轰！
刺目的白光直接炸开，将整个帝国的天空照得亮如白昼，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只是轻轻一笑，闪身躲过了射来的白色光剑。
“我说的是实话，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堕落歌者看着落入身体的白光被无形的力量蒸发，笑得更加开心，甚至多了一些得意。
“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让我死，哪怕我激怒的是你，光明天使。”
光明天使手中不断射出光剑，声音里满是纯粹的愤怒，她怒吼道:
“早在当初，我就应该阻止你与他们见面，你和其他代行者一样，都令我感到恶心！”
“哎呀哎呀，真是小孩子心性，”堕落歌者一边躲闪一边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了？耽误了他们的事情，你以为凭你的实力躲得过去？”
听到这话，光明天使的攻击才弱了下来，她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眸被厌恶与愤怒占据着，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直到所有攻击停止，堕落歌者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看向热闹非凡的城堡，意味不明地问:
“你觉得他们可以活过今晚吗？”
光明天使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城堡的某个方向，陷入了沉思。
堕落歌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眸中的愉悦与嘲弄澹了几分，那是他昔日的导师与同伴所在之处，也是异兽潜伏围剿他们之地。
凶多吉少，堕落歌者脑中闪过了这个久违的词汇，放在往日，他根本不会将这个词与他的导师联系在一起。
收回目光，堕落歌者又看向光明天使，却突然愣在原地。
光明天使的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表情，这种表情里居然有几分温柔。
温柔！
堕落歌者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他居然在最为冷漠无情的光明代行者脸上看到了温柔，还是朝着他的导师与恶之代行者的方向。
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
堕落歌者暗骂一句，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某些画面从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再次转过头，看向脸上还残存着温柔的光明天使，霍然瞪大了眼睛，一个几乎令他当初失控的猜测悄然发芽。
再度开口，他的声音里多了些难以控制的颤抖。
“光明，十八年前，那个雨夜，你究竟做了什么？”
光明天使一愣，脸上的温柔尽数破碎，她望向他，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除了杀死刚出生的儿子，我，什么也没做。”
……
杀入兽潮中的伯凯特突然顿住了动作，扭头看向了破开了天花板，白眼珠般的圆月落入眼底。
噗！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杀戮骑士安尼维低沉的嗓音。
“导师，发生什么了？”
伯凯特手中长枪一甩，直接将试图偷袭的异兽甩飞出去，他说:“我感受到了光明代行者的注视。”
正浴血奋战的灾祸调配师帕忒卡里眼中寒光一闪，疯狂的声音里满是杀意，“她来做什么？”
伯凯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堕落歌者和光明代行者一起离开了。”
“这个叛徒！”安尼维一剑斩下异兽的头颅，愤恨地说，“他要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价，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此来平息您的愤怒。”
伯凯特摇了摇头，声音依旧疯狂，但似乎多了些放弃的意味，“随他去吧。”
帕忒卡里与安尼维同时一愣，两人不由互望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
在第二纪元，无论他们表现的有多么不好，无论犯的错误有多么低级，他们的导师依然会教他们，会管他们，即使心情十分不悦。
可现在，面对昔日的学生，如今的背叛者，他们永远追求愉悦的导师，只说了四个字。
随他去吧。
帕忒卡里与安尼维一同看向了那个穿梭在兽潮中的背影，他们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曾经的伙伴，堕落歌者，将会是他们永远的敌人，直至死亡。
“我觉得你与以前不一样了，似乎更……温柔了些。”柒的声音在伯凯特意识中响起。
伯凯特躲开一连串攻击，嗤笑一声，道:“别说这种傻话，我要是温柔了，我就死了。”
“可这不是我的错觉，当初的你应该会回答，”柒顿了顿，模彷着伯凯特的语气，说，“我会让他在恐惧的折磨下一点一点爬向死亡。”
“你是打算接我的位置吗，尹洛安小姐？”伯凯特愉悦地弯起嘴角，“当智慧之神还真是委屈你了。”
柒沉默了片刻，严肃地说道:“你知道自己的变化，但你没有阻止，为什么？”
伯凯特看着死而复生的异兽们，高高翘起了嘴角，“之后再告诉你吧，你的先生现在要面对一群还算有趣的家伙。”
“一言为定，”柒顿了顿，“光明代行者在找我，需要我与她见一面吗？”
“不需要，”伯凯特挑飞一只异兽，疯狂而愉悦地说，“她也是个背叛者，现在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受他们的指使，可能会伤到你。”
“他们……很厉害吗？”
“我不否认。”
伯凯特手腕一抖，冥火便顺着长枪冲了出去，他嗓音低沉地说道，“原初之神与他们斗了这么久，甚至不惜用混沌权柄创造隐匿之门来阻挡他们，就足以看出来。”
意识世界里响起了柒错愕的声音，“隐匿之门真的是混沌权柄？！”
伯凯特低笑一声，“是的，你居然能有所怀疑，不错，不愧是我看上的智慧之神。”
意识世界陷入了沉默，伯凯特笑了笑，大概猜到了恋人的心理活动，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眼前的局势已经越来越严峻了。
安尼维来到伯凯特身边，冷静地说道:“导师，这些家伙能够不断复活，并且断肢残臂能够长成新的个体，这样下去，我们十有八九会被耗死。”
“这就是世界外的力量？”帕忒卡里手中攻击不断，“可我总觉得在哪里感受到过。”
伯凯特看了眼帕忒卡里一眼，什么也没说，而是用那只充满疯狂的左眼扫视着战场。
帕忒卡里被伯凯特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但又觉得自己肯定说对了，不然导师不会看他。
我究竟在哪里感受到过这种力量？帕忒卡里一边战斗一边思索。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于血水中闪现的伯凯特身上，某些被封存已久的记忆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说:“第二纪元，我在第二纪元见过，那时候就是这种力量——”
“杀死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