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话音落下，迎接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这……
正常的话，不是应该恭喜她吗？
不说话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觉得做实验的小白鼠没了，自己一番心血白费了，所以不高兴？
一想到或有这种可能，玉瑶就有点儿坐立不安，忍不住偷偷看了眼毗昙，稍稍往前挪了挪，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静待了一会儿，毗昙抿了抿唇，斟酌开口道：“你能恢复记忆，我亦为你欢喜。”
玉瑶用力点头，声音稍稍有些尖锐道：“多谢尊者，谢谢尊者。”
毗昙：“……”
察觉到面前少女的紧张，毗昙眼睫轻颤了一下，抬眼看她，放缓了声音道：“你无需紧张，我今日找你，是想告知你一件事情。”
这么郑重，让她心里压力有点大啊。
总觉得对方要说个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众所周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玉瑶咽了口唾沫，干笑道：“我、我不紧张啊。尊者请说。”
毗昙微微颔首，眉心浅蹙，似在犹豫如何开口才好，略微沉吟了下，缓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并未剃度，不是佛门弟子……”
玉瑶连连点头，“我知道。”
我还知道，你师父常觉就是盖天扬呢，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毗昙不知她心中所想，语速轻缓地把自己为何会接管万佛宗一事说了一遍，停顿了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些年，我虽然担有尊者之名，但实际上只是代替常觉大师暂管万佛宗而已，如今万佛宗内各院分工明确，合作紧密，就算没了我，同样能照常运行。因此，我打算离开万佛宗，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常觉不会让你离开。玉瑶在心里暗暗说道。
面上却丝毫不显，羊装吃惊地睁大眼睛，夸张道:“尊者要离开万佛宗？”
毗昙颔首，那片投来的眼神澄澈清疏，半分杂质也无，视线落在她脸上，耳边几缕鬓发垂落，静静的，有好些温婉之意。他心中一动，松开齿关，低低说出心中所想，“我想去青徽宗，你可欢迎？”
什、什么？！
玉瑶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看着毗昙结结巴巴道：“尊、尊者，你在开玩笑吗？”
你一个佛门尊者去青徽宗这种破庙做什么啊？
再说，你要是去了青徽宗，师父师叔要怎么安排啊？
做师父的徒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做师父师叔的师弟？好像有点委屈了。
做师父的师兄？同样还是委屈了！
思来想去，青徽宗根本没有容得下他这尊大神的地方啊。
玉瑶摇摇头，犹豫了片刻，迟疑道：“这不好吧？青徽宗人员稀少，在修真界也没什么地位，尊者到青徽宗……有点儿屈才了。再者，尊者身份尊贵，到青徽宗也不好安排啊。不管是何种身份，都会委屈了尊者。”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玉瑶真心诚意地建议道：“我觉得尊者还是待在万佛宗比较好。要是懒得处理事务，可以直接甩手给各位长老，做个富贵闲人也很不错。”
可惜，毗昙压根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固执道：“我觉得青徽宗不错。而且，我相信灵锡宗主会给我安排个合适的身份。”
玉瑶眨了眨眼睛，把他的话在心里细细咀嚼了几遍，恍然大悟道：“尊者是跟我师父说好了吗？”
是的话，师父没意见，她自然也没意见。
毗昙一愣，摇头道：“我还不曾向灵锡宗主提起。我打算先与你说一声，待你同意以后……我再亲自登门，告诉灵锡宗主。”
“先跟我说？”玉瑶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道：“我在青徽宗的辈分最低，除了能管管比我地位更低微的屠康之外，根本没什么话语权。尊者找我没用的。尊者要是真打定主意来青徽宗的话，应该找我师父才是。”
毗昙：“……”
沉默了一瞬，他委婉道：“这件事，只能找你。找灵锡宗主没用。只有你能给我安排个合适的身份……灵锡宗主一向视你为己出，若是你不同意的话，他也不会接纳我……”
他的话极为隐晦，玉瑶压根儿就没明白，只觉得莫名其妙。
找她能有什么用啊？她在青徽宗就是个任人搓圆的小面团好吧。
尊者真是看得起她了。
就算师父把她当成亲女儿养，也不可能任由她胡来啊！
这可是佛门巨擘，又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捡了就捡了，带回宗里也就是多一口饭的事情。
还说什么她不同意，师父就不会接纳。
就算是她同意，师父也不会接纳啊！
别忘了，还有常觉这个徒弟控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青徽宗今天要是敢把毗昙带走，明天修真界就没有玉璞峰了。
至于尊者说，只有她能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
玉瑶挠挠头，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只有她能他一个身份呢？
下意识地看了眼毗昙，目光不期然与毗昙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玉瑶呼吸一顿，视线在他如玉的面容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他略带粉色的脸颊上，见对方不自在地避开自己的目光，一副羞怯中带点不自在，不自在里带着心虚，心虚里带点期待，期待里还隐含着那么一点儿暗示意味的模样，瞬间福至心灵。